反詰來得措手不及, 韓蟄愣了一瞬, “關章斐何事。”

令容瞧著他，那雙眼睛深沉如墨, 眉頭微皺。心里愈發不痛快, 鼓嘟著, 氣哼哼道：“不是說的，那就是夫君手眼通天，我這兒一舉一都逃不過法眼。”心里覺得煩躁，那椅子便像長了刺般不舒服, 索站起, 人來收拾杯盤，卻將珠簾掀起，往里頭走。

韓蟄隨進屋, “怎麼了”

令容站在桌邊，手指頭刮過桌面, 心里頭想著章斐的事，氣惱不語。

韓蟄回過味來，“是我瞧見的，沒人盯著你。”

“在哪里瞧見的”

“別苑外，你們道別時。” 畢竟執掌錦司多年，雖對姑娘七彎八拐的心思理不太清, 卻也看得出令容在鬧脾氣。高修遠的事固然讓他心里不舒服, 令容卻也沒做錯, 那不舒服深藏在心里, 韓蟄自覺有些煩躁，手想去，卻被令容到火炭般躲開。

韓蟄微怔，詫然看。

令容低垂眉目，不悅更濃。

原來他回來得那麼早，有空跟章斐閑談寒暄，卻沒空給遞個回京的消息。還是借著高長公主的挑釁言語，才知道他已然回到京城。

別苑就那麼點地方，派個人遞信能費多事

韓蟄昨日悄沒聲息，見了也不打招呼，今日回府又神冷清，必是為這無端懷疑

令容覺得委屈，抬起頭來，眼眶微紅，“昨日是父親和哥哥有事，我想著飛鸞飛在，且他君子坦，并沒半點越矩行徑，才會答應由他順路送一程，免得麻煩。夫君若是介意，往后躲著他就是這世上的男子，除了夫君，旁人我看都不看，就留在這銀院侍奉夫君，滿意嗎”

這話就是在賭氣了，韓蟄眸微沉。

他當然不可能絕令容跟旁人來往，將困住。

府邸外、朝堂上下，狠厲鐵腕用盡，于長孫敬那般結過怨的人都能招攬重用，韓蟄自問并非心狹隘之人。哪怕宋重那般跟令容自結識、青梅竹馬，甚至兩府議親過的人，韓蟄當時雖憤懣，過后半點不曾放在眼里。

他心一清二楚，令容雖年紀尚弱，行事卻有分寸。

然而念及高修遠，韓蟄仍覺得煩躁，像是有氣憋著，四沖撞，無發泄。

相府教養出的嫡長孫文韜武略，才能出眾，雖有狠辣名聲，出、才能、前途卻甚有人能匹敵，哪怕京城別家的高門貴戶覬覦令容，他也不會在意。

高修遠卻截然不同。

出縣令膝下，基不算出眾，雖讀書治學，真要趕考科舉，也未必能像他和傅益般金殿高中，論手氣度、謀算手腕，更是遠不及他。

但高修遠上有種清雋超然的氣度，與生俱來，如同清逸澹的詩畫，雖在煙火塵世，卻又超然于外。

那是手上沾滿鮮、中藏滿權謀的他終一生都難以企及的境界。

令容曾說高修遠是山間皎潔的明月，對他的山水畫十分嘆服，在唐解憂以詩生事前，特意買了送給傅錦元，激賞之意溢于言表。后來雖礙于份在他跟前舉止收斂，那種近乎高山流水知音般的默契，卻會在不自覺間流。

他們同樣淡泊，喜好山水，有靈秀之氣。

倘若不是差錯地嫁韓家，以傅錦元父子對高修遠的欣賞，令容會愿意嫁給誰

令容嫁韓家，婚之初躲避敬畏、心存和離。哪怕后來夫妻歡好濃，在他懷里怯，目迷離，親昵過后，所想的仍只是“安穩度日，夫妻和睦”那晚涼臺上春夜風暖，說過的每句話，韓蟄都記得清清楚楚。

可他想要的，不止于此。

朝堂上權謀沉浮、利益錯，再錯綜復雜的事，他都能理得清清楚楚，決斷置。

唯有這件事，說不清，道不明。

錦司里刑訊犯人，再幽深的算計和心思，他都能問清楚。

唯有藏在眼眸下的心事，難以窺得明白。

這與他素日果決的行事迥異。搖搖墜的朝局大勢跟前，他居相位，肩負重任，即將率軍出征，浴戰，明知不該糾著兒私的細枝末節，心里卻忍不住煩躁，急刨問底。

此刻夫妻爭執，韓蟄竭力克制雜念，聲音微沉，“令容。”

“怎麼”令容抬頭，杏眼里仍有委屈不忿，眼眶紅紅的，蒙了一層霧氣。

“若我肯和離”韓蟄頓了下，抬手眼角，“你仍愿意離開，是不是”

