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堂外寒風刺骨, 飯堂暖意融融。
守衛們大快朵頤地吃著火鍋燙菜,時不時發出笑鬧聲,幾片下肚, 整個子都暖和起來了, 臉上盡是滿意的笑容。
舒甜正在聚會神地泡茶。
這火鍋雖然暖, 但吃多了很容易上火, 于是便煮了一壺花茶, 打算讓守衛們離開前,一人喝一杯。
所有人都沒有發現門外的暗紅影,除了玉娘。
玉娘平了平心中的怒氣,勾起角,掛上一個嫵的笑容, 提迎了上去,走到夜嶼面前,裊裊福:“夜嶼大人。”
此言一出,其他人才回過頭來。
舒甜抬眸, 也驚愕了一瞬,夜嶼著暗紅飛魚服, 他量很高, 夜下, 顯得更加拔……也愈加清瘦了。
夜嶼面微頓, 抬步。
他聞到刺激的鮮辣味, 眉宇微微攏了下,隨即消失。
守衛們連忙放下筷子,手忙腳地起來行禮,趙四下意識抬手,了自己邊的紅油——不能再讓夜嶼大人看笑話了!
夜嶼眸幽深, 掃了眾人一眼,淡聲:“你們繼續。”
眾人愣了下,也不敢不從,便一個個忐忑地坐了下來,重新拿起筷子。
飯堂安靜了一瞬。
唯獨紅油火鍋里,發出“咕咚”的冒泡聲。
舒甜無聲福了福子,也轉過臉,繼續擺弄自己手中的花茶。
玉娘仍然站在夜嶼旁,挽起笑容,聲道:“大人是不是想吃些什麼?”
此時,夜嶼目正投向不遠的一雙手。
白皙纖細的手指,將茶杯依次排列在桌上。
然后,揭開茶壺蓋子,看了看。
一朵朵花在熱水的沖泡下,徐徐綻開。
花慢慢浮上壺頂,一片金黃,聞起來香味撲鼻。
舒甜蓋好蓋子,素手拎壺,將花茶,依次注茶杯之中。
微微低頭,出一段雪玉脖頸,姿態優,落落大方,一套作如行云流水一般,看著令人賞心悅目。
“是。”夜嶼淡淡道。
夜嶼許久沒說話,這一開口,玉娘呆了一瞬。
若不是離得近,差點兒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大不小的一聲“是”,舒甜也聽見了,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恰好對上夜嶼的視線。
舒甜訝異了一下,隨即淡然笑了笑,沒有做聲。
一旁的玉娘,簡直喜出外,殷勤笑道:“大人,想吃什麼盡管告訴玉娘,玉娘什麼都會做的!”
夜嶼下微抬:“不必了,我要做。”
玉娘面一僵,順著他的目看去,臉瞬間煞白。
舒甜也十分意外,有些錯愕:“我?”
夜嶼大人……不是不吃東西嗎?
夜嶼走到舒甜旁,垂眸看。
舒甜下意識退了一步,差點到滾燙的茶水。
兩人隔著一步的距離,舒甜說不清為什麼,忽然有些張。
“大人……想、想吃什麼?”
夜嶼沉默一瞬,開口。
“小豬包。”
這三個字,被夜嶼用清冷的語調說出來,有種不可描述的怪異。
舒甜:“……”
吃火鍋的守衛們,仿佛石化了一般。
有的人筷子停在空中,有的人掛在邊來不及吞,大伙兒都怔怔地看著他們,眼眶睜大,微張,似乎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玉娘銀牙咬碎,一副恨不得吃人的表。
舒甜反應過來,眼里流出一抹驚喜:“添兒好了?”
夜嶼輕輕“嗯”了一聲,然后留下一句:“半個時辰后出發,去都督府。”
眾人又是一驚,趙四里的都掉了。
夜嶼說完后,轉離開。
舒甜微愣一下。
聽到添兒好了,有些高興,但大半夜的又要去都督府……等會兒怎麼回來呢?
“鐺鐺”連響兩聲,打斷了舒甜的思緒。
抬眸一看,玉娘面鐵青,惡狠狠瞪著自己。
方才的聲音,是氣得將鍋勺一扔,恰好打落了角落的玉匣。
玉娘見玉匣摔在地上,裂開一條,頓時面一變。
顧不得生氣了,立即蹲下子,去撿隙里出的黑丸。
玉娘有些倉惶地收起玉匣,站起來,不悅地掃了眾人一眼,轉,邁出了飯堂。
守衛們回過神來,竊竊私語。
“這玉娘,好兇啊……”
“就是,做的面也難吃……真的是皇上賞賜的廚娘嗎?”
