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里的前輩和長輩如此關心,韓渝無以為報,只能干好工作。
本來要去通局跑船只登記檢驗手續的,徐三野知道之后給通局的領導打了個電話,說王隊長一個人去就行了。
接下來幾天,過得很“充實”。
白天修船或盯著船廠造躉船,中午晚上看信回信,忙得焦頭爛額。
剛一起參加完民兵訓練的梁小余,幫著打了兩天下手,竟又被徐三野送去了消防隊,去學怎麼救火,要跟著消防隊訓練一個月才能回來。
執法救援船的主機、錨機、軸洗都已經維修保養好了,船也已經除完銹刷上了第二道漆。
駕駛艙和指揮艙的玻璃全換上了新的,舵盤、儀表也全是新的,里里外外煥然一新,看著像條新船。
正在做的工作與其說是維修保養,不如說是在舾裝乃至改裝。
艙頂裝上了新桅桿和雷達、電臺的天線,兩臺空調都安裝好了,昨天上午接岸電試了試,真的很涼快。
船中央系拖纜的鉤子依然保留著,不然將來拖不了擱淺或跑錨的船只。
最大的變化是在船頭安裝了一臺炮口能三百六十度旋轉的高消防水炮,消防水泵安裝在甲板下面,正好把閑置的儲艙利用上了。
水炮流量十六公升每秒,噴半徑能達到四十米,這是沿江派出所執法救援船撲滅大火的主要武。
同時配有四支噴灑型的消防水槍,工作力零點二五兆帕,既能用來撲火,也能噴出一道又高又寬的水簾。
這道水簾能在一定程度上抵火點的高溫,主要起保護作用,能讓執法救援船離火點更近一些,保護半徑十米。
黃江生的人過來了,在村里租了兩間民房,來船廠沒之前那麼勤。
今天過來一看,發現拖變了個樣。
他差點沒認出來,不調侃道:“咸魚,這也太夸張了,你們怎麼不往船頭裝一機關炮!”
韓渝鉆出002,抬頭看著不遠的001,笑道:“水炮也是炮,不過我們徐所還真說過,要是擱十年前,他肯定會在船頭安裝一既能防空又能平的高平兩用機槍。”
“你們徐所真牛!”
“誰不知道我們徐所厲害,這用得著你說。”
“那個是什麼。”
“雷達天線。”
“那個呢。”
“電臺天線。”
“搞大了,這還是拖嗎?”
“以前是,現在不是了,現在是執法救援船。”韓渝不想再聊這些,低聲問:“黃哥,那兩個倒賣外匯券的有沒有給你打電話。”
黃江生回頭看看后,無奈地說:“沒有,他們要是給我打電話,我早告訴你了。”
那兩個人十有八九是能買到往返于東海濱江的船票,沒必要舍近求遠來白龍港。
這麼等不是事……
韓渝想了想,追問道:“如果再遇上,你能不能認出他們。”
黃江生不假思索地說:“能,一個瘦瘦高高的,臉很長,戴眼鏡。一個矮矮胖胖的,下有顆痣,痣上還長了。”
嫌疑人的貌特征所里早掌握了,現在唯一的問題是管轄權。
既然能跟白龍港派出所合作一次,那能合作第二次。
韓渝想了想,低聲問:“黃哥,再過幾天有一艘外靠港,你能不能出一天時間,跟我們一起去濱江看看。”
“沒問題,這段時間不是很忙,我人又過來了,收糧收蛋不像你這樣修船,我教教,讓盯著點。”
“謝謝了。”
“自己人,用不著這麼客氣。”
想到他最害怕的是糧站,韓渝正尋思著哪天問問所長,能不能帶著他去四廠糧站轉一圈,不留痕跡地提醒下糧站的人不要總找他麻煩,對講機突然傳來一陣電流聲。
“咸魚咸魚,聽到說話。”
“收到收到,徐所請講。”
“你姐打電話說你嫂子羊水破了,要等孩子放學才能過去。你哥和你爸你媽又在船上,你不能再不去。趕收拾東西,回來換裳。我正好要去縣城,順便把你捎過去。”
“哦,馬上!”