屋里仿佛瞬間僵滯。

令容瞧著他，眼里委屈愈濃，那霧氣漸漸凝淚珠，闔眼時，順著睫輕盈滾落。的輕張了張，臉浮起薄怒，忽然抬手狠狠打在韓蟄手臂上，退開半步。

“夫君后悔了嗎”問。

“不是那意思。”韓蟄未料竟會哭起來，有點慌，前半步，將勾進懷里。

令容掙扎了下，淚水落得更疾，掙不他雙臂鐵鉗般的桎梏，便攥著拳頭砸在他前。寬厚的膛實有力，邦邦的，手砸上去有點發疼。滿心氣惱，又覺得委屈，打不過他，索手在他腰上重重掐了一把。

這就有點疼了。

韓蟄呲牙，有點生疏的惶恐，“我說錯話了”

當然說錯了

令容委屈的哭，手上掐得更重，聲音也帶了哭腔，“那你倒是和離啊把那章斐娶進來，闔家滿意從前不是還為得罪太子，拼著命竭力維護嗎這次回京一聲也不吭，跟有空敘舊，卻來這里朝我發脾氣。”閑著的手又狠狠砸了一拳，怒道：“高修遠著你哪肺管子了，天拿他來找茬”

韓蟄忍著腰間疼痛，長了二十年沒哄過姑娘，有點手忙腳。

“就是見，停了半步。”韓蟄沉聲，瞧著令容哭得紅紅的眼睛，想手去，又被令容拍開，只好道：“我沒說要和離，只是”

“只是什麼”令容眼神又兇又委屈。

韓蟄頓住。

慣于負重前行，喜怒收斂，這些年從未說過流心意的話。

他冷峻如削的臉上似有點不自在，見令容掙扎得厲害，收雙臂箍在懷里，深邃的眼睛盯著，卻又無從說起。窈窕的段在上，目落，是漉漉的杏眼含淚帶怒，許是惱怒的緣故，雙不似尋常水潤，卻格外人。

初嘗銷魂滋味后沒多久便在外辦差，兩個月兇險謹慎，不止一次想起的段。

韓蟄結了，目盯得更。

咫尺距離，呼吸織，卻各懷心事。

令容肩背被他勒得微疼，吵架的間隙里聽見韓蟄咽口水的聲音，心里又氣又惱，低頭便咬在他肩上。

韓蟄穿得單薄，領口衫松散，實的肩頭被風吹得微微泛些銅，令容氣怒之下咬出個牙印，察覺韓蟄子微繃，卻悶聲不吭，到底沒舍得咬太重，稍稍放輕力道。

這遲疑間，貝齒微松，檀舌卻仍停留，暖。

韓蟄懷抱收得更，脊背僵如勁弓，見令容安靜了些許，手掌扶著腦袋轉過來，低頭便往上過去。腳底下迅速挪，攬著令容的腰肢前行幾步，將抵在板壁，旁邊簾帳垂落，隔開明晃晃的燭火，便只剩一方昏暗。

懷里的人掙扎了下，卻拗不過他的力道，齒咬得死死的，半點不肯松懈。

韓蟄欺著，任由令容在他腰背又掐又打，只捉著瓣舐吸吮，力道頗重，寬厚手掌護在后腦，桎梏著不許彈，克制而掠取。惱怒繃的人兒似乎乖順了些，掐在腰間的手轉為揪住裳，呼吸漸而不穩，牙關稍稍松懈。

氣息吐出，韓蟄趁機撬開齒，攻襲而。

惦記已久的甘，每顆貝齒悉又新鮮，卷著檀舌攫取，懷里的子也變得。

韓蟄竭力克制洶涌而起的念，稍稍退開些許，抵著額頭，聲音低啞，“別哭了。”

令容呼吸不穩，眼睛仍舊泛紅，心里的委屈仿佛被他攫走了大半，在墻壁，跟前是他炙熱堅實的膛，腰間被他勾著抵在他腰腹，隔著兩重單薄的衫，炙熱分明。那雙修長的分在兩側，輕易將困在中間。

抬頭對著那雙眼睛，清冷沉郁不再，代之以炙熱火苗，冷峻的臉上都有點泛紅。

令容自以為兇狠地瞪了他一眼，心里仍舊氣不過。原本就是韓蟄有錯在先，平白懷疑，說出和離那樣的話來質疑，如今半點錯也不肯認，想拿這辦法認輸就范，想得輕巧今時不同往日，若還畏懼退讓，一旦開了先例，未免太縱著他，也太沒骨氣。

心里氣惱，紅著眼睛在韓蟄前推搡，“夫君出去，出去”

這兩下力道頗重，跟先前綿綿地咬人撒氣不同，韓蟄怕傷著，手臂微松。

令容推不淵渟岳峙的韓蟄，便從他和板壁的夾里出來，理了理裳，站在四五步開外，“夫君先出去，想明白我為何哭再回來。”見韓蟄巋然不，只管盯著，臉上氣得泛紅，“你不肯出去，我出去。”

眼睛還紅著呢，韓蟄哪能再委屈。

“我出去。”他悶悶出聲，冷峻的臉上念尚未褪盡。不過此刻用強，令容怕會更怒，即便哄得乖順，心里仍有疙瘩。

口憋著的悶氣話不出來，韓蟄決定先去外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