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來是要去大船上工作,是要去賺大錢的……”
所領導和老前輩這麼關心,真把自己當接班人培養,讓韓渝五味雜陳,很不是滋味兒,覺這麼下去到時候都不好意思辭職。
并且他們說培養不是在開玩笑。
徐三野走前讓張蘭帶來了上公安專科學校時的《公安學概論》、《公安應用文》等一堆教科書。
從局里找來一堆《警察技》、《人民公安》等雜志和印有“部發行”字樣的“擒敵”技教材。
甚至打算等不忙了,他們三個要進行分工。
徐三野打算親自教治安、偵查,指導員教法律法規和預審,老章教戶籍管理和各種臺賬。
至于機技,一樣要學。
用徐三野的話說“一招鮮吃遍天”,只有專業技夠將來才有競爭力。
考慮到機技專業有英語和計算機等幾個很難自學的課程,到時候所里會安排經費讓去濱江上夜校,必須拿到大專文憑!
這一切的一切讓韓渝很糾結,看著指導員幫著領回來的工資獎金,渾渾噩噩。
張蘭走進辦公室,拿起工資條一看,頓時驚呼道:“小咸魚,你發財了!”
“發什麼財?”
“工資啊,四百五十九,一下子拿這麼多。”
韓渝緩過神,抬頭道:“這是七、八、九三個月的工資,加出差補助,再加獎金和獎勵。以后沒這麼多了,從下個月開始只有五十三。”
張蘭坐到他對面,羨慕地說:“獎金獎勵和出差補助都是徐所幫你爭取的,徐所偏心,他對你比當年對許明遠好!”
韓渝把錢塞進信封,咧笑道:“許哥是徐所的大徒弟,我是徐所最小的徒弟。不管在家里還是在單位,最小的當然沾。”
“看把你得意的,說說,第一次拿工資,打算怎麼花。”
“留二十塊錢零用,剩下的先存起來。”
“不去買點什麼?”
“買米啊,我跟你不一樣,我在食堂吃飯要米。”
“小氣鬼,拿這麼多工資都舍不得花。”
“什麼都不缺,我不知道買什麼。”
想想也是,他吃住全在所里,年紀又小,真沒什麼花錢的地方。
張蘭不再開玩笑,好奇地問:“你和梁小余什麼時候去參加民兵訓練。”
“明天開始訓練,下午就要去報到,我們打算吃完午飯過去。”
韓渝頓了頓,苦笑道:“原來說只要訓練一個星期,昨天通知說上級要求延長到十二天。吃住都要在那兒,要等到訓練結束才能回來。”
訓練本來就很辛苦,徐三野走前還跟人家打過招呼,請人家對他和梁小魚高標準嚴要求。
張蘭對他的遭遇表示無限同,勸道:“訓練雖然苦點,但有訓練補助。”
“有錢發?”韓渝下意識問。
“當然有,只是不多。”張蘭笑看著他問:“知道你們這兩個名額哪來的嗎?”
“哪來的?”
“好像有幾個單位把訓練經費過去了,但不出人參加訓練。可以說你和梁小余是去幫人家訓練的,這訓練補助自然要發給你們。”
想到那個正在樓下接待室學寫字的孩子,張蘭又調侃道:“一條老咸魚,一條咸魚,一條小魚,再加上個會捉魚燒魚的炊事員,你們所快魚塘了。”
咸魚無疑是自己,小魚是梁小余,老錢會捉魚燒魚……
韓渝想了想,好奇地問:張姐,老咸魚是誰?”
張蘭下意識抬頭看看外面,猛然想起徐三野和老章帶吳有富去了東海,不用擔心被徐三野聽見,眉飛舞地說:
“徐所啊,因為你這條小咸魚,他有了個響亮的綽號,局里現在個個都在背后他老咸魚。”
“徐所怎麼就老咸魚了。”
“他被限制使用,上面有文件的,不管干得多好也別想提副科,這輩子都翻不了,這不是老咸魚是什麼。”
“有文件?”
“你不知道?”
