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鬧大了?”杜春分不問。
邵耀宗:“咱們離得遠,消息閉塞,我也說不準。”
杜春分不問:“老杜最近沒給你們來消息?”
“老杜?”
甜兒嘭地一聲從外面跳進來。
“什麼老杜?”小隨其后。
杜春分慌得找邵耀宗。
邵耀宗料到隨著孩子大了不好瞞,也沒想到這麼突然。
杜春分沒有心理準備。
邵耀宗更沒有,“什麼什麼老杜?你們聽錯了。”
“我沒有!”甜兒朝娘走去,“老杜最近沒給你們來消息?”說完直勾勾看著娘。
杜春分板起臉:“我如果不說呢?”
“那我就裝沒聽見唄。”甜兒想也沒想就回。
杜春分噎了一下,還以為會繼續問。
邵耀宗:“時機未到,等時機,不但告訴你們,還能見到老杜本人。”
平平也好奇:“跟娘一個姓,是小河村的人嗎?”
杜春分點一下頭。
安安問:“是萬姥姥那邊的人嗎?”
杜春分好笑:“安安,你說娘該咋說?”
安安:“娘可以說是啊。”
杜春分笑了,這孩子都會跟耍心眼了,“老杜之所以老杜,那肯定很老。我說是,你們不就知道是誰了?我有那麼傻嗎?”
安安一計不,又問:“那個老杜是的男的啊?”
杜春分的回答是端著碗筷走人。
安安不嘆了一口氣,小聲嘀咕:“娘咋還這麼聰明啊。”
平平小聲建議:“問爹?”
甜兒:“沒有娘的允許,問老杜本人,老杜也不敢說。”
平平也愁的唉聲嘆氣:“我什麼時候能有娘這麼厲害啊。”說完注意到小神游,“干嘛呢?”
小回神:“我在想老杜啊。”
水井離堂屋不甚遠,小沒有刻意低聲音。隔著墻或許聽得不真切,水的邵耀宗聽得一清二楚:“我覺得可以試著告訴們。”
杜春分:“還是等你說的大事塵埃落定再說吧。”
誰也沒想到那麼快,一九七一年歷年來臨之際,好消息傳遍軍區。
扛槍桿子的那些老帥于優勢,著筆桿子搞這場革命的那群人于劣勢。雖然優勢不是很大,但是個好的開始。
老帥掌權,軍隊就穩了。
即使還有些心懷叵測的小人,至不會搖國之本。
郭師長和趙政委在報紙上看到“老帥掌權”的消息大為振,但又沒什麼可慶祝的。想起巡邏兵報告,半山腰有野豬活的跡象,郭師長和政委就帶著警衛人員上山打野豬,一部分給部隊食堂,一部分當福利分給有家屬的軍。
然而他倆前腳走,大門口的哨兵跑步過來報道。
寒冬臘月沒什麼事,也不能隨意出去,參謀長等人也憋壞了。師長去山上耍,他們也扛著老/槍跟上去,以至于師部職最高的軍是團長。
幾個團長當屬邵耀宗最年輕。
外面冰天雪地,讓老大哥跑過去顯然不是邵耀宗的子。
邵耀宗就開師部的吉普車載著衛兵過去。
路上積雪太厚,邵耀宗不敢太快,慢慢悠悠的地問:“誰呀?”
“說是來給咱們送裝備補給的。咱們又不缺裝備,給咱們送什麼?”衛兵奇怪,“是不是特務假扮的?”
邵耀宗單手掌著方向盤,另一手手朝他腦袋上一掌。
他戴著厚厚的手套,又沒下狠手,跟撓差不多。
衛兵無所謂的腦袋:“不是啊?”
“你們真是被沈雪給嚇怕了。也不看看現在什麼年代?買一兩油都要票,特務有那個本事?他們有本事搞幾輛運輸車,還往咱們這兒來?那特務得傻什麼樣。拉幾車雷往寧一放不香?”