“以后還是別吃做的了,瘆得慌!”
“還是董姑娘好啊,你沒瞧見嗎,連指揮使大人都要吃做的東西呢!”
“小豬包是什麼?”
“快吃快吃,沒聽見董姑娘等會兒要去都督府嗎!?”
舒甜著玉娘的背影,秀眉微蹙。
日后恐怕更難相了。
守衛們吃完火鍋,一個個都神抖擻起來。
趙四:“要是常常能吃上火鍋就好了!尤其到了冬夜里,暖和著呢!”
眾人紛紛附和,姜二不太能吃辣的,但今夜也吃了不,現在還有些腫,跟著點頭的樣子,有點兒稽。
舒甜笑了笑,將托盤端過來。
花茶已經晾亮了些,一一將花茶端到眾人面前:“火鍋再好吃,也不能多吃,諸位大人,喝點兒花茶,降降火吧。”
“多謝董姑娘!”
“這花茶不錯,清香繞舌!”
“好喝好喝……唔……”
眾守衛喝完花茶,和舒甜打了聲招呼,便高高興興地出了飯堂。
夜已深,外面涼了不,但守衛們上暖呼呼的。
姜二邊走邊道:“我好久沒來飯堂了,沒想到飯堂的東西變得這麼好吃了?”
趙四嘿嘿一笑:“你沒來吃早膳,可是虧大了!”
姜二皺眉:“天氣這麼冷,什麼都不如暖被窩啊!我寧可多睡一會兒!”
李良也笑了笑,道:“你再不來吃早膳,只怕以后沒機會了。”
其余幾人聽了這話,好奇地看過來。
“李哥,什麼意思?”
李良道:“沒見夜嶼大人邀董姑娘府做吃食嗎?整個指揮司,有幾個人能都督府!?”
眾人一愣,面面相覷。
趙四會意:“董姑娘,只怕當不了多久咱們的廚娘嘍!”
幾個大男人,相互眉弄眼,笑得十分晦。
姜二“啊”了一聲,頓時有點兒失落。
好不容易吃到點兒好吃的,就開始倒計時了。
幾人說說笑笑地離開了錦衛指揮司。
而飯堂之中,舒甜還在收拾殘局。
所有的葷菜基本都吃完了,還有些許素菜,舒甜仔細收好,若是沒有沾水,還可以放回冰窖里,留著明日炒菜。
曾經董松開無名飯館時,舒甜便時常給他幫忙,手腳麻利地將碗筷、鍋勺碼好,正要端走,卻忽然發現,長桌下的隙邊上,有一個小小的黑丸。
這黑丸約莫指甲蓋大小,恰好卡在桌角后面,若不是輕了桌子,舒甜也發現不了。
舒甜愣了愣,下意識將它撿起來,還未湊近鼻腔,便聞到一濃重的香味,似乎有多種調料的混合,有些上頭。
舒甜蹙眉,拿得遠了些。
這應該是玉娘留下的。
舒甜很快收拾好了飯堂,匆匆回到廂房。
今日忙了一天,頭發、上沾染了不火鍋的辣味,熏著添兒不好。
舒甜打來熱水,注木桶之中,然后,將全都浸了木桶。
熱水暖洋洋的包圍著,舒甜愜意地靠在木桶邊上,長發也泡進水里,輕皂角,一室清香。
細,如玉,水珠點點落在肩上,再順著肩膀、鎖骨下。
舒甜鎖骨下方,有一枚小小的胎記,形狀如火焰一般,平日被領遮住,極難發現。
輕輕了,胎記有些泛紅。
舒甜洗完后,換了一干凈的,用干巾了漉漉的長發。
“董姑娘,馬車已經在候著了。”
外面有聲音傳來,舒甜應了一聲,連忙拿上箱籠,出了門。
廂房外寒風凜冽,吹得舒甜打了個哆嗦,下意識看了看隔壁。
玉娘的房里,燈還亮著。
舒甜面有些復雜,但什麼也沒說,徑直出了后院。
舒甜穿過中庭,錦衛指揮司門口,一輛華蓋馬車已經立在前方。
拉車的駿馬有些不耐地刨了刨地面,馬蹄跺了又跺。
車夫是都督府的人,名喚冬洪,是個壯實的男人。
冬洪憨厚一笑:“董姑娘來了?請上車。”
舒甜點頭笑笑:“多謝。”
舒甜踩著馬凳,一步步踏上馬車,車簾一挑,引眼簾的是暗紅金的袍下擺。
舒甜目上移,夜嶼正襟危坐,面無波瀾。
“大人……”舒甜沒想到夜嶼也在,一時間竟不知該進該退。
冬洪的聲音在后響起:“大人,可否出發了?”
