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該問的。”

“沒有，你問了也是應該的。”荀澈搖搖頭，“那件事我不能忘記的。”

話雖這樣說，他到底又沉了沉，才繼續道：“那是天旭十六年的三月，皇上五十整壽的大宴，我們全家都進宮參宴朝賀。中間荀灩說著了人的算計，不舒服，求瀅兒陪到外頭醒酒，姐妹一有個照應。那時瑞纏住了錦，瀅兒又怕荀灩真的在席間出事，便獨自隨著去了。主要也是因為當時子在晏慶殿，瀅兒想著有皇後主持，總不會離格兒太嚴重。卻沒料到魏王早就與荀灩瑞們算計好了，直接打昏了瀅兒的丫頭——”

俞菱心雖然已經猜到了一部分，然而聽荀澈當真說到此，還是忍不住輕輕驚呼了一聲，隨即捂了自己的。

荀澈闔了闔眼，又道：“這一計最毒辣之，便在於魏王並沒有當場事，而是在侵犯瀅兒到一半之，便故意人瞧見，隨後就到帝後跟前負荊請罪。皇上就下了旨意，給瀅兒賜婚做魏王妃、以公主規格出嫁。”

即便知道這是前生之事，俞菱心仍舊聽得全冰冷。這一招似險實穩，實在是狠辣高明到了極點。

宣帝雖然仁厚，畢竟是魏王的父親。自家兒子冒犯了旁人家的姑娘，最簡單遮蓋與補償的方式自然就是聯姻。若是魏王當時奪了荀瀅的清白，這辱與損傷都太大了，荀家說不定就不肯聯姻，寧可荀瀅不嫁，也會明裏暗裏報複魏王。

但魏王隻是人瞧見他與荀瀅有所親近，這種程度自然也是大大的失禮冒犯，隻是以皇子正妃之位，再加公主規格等等所謂的天家榮耀補償勉強也能說得過去。荀家若是仍舊一力拒絕，便有些挾製君上、不天恩的嫌疑。

所以做到那個局麵，荀家便是不得不接賜婚的這道旨意了。

“那時從宮裏回來，”荀澈向俞菱心，心頭過的全是當年的景，“父親立刻就提了劍去二房，要不是祖母拚死攔著，他們一門可能在年初就滅淨了。後來宮裏旨意一道接著一道，賜婚之外便是各種賞賜與恩封，魏王也得了二十板子，罰了俸祿，足三月閉門思過。皇上是將一切能給的臉麵都給了，也將他作為父親能給魏王的懲戒都給了。我們，就真的不能再抗旨了。”

俞菱心聽得好難過，忍不住又摟了荀澈，都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荀瀅被魏王侵犯侮辱，還要因此而嫁給魏王，這簡直荒謬到匪夷所思。

可魏王畢竟是深得宣帝喜的親兒子，宣帝那邊打也打了、罰也罰了，外外的麵都做足了，荀家再有任何微詞，都是怨君父了。

荀澈低頭親了親俞菱心的頭發，又舒了一口氣：“母親其實還是衝過的，但瀅兒卻很冷靜。有那麽一段時間，我們都以為瀅兒就認命了。然而在五月初五端午節，宮裏大宴，皇上皇後又給瀅兒賞賜添妝的時候，瀅兒就在皇上麵前自盡了。”

“自盡？”俞菱心愕然向荀澈，“……”

荀澈點點頭：“後來，我們看瀅兒留下的書信才知。在出事之後，就已有了這個念頭。尤其是看著皇上的旨意，知道我們家是不能不奉旨的，不奉旨就是心懷怨、脅迫君父。自己的公道已然是求不得了，到時候我也好，父親也好，錦錦城，甚至秦王殿下都會到牽連。既然如此，就決意用自己的命，破這個局。”

俞菱心這時想起上次，明錦說荀瀅的格平素和謙遜不計較，然而心中若是打定主意卻堅定至極。

那時候聽了也沒太在意，然而荀澈這樣一說，便真的會出荀瀅到底是如何繼承了明家的那一半統，到底有多的外剛。

“那皇上……”俞菱心在前世也是曾經作為文安侯夫人進宮麵聖過的，隻不過在天旭二十一年所見到的宣帝，已經是風燭殘年，膝下四子中已折其二，朱貴妃也已經賜死。那時候的宣帝是五十六歲，看著卻似古稀老人，衰敗至極。

“皇上自然是震驚的。”荀澈垂目道，“從出事到自盡，瀅兒預備了一個多月，早已預備好了。在帝後、朱貴妃跟前謝恩的時候，就已然將魏王此計之毒正麵稟告，甚至怕若是當場有所變故，還在上留了書一封。不過皇上，是聽說了的。隨後瀅兒便用預備好的尖頭簪子刺而死，濺三尺。”

俞菱心此刻徹底明白，為什麽前世裏有關此時聽聞的總是模模糊糊，無論是荀澈還是明華月，又或者明家人等等，都沒有人願意提起此事的細節。

這實在是……

“慧君，你知道嗎，”荀澈握了的手，他俊秀的雙目終於再次泛了紅，“那枚鋼鍍金、暗藏鋒刃的簪子，其實是我給瀅兒的。我本是希有一件暗中防的東西，能夠預防不測，誰知道最終居然是那簪子……”

“慎之！”俞菱心手去掩了他的口，沒讓荀澈將最後幾個字說出來，“過去的事，都不過是前塵舊夢罷了。那些事不會再發生了，絕對不會的。”