嫂子生孩子,這是大事。
韓渝急忙收拾工,跑過去鎖上001的船艙,火急火燎地回所里洗換裳。
撒子、脆餅、紅糖,這些能放一段時間的東西,前幾天就去白龍港買了。
考慮到嫂子生孩子要加營養,還咬牙買了兩瓶麥。
所里有好幾個開水瓶,上次參加民兵訓練獎勵的新開水瓶用不上,正好可以帶給嫂子。
韓渝手忙腳地收拾好東西,趕樓下一看,老錢已經把養在河邊網里的大鯽魚撈上來了,裝在一個白塑料桶里。
徐三野已經發了吉普車的引擎,跳下車幫著開門。
“謝謝徐所,謝謝錢叔。”
“謝什麼,魚放前面,其它東西放后排。咸魚,你也坐前面,扶著點桶,別讓水潑出來。”
“哦。”
韓渝把東西放上車,趕爬進副駕駛,俯一看,驚問:“錢叔,這魚太多了吧。”
“不多,又不是花錢買的。”錢大富嘿嘿一笑,幫著關上車門。
徐三野繞過車頭,鉆進駕駛室,一邊看著倒車鏡倒車,一邊調侃道:“咸魚,馬上要做叔叔了,現在送的是月子禮,過年還要包紅包給歲錢。”
“徐所,我是第一次做叔叔,不過我已經做了好幾年舅舅。”
“差點忘了,你姐也有孩子。”
徐三野哈哈一笑,隨即話鋒一轉:“咸魚,你爸你媽不在家,你哥又在船上,你就要當家。接下來要送糖粥、送紅蛋,這些事應該是你家辦,不應該讓你嫂子的娘家心。”
家里生孩子,按照陵海習俗,是要給親朋好友和左鄰右舍送糖粥和煮染紅的蛋,并且這些事也確實應該由男方辦。
韓渝連忙道:“我帶了錢,等到了我嫂子家就去買蛋。”
“這還差不多。”
徐三野滿意的點點頭,又叮囑道:“如果要辦洗三酒,我可以給你放幾天假,幫你爸你媽和你哥把事辦漂漂亮亮再回來,不能讓你嫂子的娘家人笑話。”
船上人本就被人瞧不起。
如果這些該辦的事不辦,人家會更瞧不起。
想到嫂子生孩子哥哥為了賺錢都不在邊,韓渝心里很不是滋味兒,低聲道:“謝謝徐所,等到了我問問我嫂子,要不要辦洗三酒。”
現在跟以前不一樣,只能生一個,誰家生孩子不辦洗三酒?
徐三野心里這麼想的但沒說出來,畢竟擺酒請客是要花錢的。而咸魚雖然參加工作了但依然是個孩子,不該承擔那麼多他這個年紀不該承擔的家庭責任。
船上父母說了算,岸上姐姐說了算。
家里的事韓渝早習慣聽父母和姐姐的,從來沒有過“當家做主”的念頭,自然考慮不到那麼多。
想到所里修船造船的預算已經嚴重超支,趕借這個機會匯報起打算等外快靠港了,帶黃江生去濱江運氣的想法。
徐三野這幾天正在為錢發愁,不然也不會拉下臉去找江邊加油站和船閘管理所拉贊助。
他權衡了一番,扶著方向盤說:“是不能再坐等,是要主出擊。到時候你和張蘭帶黃江生去看看,如果能貓著那兩個人,你們三個分頭行。
一個悄悄盯著賣外匯券的海員,等我們過去取證。一個悄悄跟著倒賣外匯券的嫌疑人,看看他們究竟去哪兒。同時讓黃江生趕給所里打電話,我們接到電話就過去跟你們匯合。”
既能抓違法犯罪分子,又能幫所里解決亟需的經費,韓渝很激,連忙道:“是!”
“如果發現有人找外國海員兌換外匯券,但不是黃江生認識的那兩個人,你們就先盯著,不要打草驚蛇。”
“徐所,如果是本地人,他們不去碼頭坐船,到時候怎麼辦。”
“你擔心管轄權?”
“不去碼頭張所就沒管轄權,張所都沒管轄權,我們更師出無名。”
看來沒白讓他學習法律法規,居然能想這些。
徐三野很欣,輕描淡寫地說:“我又不止張均彥一個朋友,跟他合作不,我可以找濱江那邊的朋友合作。”
韓渝下意識問:“徐所,你認識濱江公安局的人?”
“我好歹也做過四年刑偵隊長,濱江市局刑偵科誰不認識我。”
徐三野嘿嘿一笑,接著道:“不市局,幾個分局我也有朋友。港區分局的刑偵副局長老韋就是老朋友,每次去濱江他都要請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