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吉安盤坐到桌幾邊上，從暗格取出茶壺和兩只杯子，倒了一杯茶送到對面：“我今早好好反省了，現在正式向你道歉。首先，你不在的時候，我不該應了詹云和的話，隨他下樓。”

　輕嗯了一聲，楚陌仍低著頭看書，左手上茶杯：“下次不這樣就行了。”

　“其次有事我該細細跟你說，不該一急就不注意語氣、態度。”吉安湊了下鼻子，昨天不但吵輸了，還被氣哭了。

　楚陌端了茶小抿一口：“知道錯就好了。”指翻了一頁書，《戰國策》他看過不下五遍，容都清楚。但剛翻過去那一頁寫了什，他一個字都沒眼。

　“我還撲上去打你，這更要不得。”吉安眼眶紅了：“夫妻吵架常有，我們又剛親，起.就手打人，我錯了。”

　“花拳繡的打得也不疼。”楚陌一口飲盡杯中茶：“你反省得非常好，這事就過去了。我們誰也不要再提了。”

　吉安似沒聽到一般，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我又哭又鬧，沒有一點淑嫻樣兒。”

　“你氣了，不哭不鬧，我更焦心。”楚陌握著空杯，杯口朝著媳婦，又翻了一頁書。

　“整個過程中，我全沒有站在你的角度想過。”吉安了下鼻子，眼淚滾出了眼眶：“就只覺你生氣生得莫名其妙。你關心我，想哄我跑出去給我做糖人。我卻拖著不適，跟個不相干的男子周旋。我愧對你的好。”

　吞咽了下，楚陌清了清嗓子：“媳婦，我已經喝了你倒的茶，就是原諒你了。你不要再怪自己。”

　吉安這回聽到他的話了：“你能這麼輕易地原諒我，我卻不能由著自己。”板正子，神肅穆，“我向你保證，像昨日與詹云和那樣的事，以后再不會有第二回。”

　楚陌轉過眼看，鄭重地點了點頭：“好。”

　了帕子，抹去眼淚。吉安緩了緩，把自己面前的茶喝完，然后將空杯推到桌幾中間：“你給我倒一杯。”

　楚陌依言，沒猶豫地給倒滿一杯：“中午的菜是不是咸了？”

　“我反省得很深。”吉安將杯子端近，看向楚陌：“現在到你了。”

　“啊？”楚陌像是聽到了心里大石墜地的轟隆聲，回視正襟危坐的妻子。

　吉安氣勢不弱：“怎麼你沒反省嗎？”看著他那雙漂亮極了的眸子，冷聲道，“我是頭回給人做妻子，你也是頭回給人做丈夫。索著相，不可能不犯錯。犯錯也不全是壞事，我們可以從中更深地了解對方，然后反省、改正、磨合。但這個過程里，不能只有我一人在努力。”

　了解他嗎？楚陌拿著書的手摳。

　見他不，吉安問道：“你昨天一點錯都沒有嗎？”

　楚陌沉凝片刻，見沒有要放棄的意思，不由舌了下，沒底氣地嘟囔道：“有。”

　“沒有反省？”等了一會，沒等到答案，吉安也不為難，傾走他手里的書：“那從現在開始反省，我等著。吵一回架，不能只鬧個不開心，總得有所得。”

　手里空了，楚陌攥著杯子看著對面的人，心怦怦地跳著。馬車里沉寂了足有一個時辰，吉安仍端坐著，也不催促，就這麼與楚陌對視著，毫沒有要退讓。

　又過了半個時辰，楚陌見還一不，終于忍不住出聲了：“你不要這樣坐著，子會麻木。”

　“你是反省好了嗎？”吉安往后靠了靠，收曲起。楚陌的問題比嚴重，不會容他逃避。

　僵持了這麼久，楚陌也清楚今日不好好“反省”，安安不會放過他。輕嗯了一聲，眼睫下落。

　吉安坐好：“那你開始說吧，第一點……”

　往桌邊去了去，楚陌瞄了一眼板著臉的吉安，了小聲道：“我不該見風就是雨。”

　“你回來的也是湊巧了，我那時候已經聽詹云和講完話了，準備回去。只小腹疼，一時沒頂住。”吉安俏生生的五指落下一：“還有呢？”

　“不該曲解你的話，應該讓你好好解釋。”楚陌手爬到對面，去抓吉安的另一只手放到茶杯上，到杯壁是冷的，又把手拿開，端了的杯子喝盡杯中水，重新倒了一杯。

　吉安又落下一手指：“繼續。”

　“明知道你子不適，還氣你，跟你吵架，我不。”楚陌正有事要問：“你以前來月事，也是這樣嗎？”

　“要來的前幾天，人會莫名的累，小腹還會悶疼。來的第一天最不舒服，那年初冬下后河口，落下了一點寒。不過沒大事，養養就好了。”吉安瞪他：“別打岔，你沒說到要點呢。”

　什麼要點？楚陌帶著的手握上杯子：“我還趁你睡著，半夜跑出去，你找不著，跟著擔心。”

　這是事后的，不過也算一個。吉安落下一指：“還有。”

