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清晨，水軒籠罩在淡淡的薄霧中，夏日裏燥熱的空氣都帶了些潤，早起的鳥兒嘰嘰喳喳的聲也為向來清冷的水軒帶來幾分生氣。

空無一人的院門口，一個小腦袋探頭探腦的冒出來，發現附近無人後麵上出驚喜的笑容，然後躡手躡腳的進了院子。

來人是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長得紅齒白的煞是可，乍一看去倒像是年畫上的小福娃，上的料子明顯不是凡品，但似乎因為太過匆忙的原因而顯得有些淩。他似是對水軒的況很是了解，避開正房半點不差的走到了止歌臥房外。

趙君讓指派到水軒的丫鬟婆子還沒到，是以止歌臥房外連個留門的小丫頭都沒有。當然了，這正中小男孩的下懷，他笑著手推門，“吱呀”一聲，門開了。

繞過紫檀嵌玉石的屏風，小男孩踮著腳手將淡綠的細紗帳子掛到銀質帳鉤上，太還未出來，略顯朦朧的線落在止歌因沉睡而顯得安寧靜謐的麵上，有種讓人心靈為之一靜的奇特力量。

小男孩也是第一次做這種出格的事，心裏的張因看到的一幕而微緩。他跪坐在床前，自顧自的傻笑了一會兒，雙肘撐著床沿，兩隻手捧著臉靜靜的看著止歌的睡。過了許久，似是並不滿足隻這樣看著，小男孩了有些發酸的手肘，略一遲疑，手向止歌的臉去。

一隻蒼白纖弱的手將小男孩即將到止歌的手抓住，微涼的讓小男孩一愣，在看到止歌那又清冷的眼之後，又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為煉獄的王牌，止歌早已練就了近乎本能的警覺，即使是在夢中，也沒有人能靠近三米之而不被發現。事實上，以小男孩這拙劣的侵技巧，他還在屋子之外時止歌就已經發現了，隻不過想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麽而按捺住沒有作。卻沒想到，這小男孩進來就隻是為了傻乎乎的看著。

即使沒睜開眼睛，止歌也能覺到落在臉上的那灼熱的視線。

“你是誰？”將小男孩的手推開，止歌坐起淡淡的問。

小男孩鳴祥，麟與趙君的獨子，威遠侯府唯一的爺，剛滿十歲時麟就請封為威遠侯世子。

聽到止歌的疑問，鳴咧開一笑，站起就向著止歌一撲，“妹妹，我是你的哥哥，你哥哥喲。”

上天在上，止歌即使已經三世為人，但接過的小孩子也不過隻有當初的趙君一人，但當時的趙君又何時如此親近過。所以，鳴祥這意外的一撲，竟然真的讓他在猝不及防之下將剛剛坐起的止歌給撲倒了。

止歌隻覺得額際青筋直跳，將鳴祥圈在脖子上的手拿下來，把鳴祥往一旁推了推，“起來。”

鳴祥接收到了止歌的不快，不過他明顯會錯了意，手忙腳的從止歌上爬起來，他了後腦勺，頗不好意思的道：“妹妹，痛你了吧，哥哥不是故意的，哥哥隻是看到你醒過來太高興了。”

他似乎對“哥哥”這個份格外的執著，無時不刻不在強調。

鳴祥也不知自己為何對這個之前一直沉睡的妹妹如此上心，從前止歌昏睡時，除了慕輕晚，也就隻有他會時不時去看，就連對他一母同胞的親妹妹，鳴祥也從未如此關心。這也許便是緣分吧，鳴祥想。

哥哥？

到現在為止，止歌隻知道自己現在所在的地方是威遠侯府，威遠侯府的主人則是趙君。

那眼前這小蘿卜，就是趙君的兒子？

止歌還沒見過麟，但仔細看看，鳴祥麵上的確能找出趙君的影子。止歌能看出來，鳴祥對的喜歡是真的，他是真的將當妹妹。

在心裏搖了搖頭，止歌都不知道要作何反應了。

經曆了二十年前的事之後，和趙君不可能是朋友，更沒可能簡簡單單就化幹戈為玉帛，倒是沒想到趙君的兒子如今會這麽認可這個妹妹。

接下來的時間，就是鳴祥一個人在絮絮叨叨，止歌則是盡可能的從他那天馬行空的閑聊裏找出想知道的信息。

沒辦法，現在隻不過是個手無寸鐵的八歲小孩，而且因為八年的昏睡還被慕輕晚勒令不能下床，能做的也就隻是這樣了。

從鳴祥的話中，止歌知道了並不是在京城，而是在千裏之外的湖州。威遠侯麟在襲了爵位之後本是大武朝炙手可熱的新貴，可是不知為何會突然放棄大好的未來舉家遷至湖州。在這之後，威遠侯府雖是湖州數一數二的門第，但麟和趙君平日裏都深居簡出，很在湖州貴族名流中麵。

在鳴祥口中，麟與趙君夫妻恩和睦，從未因為什麽事紅過臉，不知道令多湖州貴婦們欣羨。

雖然聽起來一切正常的樣子，可是止歌卻能覺到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趙君的份可並不止是威遠侯夫人，就算很麵，可湖州城的人都不知道的另一個份，這就太奇怪了些。再加上威遠侯府從京城遷至湖州的舉，似乎麟和趙君是在刻意瞞些什麽。

會是什麽呢？

在止歌思索的時候，鳴祥已經將話題轉向了其他地方。

“聽連城說鳴閣最近有個大型的文會，妹妹從來沒出過門，到時候妹妹跟哥哥一起去瞧瞧熱鬧好不好？”鳴祥期待的看向止歌，那滿眼的晶亮就像止歌從前看過的某種大型犬類，讓都差點忍不住手去一。

時隔二十年，又重新聽到“鳴閣”三個字，止歌也不由一頓。

說起來，儀軒與鳴閣還是當初隨手建立起來的，當初其實玩票的質還更高些，沒想到在“寒素”死了二十年之後，儀軒與鳴閣還存於世。

舊地重遊，似乎還不錯的樣子？

於是，止歌看向鳴祥，微微一笑，說出了第二句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