“我知道。”荀澈將俞菱心拉進懷裏抱，埋頭在肩上，眼角那一點點的溫熱，便無聲無息地了下去。

幾天時間轉眼即逝，到了十月十四，荀家二房的書信便早早送到了荀澈的手中，說是老太太在路上有些不舒服，要再耽擱兩日，十月十七才能到京城。

荀澈心知肚明，這是因為京城外的戒嚴盤查還在繼續，荀灩怕自己無法及時出城與二房匯合，所以索將整個二房回京的時間都推遲兩日，希能夠爭取些更多的時間。

然而到了十月十六，又一封書信到了，說馬車出了些小問題，可能要十月十八才能到京城。荀澈將書信直接就扔給了明錦城，他協同再次收外盤查，同時回信給二房：“若是老太太與二叔歸程諸事不順，不知如今到了何？需不需出城遠迎？”

第73章歸京

眼看陳喬領了荀澈的書信出門,明錦城也打發了自己的親兵去傳令，隨即又向荀澈：“慎之，你這到底是怎麽個打算？居然想調兵去抓荀灩，這是一點麵都不想留了？”

荀澈抿了一口茶：“麵之事，其實早就沒有了,留不留的不過是看在我爹的份上。他老人家心裏總是對老太太有些愧疚,這一點我是明白的。但荀灩既然已經膽敢孤回京，又與瑞和朱家人勾結,那就是自尋死路,我能給他們留什麽麵。”

明錦城眉頭鎖得越發了：“這件事你到底有幾把握？說到底,不是也沒有人真正見過荀灩本人出現麽？所謂的實證,就是你媳婦聞出來人家瑞上有紫丁香的味道。那若是瑞從別得來紫丁香香呢？天下又不是隻有柳州一個地方產那什麽花。”

荀澈淡淡哼了一聲：“你且將那日的事再想想。錦與瑞從來都是合不來的，瑞那樣心高氣傲的人，從來也沒在錦上得著便宜。後來我與慧君乘錦的車馬回俞家卻被攔下，顯然瑞是真的要找錦的。原本想找錦說什麽？在大街上再吵一架？”

“倒是可以試試。”明錦城嗤笑道，“在朱家裏頭,錦還有幾分顧忌,到底是上門做客的，掀翻了人家花廳倒顯得自家沒教養。在大街上頭瑞若是敢找事,錦不當場掀了的車就算對得起右江王府。”

荀澈輕輕敲了敲桌麵：“所以,你覺得瑞原本想與錦說什麽？”//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被他這樣一問，明錦城的臉也有幾分慎重了。他素來不太在這些眷之間的後宅事、尤其是小姑娘的口角爭鋒上花心思,但順著荀澈的思路想下去,也疑起來：“也是,那瑞找錦說什麽？當時是在回俞家的路上，難不是要找你媳婦的麻煩？可是也不應該，是衝著錦去的。”


荀澈隨手拿起一枚羊脂玉鎮紙在手裏挲著，邊浮起了一譏誚：“若我所料不錯，瑞當時是去找錦講和的。隻不過被慧君出了一句‘庶不如嫡’，這口實落的大了，什麽講和之事也都先丟開了。”

“瑞郡主怎麽會主找錦講和？”明錦城連連搖頭，“那脾氣沒直接奔去宮裏告狀就不錯了，還能主——”

話說到這裏，明錦城自己先停了下來，有關那日俞菱心與瑞之間的對話，荀澈之前已經與他大致轉述了一回，隻不過還沒有仔細想，隻是按著荀澈的說法先去調京策軍等事。此刻再想想車上有人反複以咳嗽提醒瑞，便明白荀澈的推測到底從何而來。

荀澈等他想了片刻，又道：“以智謀而論，若是同車而行的子，又能說服瑞的，大約也就是荀灩了。朱貴妃與承恩公府花了這樣大的力氣做出一場百花宴來，席間先是口角，後頭又有搜府，搞得一塌糊塗，朱貴妃如何肯甘心？對外追究是一件事，裏不得籠絡人心，瑞也好，朱家姑娘也好，也是要在長春宮跟前撇清與找補的。”

頓一頓，待明錦城點了頭，荀澈又冷笑：“當然，若說當時車上是個朱貴妃賞下來的老，也不是全然沒有可能。隻是若真有，那在百花宴上就應該能看見，也不會有那一場與慧君的口角。而最後一宗，便是二房的書信。他們到底有什麽可耽擱的？還不就是荀灩出不去麽。”

“好吧。”明錦城徹底放下這點疑慮，但另一個問題又上心頭，“那你堵住荀灩又待如何？到底是你們家的二房嫡長，你們家老太太的眼珠子。真把怎麽樣了，你們老太太不跟你拚命？”

荀澈冷笑道：“頭一件，我就是想看看到底有什麽手段。老太太壽宴是十月二十，十月十九那日宮裏就要先來人了。二房但凡還想在這壽宴上臉，十月十八必須到京。荀灩若是出不了京城與他們匯合到一，那就無法名正言順地回來。”

“那若是混出城去呢？”明錦城向後靠在椅背上，“當初人家不就是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來了麽。”

荀澈一哂：“那就要問你了，連都抓不出來，你這京策軍差事也是白領了。退一萬步，若是真能搭上什麽通天梯送出城，那就順藤瓜查上去，說不定能把誰拉下水。再者也能我爹對二房徹底死了心，之後再做什麽我也沒什麽顧忌。”

“那人家萬一就是豁出去了，就承認就是跟瑞要好，提前回了京呢？”明錦城又皺眉道，“那也不是大不了的罪過。”

荀澈淡淡道：“若這樣做，我倒不好將攔在外頭。隻是以荀灩自視之高，當初既然敢孤回京，必定自以為能瞞天過海地再出去。我料不會自承失禮、落人口實。再一則，與瑞好也是的榮，若荀灩無意瞞，那早就已經說了，何必將整房人的歸程一拖再拖？”

明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