衛兵不問:“所以真是給咱們送裝備的?難道又要打仗?”不朝南看去。
邵耀宗:“給他們個膽子也不敢。”
“我知道咱們鄰居不敢。邵團長,我是說南邊的南邊。”
邵耀宗搖了搖頭:“太看得起他們。以前咱們沒蘑菇云,他們都沒不敢過三八線。現在有了,吃了熊心豹子膽,他們也不敢。”
衛兵點頭:“對。”抬眼看到橋上的車,“邵團長,你看,就那兒。”
邵耀宗踩下油門,瞬間到門口。
橋上的人看到吉普車,以為師長來了。
走近愣住,怎麼派個小年輕過來啊。
邵耀宗不知對方職位,就說:“您好,我是一團團長邵耀宗。”
那頭的那人眼底閃過一意外,“我是軍區后勤的康彪。”
邵耀宗道:“抱歉,久等了。師長、副師長他們去后山巡邏去了。這幾年這邊野豬多的泛濫,每到春冬山上沒什麼吃的就下來禍害。”
康彪不問:“怎麼不控制一下?”
邵耀宗心說,正在控制。
可對方是來送裝備補給的。
這個節骨眼上可不能“富”。
邵耀宗:“擔心攆到山的另一邊禍害老百姓。野豬到山腳下,師長會派人打幾頭。不下山的話,一般況下不管他們。”
衛兵不由得轉向邵耀宗,這不是欺騙軍區來的同志嗎?
誰說四個團長就屬邵團長最呆啊。
他是邵呆子,那楊團長余團長還不得是楊猴子余猴子。
幸虧衛兵戴著厚厚的帽子,裹的就一雙眼睛和一個鼻子,又是側臉對著軍區的人,對方沒注意到。
邵耀宗朝值班室使個眼,“你進去吧。康彪同志,這里離師部較遠,我前面帶路?”
對方還得回去復命,耽擱不起,道:“請!”
邵耀宗到師部,就急吼吼跳車喊,“楊團長,去找師長,別巡邏了,軍區來人了。余團長,快來,后勤給咱們送裝備了。”
話音一落,楊團長帶著警衛忙不迭往山上跑,去攔有可能抬著豬下山的師長一行。余團長出來迎接,四團團長繞去軍/械庫。
余團長請人到辦公室喝點水暖暖子。再隨他們到軍械庫,四團團長已經撤了。
積雪太多,不能放地上,邵耀宗帶人把槍支彈藥搬進來,康彪等人跟進去,目之所至,全是十年以上的東西。
二十多歲的漢造锃亮锃亮,一看平時就被小心伺候。
平時可沒人伺候這些老家伙。
師長知道軍區的程序,又考慮到外面況復雜,等趙、錢兩位同志把邊防師的況報上去,再批下來,再送到兵工廠,再到他們,最快也得小半年。
倉庫不能生火,寒冬臘月在里面/槍能把手凍爛。所以開春才讓后勤的人收拾倉庫。
大半年沒停,沒點效果才怪。
然而康彪等人不知道。
康彪還在心里慨,即便這邊出事的可能微乎其微,也不能這麼忽視啊。
兩車槍支彈藥點清,邵耀宗簽字,康斌就指著最后那輛車說,“這里都是些油鹽醬醋糖,放哪兒?”
余團長太高興,就有點放松自己,口問:“沒?”
康彪苦笑,看到邵耀宗,“這位邵團長說后面山上有野豬,有了這批新的補給,那些老爺槍用不著,放著也是生銹,用它們弄幾頭野豬好了。”
余團長佯裝失:“那我回頭問問師長。對了,康彪同志,師長走的可能有點遠,到辦公室歇會兒吧。”
康彪:“不行啊。路上不好走,現在出發等到天黑都不一定能趕到寧。東西放哪兒?”
邵耀宗帶他們去放米面的倉庫。
一車裝很多種類,看似不多。但好過沒有。
師長等人鬼鬼祟祟回來,得知人走了,瞬間恢復本,一個個跟狼一樣朝軍/械庫跑。
兩車裝備卸下來可不,郭師長高興的大吼大:“趙同志居然沒騙老子!邵團長!”
“到!”邵耀宗出來。
郭師長:“這次是你機靈,多獎你十斤豬。沒意見吧?”
“謝師長。”邵耀宗隨即忍不住問:“師長打到豬了?”