　楚陌耷拉下一雙劍眉，眼珠子轉一圈，搜腸刮肚：“還故意說去了春花樓找姑娘，惹你生氣。”

　“還有。”

　楚陌趴到桌幾上，盯著沒一滴的茶，心突突的，沉凝了足有十息才抬眼去看臉黑了的吉安：“不該錯想你。”

　終于說到點上，以為他要跟蠻到楚田鎮，放下豎著的手：“我問你，你是不是對我沒一點信任？”

　“不是…”

　“不要騙我。”吉安心里堵得很：“楚陌，昨天是我有錯在先，可但凡你只要了解我那麼一點點，信任我一點點，我們就不會吵架。你不信任詹云和，我覺得一點問題都沒有，但我是你妻子。”

　楚陌眼波微，間似被塞了石，張了張一字也吐不出。

　“那年在后河口，我讓你走，你說你是自己跳下河的。”吉安眼里蒙淚：“定親后半夜三更翻墻頭的是你，一直都是你，是你在招惹我。把我惹上了，現在就這麼過是嗎？”

　的控訴，一字一句都重錘在他心頭。淚刺目，楚陌抬手想去給。

　吉安一把拍開：“我是要跟你過一輩子的？你不能這麼對我。”

　一輩子？一輩子很長的。楚陌手落在桌幾上，慢慢曲起，摳著桌面：“不…要哭，我會難。”

　帕拭眼淚，吉安苦笑，嘲道：“難什麼，咱們就這樣過下去，我以后哭的日子還長著呢，你得習慣。”

　楚陌下意識地搖頭：“不會不會的。我不會再弄哭你了。”再次手去給眼淚，“我還沒反省完，你要不要繼續聽？”

　在微涼的指到臉時，吉安撇過臉了一聲。

　“其實昨天在你氣哭撲過來的時候，我就…已經后悔了。”楚陌斂目，吞咽了一下：“我心里清楚你跟詹云和沒什麼，可那個當下就很怒也很…怕。”

　是春日里的暖，而他是里的冷魂。他向往，極力地偽裝自己，終于得到了。過了好，他更加地恐懼…失去。

　吉安不明：“你怕什麼？”抓住他給自己眼淚的手，在臉上，“我在你心中就是個朝秦暮楚、三心二意的人嗎？”

　“不是。”楚陌直搖頭。

　看著眉頭蹙的男人，吉安直覺該停了：“你為什麼要娶我？”

　指腹過的淚眼，楚陌啞聲言道：“喜歡你。”

　吉安下眉眼：“既然喜歡，那你能不能再疼疼我，試著來信任我。我也努力你安心，我們一塊經營我們的日子……和和，好不好？”不知道楚陌為什麼會在上這般脆弱、敏，只曉祠堂里楚榮朗邊上缺了韓蕓娘。

　一個婦人，丈夫早喪，守寡十五年，死了卻進不了夫家祠堂，能為什麼？答案也就有數的幾樣罷了。

　信任嗎？他爹不是個手無縛之力的男子，若非輕信了韓氏的幾句哭訴，也不會被玉帶套了脖頸，那那日死的就不會是他。楚陌心絞痛，他想避開吉安的盯視，可又不敢。

　他怕避開了，就再也走近不了吉安，張張合合了很久，突然彎：“吉安，我不是個好人，且睚眥必報。”

　聽到這句話，吉安愣了一下，只瞬息又笑了，輕嗯了一聲：“你以后能不能有話直說？幸虧我不笨，不然都聽不懂你的意思。”

　有些事只能讓信任的人知道，楚陌心頭一松，不再絞痛，凝視著的笑，相著，不自地撓了撓的臉，送茶到邊。

　吉安張，就著他的手喝了這杯茶。

　收了小桌幾，楚陌迫不及待地湊近，可憐地問：“過了嗎？”

　“算過了。”吉安把書塞他手里：“你可以繼續看書了。”

　認真看過的眉眼，楚陌確定真的不再生氣了，才安下心，臉湊上前要親。

　“額…干什麼？”吉安推開他的臉。

　“打兩個掌給顆甜棗嘛。”楚陌近：“讓我親親，甜甜，我里好苦。”

　“我里也苦。”連續哭了兩場，要緩一緩。

　“你里也苦嗎？”楚陌也不知從哪了顆糖塞進里，然后一下子過去：“為夫給你甜一甜。”

　吉安輕呼一聲，人被摁在了車廂上，背后有只手撐著，倒沒磕到。甜甜的香侵，迎合吮吸。

　直到完一顆糖，楚陌才撤離，頭抵著：“里還苦嗎？”

　吉安氣吁吁，手順著他的臂膀下落，到他抓著的小布兜。不用問，布兜里全是牛糖。氣息未穩，就哈哈笑開。

　“你剛剛好兇，都嚇壞我了。”楚陌歪頭親吻的：“以后我們看別人吵架就好，自己不要吵架。”

　吉安抬手爬上他的脖頸：“我也不喜歡吵架。”

　又親了親，楚陌抱懷里坐：“等到家，我們請個大夫回來，給你瞧一瞧，看有沒有藥可以調？你還年輕，不能每月都疼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