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營白龍港旅社的衛生條件與海員俱樂部無法相提并論。

沒有電視機，沒有空調，沒有單獨的衛生間，墻是用石灰刷白的，好多地方都發了霉，地上有很多痰跡。

連床單被褥不知道什麼時候洗過曬過，很，而且有一怪味兒。

張阿生、沈如蘭兩口子干凈，夜里輾轉反側沒睡好。

雖然船上很吵，衛生條件也一般，但他倆太累太困，一上船就睡著了。

葉興國沒那麼講究，夜里睡得香，白天睡不著，買了幾份報紙，躺在狹窄的床鋪上看。

張均彥和老劉擔心被經常從白龍港坐船的旅客認出來，沒來這個艙室。

周科和柳貴祥沒那麼多顧忌，二人都躺在下鋪，并且他們的鋪都在艙門邊。

這個艙室里有好幾個旅客，對面中鋪的老爺子和斜對面下面鋪那個帶孩子的婦肯定不是濱江港公安局的干警。

韓渝不聲觀察，發現斜對面上鋪的一個大姐把手擱在鐵欄桿上，里低聲哼唱著，手指隨著歌聲有節奏的敲擊。

原來就是濱江港電臺的報務員！

韓渝緩過神，趕按照陳局的代，用手指在膝蓋上敲擊著與報務員流。

“有況傳遞，沒況不要回復。”

“明白。”

“第一次坐客去東海，應該很好奇，周科讓你出去轉轉。”

“收到。”

姜是老的辣，就這麼躺在艙室里，嫌疑人真可能起疑心。

韓渝立馬翻了個，爬在床上朝下面說：“葉經理，躺這兒睡不著，我想出去看看。”

葉興國愣了愣，抬頭笑道：“去吧。”

“你幫我看著包。”

“給我吧，小心點，別砸著人。”

韓渝把裝有錢的旅行包遞給葉興國，隨即爬了下來，穿上鞋走出艙室開始閑逛。

客就這麼大，并且對這艘客太悉了，實在沒什麼好逛的。

韓渝只能回想第一次乘坐客時的景，按照第一次乘坐客閑逛的路線，上上下下，前前后后轉了一圈。

跟邵磊打了兩次照面，裝作不認識，回到艙室興高采烈地說：“葉經理，船上有錄像廳，在放錄像！”

“放什麼片子？”

“香港的片子，好像《霸王花》！”

兩份報紙，很快就看完了。

葉興國正百無聊賴，坐起笑問道：“想不想看？”

韓渝下意識看了看正在邊假寐的周科，一臉不好意思的說：“想是想，可船上的錄像比岸上的錄像貴。”

“走，去看會兒，我買票，不要你掏錢。”

“這怎麼好意思。”

“看一場錄像，又不是做別的，把包帶上。”

“好的。”

在船上的時間太難熬。

看錄像多好，既能消磨時間，也不用擔心暴份。

三場錄像看下來，半天過去了。

回到艙室，研究了一會兒東海市區地圖，廣播通知客已進黃浦江，請各位旅客做好下船準備。

既然是第一次來東海，對這個中國第一大城市應該很好奇。

韓渝再次請葉興國幫著看包，跑出去看兩岸的景。

沈如蘭醒了，去了趟廁所，回到艙室問：“葉經理，三兒呢。”

“他看什麼都稀奇，在外頭看熱鬧呢。”

“等辦完事，帶他出去轉轉。”

“我也是這麼想的，不能真帶他去買個收錄機就打發他回去。”

張阿生也醒了，呵欠連天地問：“老葉，你們有沒有吃中飯。”

“沒有，早飯吃得多，不。”

“咸魚呢？”

“他也沒有，顧著看錄像了。”

周科聽得清清楚楚，暗暗慨年紀小有年紀小的好，比如靠偵查，眼前這三個嫌疑人對小咸魚真沒任何戒心。

柳貴祥則提上包，檢查了下床鋪，看看有沒有東西拉下，隨即走出艙室。

韓渝正一邊欣賞岸邊的高樓大廈，一邊暗想上岸之后怎麼辦，后傳來柳貴祥的聲音。

“別回頭，聽我說。”

“哦。”

“岸上都安排好了，東海分公司有朋友接我們。你只管跟他們走，不用擔心，也不用東張西看我們在哪兒。”

“明白。”

“你該回去了，別讓他們出來找。”