郭師長瞪眼:“看不起老子?”說著忽然想到豬沒跟下來,“余團長,去告訴楊團長,別躲了。你們誰去通知炊事班,燒水豬。晚上加餐。”
余團長:“師長,那個來送資的康彪說,咱們實在饞可以再弄幾頭野豬。反正那些漢造放著也是浪費。”
師長:“那些我有用。”說著話沖他擺擺手。
到倉庫看看那些油鹽,讓管理員留下九,剩下一平均分給帶家屬的軍人。然后郭師長又繞回來,讓管理槍支彈藥的人過來,八年以上的全部挑出來單放著。
安排好這些事,師長本該回辦公室。可這批資來的太突然,他高興,他坐不住,看到楊團長等人過來,就跟去炊事班。
先收拾好的豬剁開給帶家屬的軍人們分了。
十斤可是大一塊,邵耀宗多了十斤,以至于一進家屬區就被圍觀,紛紛問:“邵團長,你的這塊怎麼這麼大?”
陳月娥聞言從屋里出來,撇說:“人家可是團長。”
五年前的邵耀宗會笑呵呵解釋。三年前的邵耀宗會裝沒聽見,現如今的邵耀宗直言道:“對,因為我是團長。”
陳月娥噎的說不出話。
其他軍屬一聽這麼嗆,也不敢再問。
廖政委跟他前后腳,看到這一幕笑道:“別聽陳月娥胡咧咧。大家都一樣,包括師長和政委。邵團長的多是師長獎的。不知道有沒有人看見,之前來了幾輛運輸車?
“那是軍區的資車。去年因為邵團長及時發現軍區的人,及時報告師長,師長向他們反映,咱們部隊窮。今年就給咱們送來三車東西,其中一車有半車菜油。師長說了,拿出一分給大家,都過個好年。”
眾人歡呼。
陳月娥臉通紅。
邵耀宗瞥一眼就往家去。
廖政委拍拍他的肩膀,小聲問:“你以前不是懶得理?”
“我覺得春分說得對,越不搭理他,就越以為我怕。”邵耀宗想起往事,微微搖頭,“我以前可夠傻的。”
廖政委意外,但也替他高興:“現在聰明也不晚。不是你機靈,咱們哪能過個富裕年。”
“我看過,一油這麼多家分,一家也就一斤。”
廖政委:“一斤不了。何況不用票也不用錢買。”停頓一下,“其實我有一事不明,趙、錢兩位回去說咱們的槍都是十幾年前的,上面都不查一下?”
邵耀宗想了想,“你想想咱們有幾年沒有彈藥補給了?”
“兩三年了吧?”
邵耀宗:“軍區那麼多部隊,一年一年查過去,得查到什麼時候?”
廖政委想想這幾年的況:“資料損壞或丟失了,想查也沒法查。還有一種可能,他們覺得咱們一個邊防師需要的也不多,沒必要查。”
邵耀宗贊同。
殊不知后勤查了,安東的邊防師并不是很需要補給。可架不住幾個月前軍區首長跟各軍長開會,商討冬季訓練的時候點名夸贊這個邊防師,尤其一團,深冬時節野外演習搞三方對抗。還讓其他部隊學習。
歸寧戰區領導的邊防師不。
能讓首長稱贊的邊防師卻只有安東這一支。
后勤哪敢怠慢。
會議結束,有的軍長也懷疑過,這個師長或團長認識首長。不是首長以前的下屬,就是親戚。打聽一圈,一團團長的履歷確實很亮眼,但他追隨的首長在首都。
郭師長有軍區首長這層關系,早年也不會被派去駐守邊關。
沒有背景的隊伍看似很好欺負,但也好拉攏。師長年齡大了,勉強能用。要能把在首長面前掛上號的一團長弄過來,那可是多了一員虎將。
然而這些人只敢想想,不敢跟軍區首長搶人。所以質送到時,來的只有不知道邵耀宗這號人的后勤的人,沒有說客,更別說信件這種容易授人以柄的東西。
話又說回來,邵耀宗雖上過戰場,上過軍校,給首長當過警衛員,可那時的環境很單純。尤其他當警衛員的幾年,全國上下一心搞建設,沒什麼小作,他沒見過勾心斗角,做夢也想不到他在寧戰區上層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這事卻沒能瞞過杜局。
今天杜春分富裕,就準備二十把嬰兒手臂那麼長的馓子。
馓子易碎,杜春分怕到寧顛碎了,沒打算給爹。
杜春分把給爹準備的東西裝袋子里打算扎上扣,邵耀宗直言回頭他系,瞬間讓杜春分想起的白面饅頭。
邵耀宗這個呆子,長年齡不漲記。
同樣的策略能用兩次嗎。
杜春分當即拆穿他,給他上一課,然后問他這次打算送幾把。
邵耀宗巍巍比劃個手勢——八!
