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渝跟著王隊長爬上船,走進一層指揮室,拿起試航計劃一看,赫然發現要檢驗的項目多。
主要分準備工作、主推進系統試驗、測速試驗、縱試驗、慣試驗、航向穩定試驗、錨設備試驗、拖力試驗、系統設備檢查和電站運行檢查十個項目,其中好幾個項目要記錄數據。
王隊長指指計劃單:“船廠碼頭有纜樁,但白龍河太窄了,來來往往的船又多,拖力試驗不能在河里做。”
所謂的拖力試驗,就是把船系在纜樁上,主機功率開到最大,看能產生多大拖力。
纜樁如果被連拔起,纜繩要是斷了,很容易造人員傷亡。
所以系纜繩的這一頭,不但試驗時不能站人,平時拖帶時也不能站人。
船尾有可能被斷裂的纜繩打到的區域,更是被稱之為“死亡扇面”!
并且在做拖力試驗時,纜樁或纜繩要是出問題,馬力開到最大的船本剎不住,會以最快速度躥出去。
如果在白龍河里發生這樣的險,001要麼會撞上過往的船只,要麼會沖向對岸的河灘,造水上通事故。
韓渝不敢把安全當兒戲,抬頭道:“只能去江里做。”
王隊長著下說:“白龍港客運碼頭倒是有纜樁,也夠結實。但人家一樣要考慮安全,不可能讓我們去他們那兒做。”
“需要多大的水域。”
“東西至一百米,南北也至一百米。”
“王隊長,拖力試驗兩個小時能做完嗎?”
“兩個小時應該夠了。”
“客運碼頭不是二十四小時都有客和渡,我去向徐所匯報,請徐所問問能不能借用他們的纜樁,利用沒有客和渡靠港的窗口期,抓時間把拖力試驗做了。”
“要白天,晚上肯定不行。”
“下午兩三點的時候好像沒客。”
韓渝放下計劃表,想想又說道:“按這上面的規定要有船現場警戒守護,到時候就用002,省得去外面找船。”
王隊長笑道:“這麼一來就搞大了,人家肯定要上報給航政、航道,說不定會用電臺通報長江全線。”
“該上報就上報,誰讓我們找不到能做拖力試驗的碼頭呢。”
“你先去問問,人家讓不讓我們去他們那兒做。”
韓渝一刻不敢耽誤,匆匆回到所里向所長匯報。
徐三野沒想到做個試驗都這麼麻煩,立馬給正在濱江的張鈞彥打電話。
客運碼頭把安全看得比什麼都重要,人家正在爭創安全生產一百天,張均彥不敢打保票,幫著去找陳局……
有港航企業的領導幫忙,在別人看來很難辦的事,下午五點半就辦了!
再過幾天就是元旦,老劉不再參與案件偵辦,從濱江趕了回來,幫著帶回一份蓋有濱江港航監督局公章的文件。
抬頭是“長江北支航道白龍港水域拖力試驗”,文件號“濱航通〔1988〕0669號”。
作業時間:1988年12月24日,限白天作業。
作業地點:白龍港客運碼頭泊位3號纜樁前沿水域,東西之間100米,南北之間100米水域范圍。
作業方式:試航拖“陵海拖012”(長24.12米,寬5.60米),在作業水域碼頭纜樁進行船舶拖力測試,“陵海公安巡002”艇現場警戒守護。
然后是作業船舶應按規定懸掛作業信號,作業船舶應指派專人加強值班了,加強電臺頻道守聽和保持通信聯絡暢通等注意事項。
最后提醒航經船舶從作業水域安全距離外緩速駛過,謹慎駕駛,注意避讓。
并要求風力大于6級或能見度小于1000米時暫停作業。
總之,這是一份經過審批的文件。
韓渝正慨陳局幫了大忙,徐三野卻微皺起眉頭。
“老張中午打電話問船號,我跟他說的很清楚,是陵海公安001艇,怎麼又變了陵海拖012!”
“徐所,我們辦的就是民用船舶的手續,在港監那兒就是陵海拖012,證辦出來也是陵海拖012。”
“那檢驗完之后是不是也要在船上刷陵海拖012?”
“按規定是要刷船名船號。”
“簡直瞎胡鬧,好好的公安執法船艇,刷上民用船舶的船號,哪有威懾力,讓我怎麼去江上執法。”
原來他因為這個不高興。
韓渝反應過來,不笑道:“那就不刷陵海拖012,反正航政也不會來查我們。”
徐三野敲敲桌子,很認真很嚴肅地說:“001不能刷民用船只的船號,躉船檢驗完之后一樣不能刷!”
