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也不能耽誤的姻緣才是。”
俞伯晟早就知道自己口才遠不如明雲冀,此刻當真講論起來,覺越發力不從心,再猶豫幾番,便咬牙說了真心話:“世兄誠意,小弟十分念。但也有句肺腑之言,不敢瞞。如今大理寺之案懸而未決,今年隻怕京中風雲激,小弟我實在是心有畏懼。”
明雲冀聞言倒是也肅容三分:“賢弟此慮也不為過。隻不過賢弟也要再想想,風雲激之勢既然難免,怕或不怕,還不是皆在浪濤之中?賢弟既然與愚兄直言,那愚兄也說一句僭越的話,老尚書謝世已久,俞家並無強援。”
頓一頓,麵上神越發誠懇:“賢弟想做純臣之心不錯,隻是這純臣也是要有資本的。譬如英國公府,幾乎世代皆為輔臣,桃李滿天下,又不與宗室聯姻,自然站的穩當。但俞家麽,除非賢弟辭不做,便全然不會波及,否則一旦風雲翻卷到將貴府連帶殃及,隻怕那時連翻自救的門路也沒有。”
“這……”俞伯晟不由語塞,明雲冀這番話理,雖也有刺耳之,但亦是實。隻是他心裏仍舊約覺得好像有哪裏並不妥當,卻又說不出來。
明雲冀看著俞伯晟的神變化,再次補道:“若是賢弟還顧慮著什麽門第之差,那就更是大可不必了。自來婚姻之事,要的還是人品家風。賢弟便是尋得一個門當戶對的,若是對方人品不好,令了欺負,府上便是能撐腰又如何,令終還是誤了。難不,賢弟是看不上我那外甥的人品麽?”
“那倒不是。”俞伯晟當然不能接這句話,雖然先前京中流言紛紛,說荀澈謀害荀灩的時候,他也是疑慮過的,不過等到事鬧到大理寺,外間的言論已經開始轉向了承恩公府陷害文安侯世子,文安侯世子如何忍辱負重、自查真相,搜救堂妹荀灩等等。
再加上荀朱兩家案子鬧得這樣大,荀家所有的舉證與質問都是明正大的,對比起朱家的含含糊糊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後語,有說法沒憑據,孰黑孰白,更是一目了然。
“既然不是,那此事就定下如何?”明雲冀笑道,“我那外甥也將要十九了,舍妹多有些心急的。婚期可以再商議,但定下此時,也好,家裏的長輩也好,心裏也就安定了。”
又頓一頓,明雲冀將聲音放得鄭重些:“賢弟若還有什麽別的疑慮,盡可提出。但若是因為什麽莫須有的念頭,便給令錯過這樣的姻緣,那賢弟作為父親的,就有些不太疼兒了罷?賢弟且放眼京中看一看,還有比我那外甥更出的?難道令如此人才,就不值得配上如此年麽?”
最終,再一盞茶後,書房裏再次傳出了明雲冀的爽朗笑聲。隨即便命人傳了茶點,又擺了棋盤,手談三局之後,明雲冀才告辭離去。
俞伯晟自然是親自相送,等到重新回到書房的時候,便見到俞菱心心地送了湯水過來。
俞伯晟看了看麵前高挑秀的兒已經滿是大姑娘的模樣,滿心無奈地歎了口氣:“菱兒,我好像被你明世伯繞進去了。”
第96章納采
俞菱心抿一笑,跟著父親進了書房:“那也是父親顧慮世伯的麵罷?”
說著將手中的熱湯放在父親麵前:“這是我剛才自己燉的鴿子湯,父親嚐嚐。”
俞伯晟坐下喝了一口,滿口清香,熱熱的又在胃裏十分熨帖,不由抬頭再次打量俞菱心一回。那張與齊氏有六相似的端秀麵孔上明眸皓齒,清麗非常,氣度卻完全不同。
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俞伯晟遙遙記起自己年時,隨著父親拜訪昌德伯府時經過花園的那驚鴻一瞥,說笑中的齊家三姑娘一杏黃衫子紅羅,秀眉櫻口,致的容貌如同一朵盛放的芍藥花。
隻是那一刻的驚,真的沒有持續多久。
婚後大大小小的爭吵無窮無盡,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他覺得自己再也不想看見那張麵孔了。
而那種覺,幾乎是一直持續到和離之後的數年,直到他猛然發覺,俞菱心雖然與齊氏容貌相似,卻完全不同。
那時他隻是覺得兒完全不像齊氏那樣暴躁強橫,反而十分溫善,不免便格外多了幾分疼與憐惜。
但如今眼前的俞菱心又好像與先前不再相同了,微微含笑的秀麗麵孔看似溫依舊,然而言笑之間的大方與沉穩,又讓俞伯晟看著似有幾分陌生,又有幾分說不出的驕傲。
他的小姑娘居然就這樣不知不覺長大了,這樣,這樣好,確實應該配上京中最優秀的年才是。
“菱兒,坐罷。”俞伯晟沉片刻,還是將明雲冀今日所提之事說了。
俞菱心目微垂,實在做不出什麽驚訝甚至害的模樣,隻能等俞伯晟言罷便輕輕頷首:“是。”
“有道是齊大非偶,為父也是很猶豫了些日子的。”俞伯晟又歎了一聲,“但文安侯府長房一脈的名聲還是很好的,尤其文安侯夫人這樣喜歡你,那為父也就放心些。隻是以後……”他再度看看兒,仿佛下了決心,“以後你定要自己事事謹慎。想來以荀明二家的家風人品,也不會薄待於你。但若是真有什麽不痛快,還是要與為父直言,為父一定給你做主。”
俞菱心瞬間鼻子就酸了,忙強笑著低了低頭,幹咳了兩聲:“父親這是說什麽,還早呢。”
俞伯晟自己也沉了又沉,才將聲音又平靜了些:“說早也未必早了,最多預備個一年到一年半,再多也多不過兩年,你還是要出閣的。”
一年到一年半,最多……兩年?