夜嶼瞥了舒甜一眼,目轉到側坐上。
舒甜心輕嘆,真是惜字如金。
舒甜自顧自地坐到夜嶼側面,對夜嶼揚起一抹笑容:“多謝大人。”
夜嶼頷首,淡聲:“出發。”
冬洪得令,馬鞭一揚,車軸滾滾,便離開了錦衛指揮司。
夜嶼坐著沒,不聲,打量一眼。
秀發松挽,長發如海藻一般垂在背后,又黑又,整個人散發出淡淡的幽香。
額前碎發微,出如月的眉眼,但臉有些蒼白。
寒風無孔不,順著車簾吹進來,舒甜忍不住微一下,長發未干,只覺周寒涼。
忽然,膝蓋上多了件披風,舒甜呆了呆,目投向夜嶼。
舒甜疑:“大人?”
“幫我拿著。”夜嶼目移向別,不再看。
舒甜眨了眨眼,清淺一笑:“是。”
這披風很大,舒甜抱著它,子一點點回暖。
“大人,今夜……不需要我留意玉娘的一舉一嗎?”
舒甜踟躕了一會兒,終于說出心中疑問。
“自有人留意。”
夜嶼答道。
馬車很快便到了都督府門口。
樊叔已經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見夜嶼是乘馬車回來的,頓時一喜,他長了脖子,向夜嶼后看去——一個的影,跟在夜嶼后面,一步一步,從車架上下來。
舒甜眉眼輕彎,雪花貌,淺綠的長在月下,婉轉流。
樊叔笑起來,正要上前招呼,忽然,目落到手中的深藍錦緞披風上。
樊叔眼皮跳了跳,笑意更濃。
“董姑娘終于來了,添兒小姐今晨醒來,沒見到你,可是鬧了一天呢!”
舒甜抿笑了笑:“添兒純真可,我也很喜歡,今日的胃口好些了嗎?”
樊叔點點頭:“今日大夫來看過,說是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還需靜養兩天,食也好了不。”頓了頓,他又道:“可添兒小姐不肯待在榻上休息,……”
樊叔看了一眼夜嶼,夜嶼眸淡淡,自顧自地拂了拂袖,沒有說話。
樊叔繼續道:“說,想和董姑娘,一起做包子。”
舒甜微微頷首,拍了拍隨的箱籠,笑道:“我已經準備好啦。”
自從知道晚上要來做小豬包后,舒甜便提前將面團備好了。
都督府的偏院,臥房燈溫暖。
添兒在榻邊坐著,兩條一晃一晃,一臉不高興。
秋茗溫言道:“添兒小姐,樊叔已經去請董姑娘了,但還不知道人能不能過來……不如先歇息,明日再做小豬包,好不好?”
添兒一聽,眼角都耷拉下去了,委屈道:“不行,姐姐答應我的……我不睡,就要等姐姐。”
秋茗有些無奈。
添兒小姐是都督府唯一的孩子。
平日里夜嶼大人公務繁忙,很有時間陪添兒小姐,而老夫人的狀況又時好時壞,還不能吵鬧和刺激。
添兒小姐看似錦玉食,實則很是孤獨。
難得這樣期盼一件事,秋茗也有些不忍心了。
秋茗沉默一瞬,忽然,偏院中庭響起一陣輕巧的腳步聲。
添兒耳朵靈得很,立即跳下床榻,穿上鞋就跑了出去。
大門一開,添兒見到寒風中,出現三個悉的影,滿臉驚喜。
“夜嶼叔叔!舒甜姐姐!”
清脆的聲傳得老遠,打破了都督府的沉寂。
舒甜抬眸,見添兒小小的影奔了過來,笑得甜甜,手向他們使勁揮舞。
舒甜見只穿了薄薄的夾襖,蛾眉微攏,幾步上前,將手里的披風折了折,一把將裹住。
“病還沒好,小心著涼啦!”舒甜凝眸看,角掛著笑。
添兒笑嘻嘻地仰起頭:“我就知道,夜嶼叔叔會帶舒甜姐姐來的!”
夜嶼目微頓,淡漠的眼神,和了幾分。
舒甜彎下子,輕輕了的額頭,聲道:“嗯,果然沒有發熱了。”
舒甜每次見到添兒,總是有種親切。
添兒十分熱,主來拉舒甜的手,聲道:“姐姐,添兒好了,可以做小豬包了!”
舒甜眉眼一彎:“那快去加件服,然后洗手罷!”
添兒歡呼起來,回頭看了一眼夜嶼,調皮地眨眨眼:“夜嶼叔叔,你也和我們一起做小豬包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今晚還有一章,大約9點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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