杜春分想了他的皮,氣得大聲質問:“他是你爹嗎?”
“娘,誰爹?”甜兒從臥室出來。
杜春分又想了他的皮,害得失言。
小指著那半袋子東西,“娘,你怎麼把窩頭和松子裝一塊了?”
平平不說:“我好像聽到娘說給誰送去。給誰送去啊?”
這事早晚得說,杜春分也懶得扯謊,“老杜!”
“老杜?!”甜兒驚呼,“娘,傻了吧?酸菜不能寄,忘了嗎?”低頭聞聞,“還有糟魚?娘,不怕路上碎了啊?”
杜春分只管拿眼睛看邵耀宗。
邵耀宗:“老杜他不在小河村,今年在寧過年。”說著,想起一件事,“春分,你師兄是在寧吧?”
杜春分點頭。
邵耀宗:“那要不要再備一份?”
“不用。我不喜歡那倆師兄。”要不是看在師傅的面上,早年才懶得給那倆棒槌寫信。
邵耀宗不問:“欺負過你?”
不可能吧。
杜春分點一下頭。
邵耀宗張了張口:“真的?”
那倆人可真不知道死字怎麼寫的。
“還不如二壯。忒看不起人。師傅要收我為徒,他們沒嘀咕。后來得知師傅沒讓我拜師,反而說師傅還不算糊涂。”杜春分不回憶這些糟心事,“那倆蠢蛋不知道師傅是不敢讓我拜他為師。”
邵耀宗見當真生氣,輕輕拍拍的背:“好了,好了,不說了。說回馓子。”
“四把。”
邵耀宗:“咱們還有油。過些天可以再做。老杜可不會。”
甜兒眼珠轉了轉:“老杜是個男的?”
邵耀宗不敢回答,否則不出三句就得被小丫頭詐出來,“春分,老杜可不年輕了。”
小不說:“老杜還是個小老頭啊。”
邵耀宗的呼吸停頓一下:“春分,還要我繼續說嗎?”
杜春分也不敢再讓他說下去,“有你后悔的時候。”
“不會的。”邵耀宗用干凈的作業本包起來,然后又用報紙包兩層,最后用麻繩輕輕捆扎一下。
跟往年一樣郭師長和趙政委去寧開會順道給杜局送過去。
杜局本不想要,孩子大了,吃得多,能攢下一點東西也不容易。可他一看到馓子,就把這話咽回去。
面做的馓子是北方食。杜局以前在外份是西南地區的人。改頭換面就要換的徹底,所以杜局自打離開家,就不曾再吃過這種東西。
杜局開開心心的吃馓子的時候,郭師長和趙政委正被軍長稱贊。邊防師爭氣,軍長臉上也有啊。
這個夸贊太突然,兩人跟做夢一樣,到部隊還有點不真切,自然忘了告訴杜局。
軍區首長知道杜局一個人過年,年三十就邀請杜局去他們家。這次杜局沒小氣,把核桃和松子都帶上了。
別看軍區首長家什麼都不缺,卻唯獨沒有這兩樣。
核桃難剝還貴,不如瓜子花生糖果實惠。松子這種山野之中的東西,首長的家人都不曾見過。
兩樣東西都是杜春分挑的做的,味道很好,首長一家非常開心。
首長尊重杜局,小輩們得了好吃的也喜歡杜局。
天氣寒冷,冰天雪地,首長也沒讓杜局走。
飯后,首長嫌小輩們鬧騰就邀請杜局去書房喝茶。閑聊的時候,首長不由得說部隊訓練。他也是故意的。他沒上過正規軍校,杜局上過。
杜局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首長不由得人多聊幾句,自然而然聊到最出挑的一團團長邵耀宗。
邵耀宗也是濱海人,首長就問:“我想把你這個小老鄉調過來,你覺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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