俞菱心忽然噎了一下,下一刻角居然有難以抑製的笑。
其實倒是無所謂的,多陪陪父親和祖母也好的。
不過荀澈,大概會急死罷?
或許是同一時刻正在晉國公府裏,對著自家舌燦蓮花的舅舅頓首百拜的荀澈莫名到了什麽,幾乎可以說是讓俞伯晟再度震驚的是,僅僅隔了一日,晉國公世子就再度上門了。
這次的作風就與之前明錦來找俞菱心一樣,隻不過稍微好了那麽一點點,晉國公府與文安侯府的拜帖是轉日正月十四的一早送到的,兩個時辰之後,浩浩的車隊就到了。
俞伯晟在前一日晚上剛跟俞老太太說了自己基本答應婚事,還商量著等到月底或者下個月荀家正式提親,再如何預備還禮等事宜,結果沒想到早上一睜開眼睛沒多久,帖子已經頂門。
這個時候總不能拒絕人家不來罷?
東籬居也好,蓮意居也好,這時候便匆匆忙起來了。
一方麵家裏的眷起都是更早些,另外應對客人的迎來送往也更練些,基本上就是在俞伯晟還有些沒想太清楚的時候,整個俞府上下都已經開始忙忙叨叨的折騰。
蘇氏那邊同樣是雲裏霧裏的,俞蕓心和俞正樺還有些想出去湊湊熱鬧,但蘇氏很快反應過來,趕將自己的孩子全攔住。⌒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昨晚上俞伯晟去東籬居說要預備俞菱心婚事的時候自然也是了一同過去,為如今俞家的當家主母,總不能全然跳過。但是從說話就能聽出來,無論是俞伯晟還是俞老太太,在大姑娘的婚事上隻需要蘇氏在非要出現的時候稍微個臉,裝個菩薩笑就行了,的事最好不要手,俞老太太要親自持。
蘇氏臉上雖然有幾分難堪,但想想也覺得省心。說到底,一直談不上對俞菱心有什麽太算計的心思,主要是因為沒什麽必要。當初俞伯晟與齊氏和離的時候,已經給俞菱心單獨劃出了一萬多兩的嫁妝,將來公中就算再補個幾千銀子,也不是什麽大事。
大姑娘又不是能頂門立戶、分家拿大頭的哥兒,再加上先前子懦弱那個樣子,也沒有是什麽詩書上頭的長才,不過就是所謂的容貌好、子。所以蘇氏也好,俞蕓心也好,其實對這位原配嫡更多的覺還是看不大上。
然而從六月到現在,不過就大半年的時間,大姑娘的子雖說變了不,但也沒長出什麽通天徹地的能耐,怎麽就直接搭上了國公府侯府的貴人,甚至還得了這樣一門真是讓人想都不敢想的婚事?
尤其聽俞伯晟與俞老太太大致說了說晉國公世子的話,那不僅是來保的,還是帶著十分懇切的誠意,百般勸說,上趕著一定非要求娶大姑娘不可。
蘇氏當時在東籬居聽著的時候自然一個字也不敢多說,心裏酸的簡直是翻江倒海,全難。後來再想想,便覺得不攙和大姑娘婚事籌備也好,眼不見心不煩,還能稍微消停些。
總而言之,俞家人心思各異之間忙忙準備了一下,便開中門迎客。俞伯晟出去的時候其實多有些不痛快,畢竟婚姻之事,兩姓之好,越是大家聯姻,越不應當如此倉促迫。
這前一日剛口頭說定,轉日就急急上門納采,哪有昨日言語之中的誠摯與鄭重?
然而,當俞伯晟看見跟在明雲冀後下車的人時,整個人卻猛然一個激靈,幾乎是怔了一怔,才趕清了清嗓子上前相迎,勉強抑住聲音裏的不大穩定:“世兄好,程將軍,晏司馬。”
明雲冀一路隨著俞伯晟往裏走,一路笑道:“賢弟莫怪愚兄這番來的匆忙,主要是想著府上在京中親眷不多。剛好程將軍一家年底回京述職,而程夫人又是令堂的族中侄,愚兄便越俎代庖,請了程將軍為貴府的證,就與晏司馬同來了。賢弟不會見怪罷?”
“豈敢豈敢。程將軍如此抬小,小弟激不盡,激不盡。”俞伯晟連連拱手,一路引著客人到中堂的路上,腳步都有些發飄。
所謂三六證,三便是男家家各請一位人,再另有一位中間保之人,份地位最好不要相差太遠才是。晉國公世子明雲冀是荀澈的舅舅,自然便是男方的人。
為此俞伯晟昨晚也跟俞老太太大概商量了一下,當時還想著這中間的人是文安侯府去請,不必多慮,隻是沒有想到居然請來了居一品的中書司馬晏瑉晏司馬。
而方人這邊,俞老太太也有些為難,因為俞老太太出與郴州將門謝氏一族,娘家親眷大部分都在郴州。而俞家親戚之中若說在京城的,且又有爵位的,大約便是昌德伯夫婦。雖然來往不多,也還是俞菱心的親舅父舅母。隻是因著荀家最近的風波,他們也拿不準昌德伯府如今的立場。
但說這件事的時候,俞老太太和俞伯晟覺得雖有些為難,總還有半個月到一個月的時間再想辦法請人,哪裏想到這轉日明雲冀就遞了帖子上門,甚至還主連方人都代為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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