“我知道,不刷。”
“楊局和墻頭草也真是的,我的執法救援船和躉船還沒修造好,他們就想著賣,哪有他們這麼干工作的。”
“……”
涉及局領導,韓渝不敢往下接。
徐三野正吐槽著,電話突然響了。
“我是沿江派出所,請問找哪位。”
“徐所,我吳仁廣啊。”
“什麼事?”
刑偵隊長吳仁廣看著電話記錄簿,笑道:“兩件事,應該是一個好消息和一件事。”
徐三野正因為自己的“艦隊”差點變民用船隊不爽,不快地問:“什麼好消息。”
“薛忠偉這個人你應該有印象,就是打擊倒賣船票時因為說不清老家在哪兒,被你收審的那個。”
“他有問題?”
“有問題,而且是大問題。收容所半個小時給我們發了個通報,已經搞清楚他的真實份了。他其實姓呂,呂偉忠,東山人,今年五十五歲。”
“他犯了什麼事。”
嫌疑人的真實份雖然是市局收容所查出來的,但嫌疑人是陵海公安局收審的,可以說這也是9.17專案組的績。
吳仁廣激地說:“他原來是大隊的農機員,分田到戶時他們那個生產隊有好幾個村民,跟他一樣想承包農機和灌溉設施。
因為這事,他跟人家起了矛盾,大打出手,打死了一個人,打傷了兩個,然后畏罪潛逃,姓埋名,一直到被我們收審。”
“殺人犯啊!”
“他們老家的干警一收到消息就趕過來了,已經確認了他的份。”
“跟我們有關系嗎?”
“他是我們收審的,怎麼跟我們沒關系。不過對老丁可能不是什麼好事,一個殺人犯在他眼皮底下躲了這麼多年,他的外來人口是怎麼管理的。”
韓渝想起那個跟老寡婦湊和著過的老頭子,當時看上去老實……
不敢相信那個老頭子才五十五歲,更不敢相信那個老家伙竟是個殺人犯。
無意中收審了一個殺人犯,徐三野既談不上有多激,也不想對四廠派出所落井下石,淡淡地問:“還有件事呢。”
“丁教說你們發現了一條重大線索,正在跟濱江港公安局聯合偵辦。”
“這跟你有什麼關系。”
“有關系啊,如果小咸魚回來了,我們陵海公安局不就沒人參與后續偵辦了麼。楊局和丁教讓我問問你,要不要安排兩個干警過去。”
“你們刑偵隊總共就那幾個偵查員,你得出人嗎?”
“楊局說干工作要有始有終,不出人也要。我打算讓許明遠過去,讓你的大徒弟去換小徒弟,兩個徒弟流上,干出績你這個師傅臉上也有。”
徐三野本打算讓他有多走多遠,但聽到他打算讓許明遠參與偵辦,實在無法拒絕。
“好吧,我先打電話幫你們跟人家通下。”
參與驚公安部的涉外案件偵辦,不是每個單位都有機會的。
吳仁廣生怕徐三野不幫忙,神神叨叨地說:“徐所,我還有小道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
徐三野下意識問:“什麼小道消息。”
“聽說警隊要升格為大隊,我們刑偵隊也一樣。”
“升格好啊,恭喜你升。”
“你就別笑話我了,我想說的是刑偵隊真要是變刑偵大隊,肯定要設幾個中隊。明遠從參加工作到現在一直在搞刑偵,他又是你的徒弟,既有機會也有資格做中隊長。”
警隊和刑偵隊變大隊不是什麼稀罕事,江對岸幾個區縣公安局的警隊和刑偵隊都是大隊。
想到人家的單位編制尤其人員配置,徐三野笑問道:“如果你們升格大隊,不要有大隊長也要有教導員。可墻頭草就是教導員,大家都是教導員,到時候誰教導誰?”
“我們和警隊要是變大隊,丁教肯定也要跟著升格,以后不再是教導員,而是政委。”
“墻頭草也能做政委?”
“單位級別不會跟著升格,丁教現在是正科,真要是做上政委一樣是正科。反正政委也好,將來的大隊長教導員也罷,只是說起來好聽。”
“正科級的政委算什麼政委,能不能干點正事,凈搞這些虛的。”
徐三野嘟囔了一句,掛斷電話。
………
ps:當時港監(港航監督)剛立,因為名稱怪怪的,很多人習慣沿用之前的名稱航政,把剛立的港監局、港監站,作航政、航政站。
至于“航道”,是負責航道疏浚、航標設置的部門,航道下設幾個航道段,分段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