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忻連想見顧爾一麵都不容易,他怕薛懷,從小就怕，即便薛懷比他大不了幾歲，即便薛懷並未多為難過他。

薛忻也不知道自己最近為什麽會這麽沉不住氣,他推開薛懷書房的門,看到他們兩人坐在一張案幾前，看到他們靠的那麽近，看到薛懷臉上溫和的笑容，他甚至有些控製不住心的暴躁。

“是我唐突了,既然二哥不願，弟弟明日問先生便可。”薛忻將被他握的皺的書重新放到背後。

“罷了，拿來我看看,今日之事我便不追究了，下次再像這樣闖進來，我可不會像今天這麽好說話。”薛懷看他挫敗的模樣，說道。

薛忻點了點頭,上前將書翻開遞了過去,書的右上角被疊了做過標記，薛懷將那折痕翻開,飛快的掃了一眼。

“這兩句話，我讀了多遍也並未讀懂，想請二哥來幫解釋一下。”薛忻說道。

他拿來的是一本與經商有關的書籍，薛家以經商為生，像這類的書,作為家主的薛懷自是爛於心，隻不過他沒有立即回答薛忻的疑問，反而側頭將顧爾到了手邊，“爾爾，你來看看這段話是什麽意思。”

顧爾正是不安的時候，聽到自己名字，一驚，愣了好幾秒才走上前，悄悄咽了口口水，眼睛稍稍一抬，到薛忻的目，隻一秒，便垂下眼眸。

薛懷不聲的注意著兩個人，顧爾那被燙到一般的眼神，在薛懷眼裏便了心虛，而薛忻也不知收斂，肆無忌憚的看著顧爾，薛懷臉越來越黑，他不停地轉著拇指上的扳指，不知怎的又想到了許久之前林惟說，顧爾可能心悅薛忻，更不快了。

顧爾沒注意到薛懷眼中的暗洶湧，捧著書，一個字一個字看了起來。

“得失有定數，求而不得者多矣，縱求而得，亦是命所應有。安然則，未必不得，自多營營耳。”

很簡單的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認識，隻是串聯起來卻隻能夠一知半解，要一個剛學會認字的人馬上能理解句子的意思，並不是這麽的容易，躊躇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薛懷默了半晌，繼而將書從手中拿了過來，“這話說的是，世間萬有得必有失，求而能得的占多數，這些都是命裏注定的。”

薛懷解釋了半句，他把書還給薛忻，後麵半句不必他解釋想必薛忻也能懂。

那折痕本就是薛忻雙手背在後麵悄悄疊的，這隻不過是他今日來的一個借口而已，薛忻自己聽到這個解釋也垂下了頭，讓人看不起麵上的表。

無意中選的這樣一句話，卻一下子中了薛懷，他思慮重，聯想到顧爾可能對薛忻有意，而他又拿了這樣一句話過來詢問，是否是在他放手，不要強求？

越想薛懷的心越，他悄悄握了拳頭，薛忻問完了書上的容，再無旁的可說，他站了片刻，也沒有走的跡象，向來話的他不知今日怎的了，又說：“二哥對這丫鬟還真是不一般，怪不得會有那樣的話傳出來。”

薛懷麵無表的下逐客令，“還有事嗎？沒事你可以走了。”

薛忻被他一嗆，沒得還，施了個禮，轉離開，後冷冷的聲音傳來，“薛忻，不該管的不要管，不是你的永遠不是你的。”

薛懷這句話說的沒頭沒尾，顧爾沒聽懂，薛忻卻是懂了，他腳下頓住，咬著牙臉上凸出一塊，即便心中怒意難當，他還是要恭敬的回一句：“是。”

薛忻踏著重重的步子離開了薛懷的書房，回去自然是發了一通脾氣。

書房中剩下的薛懷和顧爾兩人也不可能再繼續剛剛的事了，薛懷臉上看不出喜怒，他雙手握，擱在下那兒，屋裏安靜了會兒才響起聲音，“顧爾，不和我解釋解釋？”