韓渝應了一聲，像一切都沒發生過似的轉回艙室。

葉興國三人已經收拾好了東西，笑看著他問：“三兒，難得來一次東海，除了買收錄機，你還想去哪兒逛逛。”

“我想去外灘，想去楠京路。”

“想不想在外灘拍個小照？”

“想。”

果然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孩子，就知道這兩個地方。

沈如蘭不住笑道：“今天我們有事，等事忙完了帶你去。”

韓渝不想讓他們起疑心，不假思索地說：“沈姐，你們忙你們的，別管我。我有地圖，就算找不到地方我可以問路。”

“你不跟我們走，你一個人去玩？”

“我……我去轉轉。”

“你打算晚上住哪兒？”

“晚上可以下旅館，東海肯定有好多旅館。”

“人不大，膽子倒不小，還想一個人下旅館。別鬧了，上岸之后跟我們走，等辦完事我們帶你去玩。”

生怕他不聽話，沈如蘭又強調道：“你是跟我們來的，我們就要對你負責。你如果不跟我們走，我就給你姐打電話。”

韓渝沒辦法，只能訕訕地說：“好吧。”

周科沒想到這三個嫌疑人不但不把咸魚當累贅，對咸魚還負責，背上包走出艙室，角邊勾起一笑意。

隨著悠揚的汽笛聲，客緩緩靠上碼頭。

眾人提上旅行包，在乘警的提醒下有序下船。

韓渝終于看見了張所和老劉，但不敢打招呼，甚至都不敢對視。

剛走到出口，一個穿的很時髦的年輕人就招手喊道：“沈姐，沈姐，我在這兒呢！”

“我說誰呢，原來是你啊。”

“阿濱本來找的是劉軍，結果劉軍單位領導要用車，他就讓我來接你們。姐夫，好久沒見！”

“你好你好，麻煩你了。”

“不麻煩，這兒不好停車，我把車停在對面。”

……

韓渝跟他們走到馬路對面，赫然發現年輕人開來的竟是一輛嶄新的桑塔納轎車！

沈如蘭把包塞進行李箱，拉開副駕駛門，急切地說：“三兒，別看了，趕上車。小許，送我們去機場。”

“沈姐，你們剛回來，又要出差。”

“今天不出差，我們是去送幾個朋友的。”

年輕的司機鉆進駕駛室，點著引擎，扶著方向盤問：“他們坐幾點的飛機，現在去來得及嗎？”

沈如蘭抬起胳膊看看手表，笑道：“他們是晚上八點四十五飛香港的航班，現在才四點一刻，應該來得及。”

韓渝的第一反應是把手到車窗外發信號。

但想到陳局今天早上就應該到了東海，并且掌握了即將出境的幾個印度人的資料，肯定能查到那幾個印度人坐幾點的飛機，干脆打消了這個念頭。

司機顯然對他們三個在做什麼不知，顧著拉家常。

通過他們的閑聊，韓渝終于知道他們為何那麼了解航運行業了。

原來張阿生做過好幾年海員，沈如蘭曾在船代公司干過，沈如蘭的弟弟現在依然在船代公司上班，好像是在船代公司做司機，只是不知道葉興國之前是做什麼的。

東海車多人多，趕到機場已經五點多。

沈如蘭一直擔心那幾個印度船員等不及，趕到機場大廳見幾個印度海員正站在約定好的地方等，終于松下口氣，把包順手遞給韓渝，笑瞇瞇地迎了上去。

該談的昨晚在濱江都談好了，跟幾個印度海員寒暄了幾句，回頭招招手，張阿生立馬了上去。

葉興國代韓渝站在這兒不要走，也背著包過去了。

他們聚在旅客較的一個角落，像是在分錢。然后直奔機場里的外幣兌換點，排隊兌換元。

韓渝離得遠，什麼都看不到，只能老老實實呆在原地幫他們看行李。

等了大約半個小時，他們回來了，又去了之前那個角落，看著像是在算賬分錢。

與此同時，機場航站樓派出所的所長推開門走進休息室。

陳局已經在這兒焦急地等了一下午，下意識站起：“周所，是不是有消息了！”

“公安部來電，讓你們不等不靠，主出擊，務必將這個騙取外匯的團伙一網打盡，為國家挽回外匯損失。”

周所遞上一份手寫的電文，微笑著補充道：“市局外命令我們協助你們行，你們打算什麼時候抓捕。”

陳局接過電文，激地說：“再等等，等那六個印度嫌疑人進了候機廳，等國的幾個嫌疑人走遠了再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