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難民雖然窮苦,但也不是傻子,事到如今也看出來一些門道。
那姑娘明明是救治瘴疫有著天大的功勞,衙門的人卻像是在尋犯人一樣找。
而他們這些一直吃著那姑娘給的葯的人,早就好得差不多了。
可像王大慶這些人,要不就是病的越來越重,要不幹脆就無聲無息地死在了角落。
現在就算說衙門的葯沒問題,他們都不信。
看來那姑娘還真是菩薩下凡,來救他們命的。
見難民的一個比一個嚴,仇縣令氣得不行。
他眸子一轉,突然笑了出來。
他不再端著架子,而是揣著袖子,放緩了語氣,好聲好氣道,
「那人也許正是衙門正在通緝的嫌犯。如果你們誰說了實話,便是給衙門立了大功,本便帶他進城安置,還會安排大夫給他診治瘴疫,只是......」
仇縣令特意頓了頓,才帶著的口吻繼續說道,「獎賞名額可就這麼一個,如果誰能提供線索,城可有溫的床榻和噴香的飯菜候著呢。」
仇縣令的話一下一下重重地敲擊著難民們的心底的防線。
大夫、床榻、飯菜......這幾個看似尋常的事,對於風餐宿、食不果腹十多天的難民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這些難民,無一不是自己的家被洪水毀了,無家可歸,才來宜賓城討條生路。
更別說那些因吃了衙門的葯這幾日子每況愈下的難民,聽到能有大夫給他們診治,就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救命稻草一般。
仇縣令話音剛落,便有一人踉踉蹌蹌地站起來,一臉讓人無法忽視的病容,時不時還打著擺子,口中說著含糊不清的話卻毫不帶猶豫。
「王大慶說得沒錯,有一行人在大概四五日前就來給咱們看過診,然後他們就進城去了。三日之前他們又來了,其中一個姑娘像是大夫,讓我們不要吃衙門給的葯,說跟的葯有衝突,只是小人和王大慶他們當時沒有相信......」
所以他們一個接一個的病重而亡......
說到最後,他似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聲音越來越小,還試探地抬頭瞥了一眼仇縣令,眸中還帶著求生的卑微,生怕惹了仇縣令他們不快。
在他的心裡,無論衙門的葯有沒有問題,是不是想要他們的命,都不重要了。
他現在只想進城,只想有吃的有住的,還有人給他醫病。
他不想死!
仇縣令微笑著看向他,對旁邊向他面不忿的難民恍若未覺。
他的臉上毫看不出任何不悅,語氣中帶著鼓勵道,「你說的那子何時還會再來?有說嗎?」
那人病得有些站不穩,晃了兩晃,「上次說是今天應該會來......」
得了確切的消息,仇縣令立即收回臉上的和藹,冷厲地吩咐下去。
「如果本猜得沒錯,這一行人就是前幾日頂替婚約,打傷沈統領的那幾個人,可算找到他們了。」
「你們在這裡守著,本現在就回去稟報沈二公子。」
仇縣令轉走,後卻傳來一道虛弱又有些急切的聲音,「大人,小的坦白了,能否讓小的進城......」
他回頭,便看到方才那難民著急地往前走了兩步。
仇縣令不蹙起眉頭,沖著旁邊的衙役使了個眼,然後悄悄做了個手勢。
那衙役立刻會意,捂口鼻走上前去拽那難民,「跟我走!」
那難民不疑有他,歡天喜地地跟著那衙役進了城。
......
