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的,之前真擔心從濱江到白龍港這一路不好盯。
現在咸魚跟嫌疑人在一起,送嫌疑人去白龍港的又是港務局的兩個職工,三對三,完全不用擔心嫌疑人會離開視線。
但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張均彥、周科、老劉和柳貴祥等第二小組員,依然分兩撥走。
第一撥提前出發,搶在三個嫌疑人前面趕到白龍港進行布置。
第二撥跟在三個嫌疑人后面,跟嫌疑人保持十分鐘車程的距離,要是有況可以及時支援,又不用擔心暴。
韓渝和三個嫌疑人分乘楊大明、顧賢開的托車趕白龍港國營旅社已經是深夜一點半。
黃江生裝作不認識韓渝,陪著葉興國等人辦理登記,然后跟到房間取出三張船票。
平時五等散席黃牛都賣十五一張,四等艙更貴。
葉興國深知船票不好買,而且跟人家之前只有過一面之緣,并沒有多深,人家在關鍵時刻能幫這麼大忙,所以沒嫌船票貴,痛痛快快給了一百塊錢,問能不能再搞一張。
黃江生埋怨他們怎麼不早說,大半夜的去哪兒搞。
“明天早上再說吧,實在買不到,想想辦法應該能上船。”
沈如蘭從得知小咸魚想學英語的那一刻,就覺得這個孩子值得培養,回頭看著正一臉焦急的韓渝勸道。
韓渝苦著臉問:“沈姐,沒票怎麼上船。”
“大人可以帶小孩,檢票的時候你跟著我們。檢票員如果問起來,你就說你今年十二歲。”
“人家會相信嗎?”
“到時候跟檢票員說說好話,肯定沒問題,大不了去船上補票。”
“好吧。”
“早點休息,明天一早要趕船,不能睡過了。”
隔壁幾個房間都是白龍港派出所和從濱江趕過來的公安,咸魚跟這幾個倒賣外匯的在一起,黃江生沒什麼好擔心的,跟葉興國又聊了幾句,騎上自行車走了。
張阿生和沈如蘭兩口子一個房間。
韓渝跟葉興國一個房間。
坐了一個多小時托車,又正值大半夜,都困得睜不開眼,連腳都沒洗就上床睡了。
一覺醒來已是早上七點,葉興國端著茶杯催促道:“三兒,趕起來洗漱,洗完漱,去吃早飯。”
“葉經理,我不,我想再睡會兒。”
“等會兒就要去候船室,趕起來,等上了船再睡。”
韓渝不是真貪睡,而是擔心就這麼出去會被白龍港的人認出來。
可八點就要檢票上船,不能再賴床,只能爬起,回頭看了看晚上當枕頭的旅行包,打著哈欠說:“好的,我這就起。”
葉興國見他一醒來就看包,好奇地問:“你帶了多錢?”
“一千兩百六十五!”
“這麼多,沒看出來,你是個小財主啊。”
“我自己只有兩百六,那一千是我爸上次回來時給我的,他知道我想買收錄機。”
“你想買什麼樣的。”
“我想買三洋,如果沒三洋的就買燕舞。”
葉興國忍俊不地哼唱道:“燕舞,燕舞,一曲歌來一片!”
韓渝笑問道:“葉經理,你也知道。”
“電視里天天放,誰不知道。”
葉興國哈哈一笑,示意他趕去水房洗臉刷牙。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洗完漱,背上包,剛走出旅社就遇上一個人!
張二小正吆喝著兜售香煙,葉興國和張阿生上的煙又正好差不多了,竟住他問牡丹怎麼賣。
韓渝想躲都來不及,小心臟張的怦怦直跳。
讓他倍意外的是,張二小不但沒認出他,反而神神叨叨地問:“老板,你們去哪兒的,有沒有買到票。”
葉興國給完煙錢,抬頭飛快環顧了下四周:“去十六鋪的,你有票?”
“四等艙的要不要。”
“多錢一張。”
張二小轉看看售票室方向,確認門口沒有白龍港派出所的公安,不聲說:“二十。”
葉興國正擔心小咸魚上不了船,低聲問:“這麼貴啊,能不能便宜點。”
“便宜不了,就這個價。”
“好吧,買一張。”
“你們四個人,一張怎麼夠。”
“我們有三張,就差一張。”
“好吧,這兒人多,我們去那邊。”
韓渝意識到所長一定跟他打過招呼,所長很可能就在附近,不敢東張西,趕拉開旅行包拉鏈。
葉興國一把摁住他:“算我的,你先跟張經理對面吃早飯。”
“葉經理,這怎麼行。”
“別說了,這兒人多。”
張阿生急著去東海等那幾個印度船員,不想因為找黃牛買票節外生枝,拉著韓渝的胳膊:“三兒,聽葉經理的。”
……
打擊過倒賣船票的之后,在白龍港也算名人,只是沒徐三野那麼有名。
周圍很多人都認識自己,現在居然變得都不認識,韓渝覺得一切是那麼地不真實,心里一直懸著的石頭也終于落下了。
吃完早飯,在候船室等了一會兒,檢票上船。
邵磊今天執勤,他的反應跟張二小差不多,不斷提醒旅客們不要,要注意腳下。
韓渝幾乎可以肯定,張所跟船上的人打過招呼,憋著笑跟著葉興國三人找到艙室。
與此同時,忙活了一早上的徐三野回到了所里。
李衛國上午要去局里開會,沒有過來。
老章來得早,正坐在食堂里一邊喝粥一邊跟老錢閑聊。
“徐所,趕吃早飯,再不吃就涼了。”
“來了,我先洗個手。”
老錢幫著盛來一碗粥,笑道:“徐所,張蘭打電話說們里有事,今天不來了。王隊長去通局送辦證的材料,中午也不回來。柳廠長跟吳經理去濱江買設備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趕回來。”
徐三野回頭問:“老章,你呢?”