“我聽別人說過,沒想到是真的。”
“其實他也不在乎。”
張蘭笑了笑,打開包取出一堆發票和筆記本:“你又不是沒見識過,他雖然只是所長,但在局里跟副局長差不多。沒他不敢說的話,也沒他做不的事。”
想到徐三野在局里也那麼野,韓渝沉道:“幸虧楊局度量大,要是換個局長,就算拿徐所沒辦法,也會想辦法把徐所調到其他單位。”
看來小咸魚不但對局里的況不了解,對縣里的況也是一無所知。
張蘭不住笑道:“你想的太簡單,不是楊局不想趕他走,只是沒單位敢要。”
“沒單位敢要?”
“上任局長就試過,結果剛去找組織部,那些局委辦一把手就跑去找縣領導。”
“他們找縣領導做什麼。”
“生怕組織部把徐所調到他們單位去,哈哈哈。”
“這麼夸張?”
“好多人怕他,這不算不夸張。武裝部倒是想要徐所,徐所不愿意去,嫌搞民兵預備役沒做公安有意思。
再說他以前只做過民兵營長,又沒當過兵,更不是現役軍,就算去了也沒好位置。”
韓渝想了想,說道:“可以去鄉鎮做人武部長啊。”
“鄉鎮人武部長是副科,徐所提不了副科。要是能給他提副科,縣里早安排他去偏遠鄉鎮做人武部長了。”
“張姐,你是說縣里其實想提拔徐所。”
“縣里不是想提拔徐所,只是想給徐所找個更冷的冷板凳。”
張蘭再次看看外面,確認李衛國不在,接著道:“其實縣里和局里原來是打算立水上派出所的,但考慮到水上派出所立之后要在縣城辦公,并且要管轄全縣的水上治安,覺得權太大,最終變了現在這個沿江派出所。”
“權太大什麼意思?”
“這還不簡單,擔心徐所權太大唄。”
韓渝追問道:“那縣里和局里為什麼要立水上派出所。”
張蘭解釋道:“有兩個原因,一是上級要求加強水上治安管理,要給船民辦理船民戶口簿和船民證;
二是岸上的計劃生育抓的很嚴,誰要是敢超生或者計劃外生育,真要重罰,甚至糧拆房。
可漂在水上的船民漁民沒人管,他們想怎麼生就怎麼生。岸上的群眾有意見,都舉報到省里去了。
計劃生育是國策,計劃生育工作搞不好是要被一票否決的,所以縣里很重視。
可想加強水上的計劃生育管理,首先要搞清楚有多船民漁民。
所以縣里要求我們局里立水上派出所,先通過辦理船民證底,然后再協助計生部門工作。”
原來沿江派出所是因為計劃生育工作需要立的……
韓渝猛然反應過來:“難怪指導員三天兩頭去開計劃生育的會,我以前還覺得奇怪,還在想我們是派出所又不是計生辦。”
張蘭一臉同地說:“李指的工作比徐所的工作更得罪人,他三天兩頭出去,不只是開會。”
“還要做什麼。”
“協助沿江沿河各鄉鎮和各村的干部,送船上那些計劃外懷孕的婦去醫院打胎流產。”
張蘭放下茶杯,補充道:“還有一些岸上的婦想生二胎甚至三胎,生怕被鄉干部村干部找到,就躲在認識的船民漁民的船上。
船上人好勇斗狠,真敢打找過去干部。李指要是不協助,計生部門的工作做不下去。”
韓渝低聲問:“這些事徐所管不管,徐所去不去?”
張蘭笑道:“他才不會去呢,聽說有一次在縣委開會,他當著分管計生工作的縣領導說,他不是不管,而是要按程序辦。計生干部真要是被人打了,他肯定會出警。”
“徐所不愿意管,所以李指不能再不去?”
“李指不去不行啊,工作職責上寫得清清楚楚,不信你回頭看看最后一條。”
韓渝下意識回過頭,發現掛在墻上的工作職責的最后一條,赫然寫著“完上級辦的其它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