夏落一個午覺醒來,已經快申時了。
了個懶腰,了睡眼惺忪的雙眼。
見翊宸正忙著聽景天彙報著什麼,便起去看徐大夫的柴胡截瘧丸煉得怎麼樣。
徐大夫的煉藥的手法越發練了,一天的時間便能煉好那些難民兩天的用量。
不過聽景天說,大部分難民都好得差不多了。
今天這波柴胡截瘧丸煉完,徐大夫應該就不必這般辛苦了。
夏落見時辰差不多了,便準備去城門外為難民做最後一次診治。
翊宸正巧這時也與景天說的差不多了。
景天見徐大夫與夏落兩人忙著分裝藥丸,便知他們到了要出門的時辰,不由得有些擔憂。
「仇縣令和白語嫣他們已經察覺到有些不對了,不然爺你們今日就不要去了。」
夏落有些為難,「可是前幾日我答應他們今天要去的,就怕有些難民況不好,如果我不去,就怕他們熬不下去......」
知道此時面一定會很危險,為醫者雖視治病救人為天職,但是也不願連累大家。
抬頭看向翊宸,只要他也覺得不去為好,那便不會堅持。
只見翊宸沉片刻,看向夏落,寵溺地了的額頭。
「無礙,我能應付得了。」
景天急道,「殿......爺,那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翊宸想了想,便同意了。
幾人上背著一大包柴胡截瘧丸,又多帶了些艾草,大包小包地越過西邊的城門,照例向城南行去。
只是,他們剛到難民聚集的地方,便發現往常略顯嘈雜的人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瘮人的寂靜。
那些難民倒是都在,只是每個人都靜靜地或坐或躺,臉多有些不自然的張。
翊宸停下腳步,拉住夏落,不讓再近前一步。
景天也警覺地擋在他們前,手掌向腰間的佩劍。
就在這時,不遠妞妞娘突然掙了旁邊人的掣肘,跳了起來,向夏落的方向嘶聲大喊,「姑娘快跑!有人要抓你們!」
尖如銳雷炸響,藏在暗的人頓時藏不下去了。
一時間,從四面八方魚貫出來上百名披堅執銳的侍衛,與翊宸三人呈兩相對峙狀。
走在最後的是養傷多日的沈鈺。
他臉上的淤青還未完全消退,顯得面目有些猙獰。
沈鈺原本是想來一招請君甕,沒想到卻被那死人提前攪了局。
還沒等這幾人走近,便被識破。
他心中惱恨,抬起手上的刀就要往妞妞娘上去。
卻聽一陣破空聲襲來,沈鈺還來不及反應,接著手上的刀刃似是被巨力擊中。
「噹」的一聲,鋼煉的刀刃竟攔腰斷了兩截。
他了個空,卻被巨力帶地向旁邊踉蹌了兩步。
沈鈺盯著掉在地上的半截刀刃,旁邊還有一顆拇指大小的石頭。
他如見鬼一般猛然抬頭,向不遠那個男人看去。
翊宸面平靜,眼角卻掛著一抹讓人無法忽視的譏誚。
是他出手了。
沈鈺瞳孔巨。
那人竟能於百步之外,視那些侍衛於無,僅憑一顆石子,擊碎鋼刀。
若是那人想殺了他......
簡直如探囊取一般輕巧。
沈鈺心中大駭,一邊後退,一邊揮手吼道,「都給我上,把他們抓住!」
話音剛落,上百個侍衛向他們烏泱泱地湧來。
然而,翊宸他們武力再逆天,也不願與人海戰。
這種時候,只能擒賊先擒王。
他眸中冷乍現,將夏落攔在後,代景天,「看好,不要讓武。」
隨即轉頭看向,輕聲道,「聽話,我很快回來。」
「你......」
夏落還沒說完,便見翊宸雙足一頓,形如電,縱躍如飛般落如水般的敵人之中。
想追上去幫他,卻被景天攔住了。
「讓我去!」夏落握的雙拳中全是汗。
「爺不讓您武,您要去了,爺定會分心。」
夏落抿著,沒有堅持。
知道景天說的是實話。
這個時候,半秒的分心,都是生死之差。
只得一瞬不瞬地盯著翊宸的影,只要稍有危險,便隨時準備飛而上。
只見翊宸在人群中翩若游龍,穿行而過如若無人之境。
他路過的那些侍衛無一不是被卸了武,隨即過了一兩秒才反應過來,滿臉愕然。
這樣,原本向夏落他們涌去的侍衛,全被翊宸吸引了注意力,轉朝他的方向追來。
卻無一人能追上他。
而翊宸則恍若未覺般直直向著沈鈺的方向掠去。
眼見著令他恐懼的男人近在眼前,沈鈺目眥裂,轉便跑。
口中嘶吼著,「快把他抓住!!」
翊宸冷笑一聲,腳尖點地,子飛躍而起,手中的劍朝沈鈺席捲而來。
沈鈺面上一狠,拉過旁一個侍衛就擋在前。
翊宸作一頓,手中的劍驀地收了回來。
就這樣一頓一收間,便讓沈鈺又跑出幾步。
翊宸繞過那侍衛,三兩步便追上了被拉開的距離。
沈鈺聽聞後怎麼也甩不的風聲,臉上出孤注一擲的神。
他倏然轉過,掄起右臂,手中的斷刀向翊宸猛然劈去,出手又快又狠,刀鋒凌厲,呼呼作響。
翊宸形太快,眼見著來不及停住,馬上就要撞在他的刀口上。
夏落張得差點驚出聲,便要飛去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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