他還是沉不住氣，主開口問了。

顧爾慌了神，手指攪來攪去，小心翼翼的覷著薛懷，想著瞞也瞞不住了，幹脆就將那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薛懷眉頭皺了又鬆，最後邊竟帶上了淡淡的笑意，“這麽說，你不屬意他？”

“屬意？”顧爾被這兩個字嚇了一跳，連連擺手道：“怎麽可能，我，我怎麽可能。”

顧爾被驚的話都說不連貫，薛懷怎麽會想到那兒去，避著薛忻還來不及，怎麽會，怎麽會有那種想法。

薛懷看急得臉都紅了，笑意愈盛，“我信你。”

顧爾被他這一笑，本來紅紅的臉更熱了，偏開頭定了定神，那張臉讓有些頭暈目眩。

一段時間過後，顧爾已經能夠沒有障礙的閱讀書籍了，除了一些生僻字不認得之外，其他對來說都不問題。

薛懷更是給了一個特權，在他書架上的書顧爾有想看的都可以自行拿去閱讀，這對外人來說無疑是一項做夢都想不到的特權了。

這下子，顧爾隻要一得空就紮在薛懷房中看書，但都是薛懷在的時候，才會進去。

兩人在書房一待就是一下午，那窗邊的位置已經了顧爾的專屬，而房中屬於的東西也越來越多，墊，筆，紙張，硯臺，甚至還有一套小茶壺，顧爾也發覺和薛懷相起來越來越不像是主仆了，到底像什麽也說不上來，隻是這樣的關係讓到更輕鬆。

顧爾這邊與薛懷的關係悄悄發生著變化，另一邊西街的鋪子也在如火如荼的準備當中，眼看就到了開張的日子，李嬤嬤肯定是要告訴顧爾的，人逢喜事神爽，說話聲音都響了幾分，顧爾更是高興，拍著小手說道：“嬤嬤，後日我一定尋個機會去。”

“好，其實你不麵也行，畢竟份在那兒，免得被人認出來惹到不必要的麻煩。”李嬤嬤說的都是掏心窩子的話，好不好聽在其次，裏頭的關心才是真切的。

顧爾當然不會在意那些細節，李嬤嬤說的都是實話，確實不適合麵，於是便笑著點點頭，李嬤嬤又想起一件事，“爾爾丫頭，還有一事，鋪子的賬本，我雖會做一點，但肯定比不得賬房，不過事事的明細我都有記下來，每十日我便送來給你看一次，你覺得如何？”

顧爾哪能不願意，隻怕李嬤嬤吃不消，又是要管賬，又是要管店裏的雜事，“嬤嬤，你可千萬別太勞，一切以為主。”

“嬤嬤知道。”李嬤嬤溫的看著，“店裏的貨今天也到了，我看了下，針腳做的還可以，算是中上品了。”

這批貨是柳娘還有相的幾個繡娘幫著趕出來的，因為新店剛開，每種樣式並不敢多進，先看看顧客的喜好再做打算，這些之前都已經與顧爾商量了。

顧爾臉上是藏不住的激，終於，離開薛府不再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了，就快要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了，想到這兒，激中不知怎麽又夾帶了一酸。

兩日後店鋪開業那天，顧爾隨便找了個由頭出了門，隔得老遠就聽到了西街上熱鬧的賣聲，走的更快了一些，時不時的踮起腳尖想看看人那頭是個什麽景。

終於快到了店鋪門口，顧爾帶著笑小跑了過去，隻是想象中熱鬧的場景並未出現在眼前，反而李嬤嬤和柳娘都麵愁苦。

顧爾心中一個“咯噔”，幾乎是跑著過去了，一進去，李嬤嬤眉頭皺的更，寧願顧爾今天沒時間來，也不想讓看到這樣的場景。

“嬤嬤，怎麽回事？”顧爾語氣裏全是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