“陳所早上打電話說他們那邊的十幾戶漁民這幾天都在,能找到他們不容易,我打算等會兒坐船去隆永,估計明天要到才能回來。”
“朱寶呢,他今天怎麼沒來。”
“寶請假了,白沙六隊有個老頭死了,今天出殯,人家請他去抬棺材。”
不但江這邊有漁民,江對面的隆永鄉一樣有。
而只要是在陵海水域打漁的漁民,都歸沿江派出所管。
老章負責戶籍管理,既然知道那些漁民都在,當然要坐渡過去員人家辦證。
至于朱寶,人家只是個聯防隊員,工資很,一個月只有五十塊錢。
有人請他去幫著收斂死人或抬棺材,只要所里不是很忙肯定要批假,讓人家多多賺點錢,不然靠那點工資能做什麼。
想到這些,徐三野甩甩下,坐下笑道:“老錢,這麼說今天中午就我們兩個人。”
“是啊,人一都不知道這飯怎麼做。”
“就我們兩個,隨便弄點。”
“最怕的就是隨便,徐所,你想吃什麼。”
小咸魚居然被濱江港公安局委以重任,去執行靠任務。
徐三野越想越有意思,不笑道:“我想吃咸魚餅,老錢,會不會做。”
錢大富不明所以,無奈地說:“做咸魚餅簡單,主要是天氣不夠冷,我們沒腌咸魚,而且咸魚餅要用小咸魚。”
徐三野哈哈笑道:“等天氣冷了,腌點小咸魚。”
對喜歡取魚的錢大富來說這都算不上事,一口答應道:“好的。”
見老錢真當回事,老章不住笑了。
徐三野三口兩口喝完粥,放下碗剛走出食堂。
老章跟上來問:“徐所,咸魚那邊怎麼樣。”
徐三野回頭看看后,笑道:“越查越大,有點搞頭。”
“有多大?”
“現在涉及到幾個外國人,幸虧我們了個懶,把線索移給了張均彥。如果我們自己查,這事真不大好辦。”
“怎麼不好辦。”
“要抓外國人,一抓還是好幾個人,陳局和‘墻頭草’有這個膽嗎?”
徐三野掏出香煙遞上一支,抬頭看著白龍港派出所方向:“濱江港公安局跟我們不一樣,他們單位行政級別高,可以直接向他們部局匯報,他們部局的領導可以直接去找公安部。
如果我們偵辦,等局里上報到市局,市局研究研究上報省廳,省廳再研究研究上報公安部,黃花菜都涼了。
而且要異地辦案,換作我們只能求東海同行協助。他們去東海就跟回娘家一樣,要車有車,要人有人。”
地方公安稱省公安廳為省廳。
濱江港公安局隸屬于通部公安局,所以稱通部公安局為“部局”。
人家一個電話能打到首都,陵海公安局肯定做不到。
老章點點頭,想想又問道:“回娘家什麼意思,他們到了東海去哪兒找車找人。”
“找東海航運公安局啊,他們原來就是東海航運公安局的派出所,是后來劃歸濱江港務局管理的。雖然現在的人事和經費歸濱江港務局管,但他們依然屬于通系統。”
“東海航運公安局會幫他們?”
“張均彥說通部公安局給東海航運公安局打過電話,要求東海航運公安局全力協助,必要時可以聯合偵辦。”
“把長航公安也拉進來,那我們算什麼。”
“案比較復雜,通部公安局領導這麼要求有這麼要求的道理,我們不能打小算盤。”
多一家參與,將來就要多一家分功勞……。
老章不解地問:“什麼道理。”
徐三野解釋道:“涉及到六個外國嫌疑人,真要是押解回來,讓張均彥他們把嫌疑人往哪兒送,哪個看守所會收押。將來要是判了,往哪個監獄關?”
老章醍醐灌頂般明白過來:“東海公安局的看守所有條件收押外國嫌疑人,東海也有專門關押外國罪犯的監獄。”
“所以說通部公安局的領導有水平,考慮的很全面。”
“沒想到會搞這麼大,徐所,我們只安排咸魚一個孩子去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再說這本來就不是我們的案子,我們只是勞務輸出。如果去太多人,楊局和‘墻頭草’將來肯定會說廢話,甚至會在背后罵我們吃里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