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煙冉被今兒這一樁又一樁的意外，砸得腦子發懵。

　江家提親。

　嬤嬤恭喜？

　沈煙冉呼吸都輕了，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比起自己的份要被揭穿，更讓沈煙冉無法面對的是，‘臨死’前的那番話。

　是，曾經是同江暉自薦過，可憑他大將軍的名頭，怎可能真信了的邪，該怎麼去同他解釋，說自己就是四姑娘，先前給將軍想介紹的妹妹就是自個兒......

　臊死算了。

　“嬤嬤，我，我就不去了吧，既是江家的客人，我一個姑娘家，不便相見......”沈煙冉裳也沒換，魂不守舍地跟著嬤嬤走到了半路，腳步便不了。

　嬤嬤轉寬道，“四姑娘放心，您先前頂替二公子的份，將軍早在軍營就已經知道了。”

　這還不如不安。

　沈煙冉的臉瞬間如同火燒，眼珠子都直了。

　嬤嬤見磨磨蹭蹭不，喚了聲祖宗，轉過急急忙忙地走到跟前，挽起的胳膊，便往前帶，“四姑娘可耽擱不得，前院還等著開飯呢。”

　沈煙冉被嬤嬤半推半拉地領到了正院，里頭已經安靜了下來。

　沈老爺陪著江家父子去了前堂，屋里只有沈夫人一人在。

　沒見到人，沈煙冉心頭舒了一口氣。

　沈夫人招呼坐在了旁，嬤嬤替沏了一盞茶，知道嬤嬤多半已同說了，沈夫人也沒再兜圈子，看著道，“本想給你三姐姐先定親，誰知江家的人先來了，江家門戶雖高，看著唬人，實則都是些好說話的，以這回江老爺親自跑來我沈家的一事來瞧，江夫人必定也是個心疼兒媳婦的，禮儀行在先的人家，心肝子差不到哪里去......”

　快深秋了，一路走過來，風吹得沈煙冉兩坨臉頰泛紅。

　沈夫人說話話時，埋頭捧著茶盞，可那的眸子底下，到底還是藏了幾分歡喜。

　夢真了，誰又不歡喜。

　“我雖不知道你在軍營是如何同將軍相識的，又是怎麼被他認出來了份，你父親和我雖不愿意和場打道，如今人家既然沒把這把柄提出來故意拿喬，你父親和我心頭還是滿意的，你也該有自己的想法，上回去軍營的時日雖不長，也該同將軍相過，心頭可喜歡人家？”

　沈煙冉手里的茶盞蓋兒挨著，抬起頭，一張臉已經臊得不樣了，討饒地喚了一聲，“母親.......”

　沈夫人深吸了一口氣，沒好氣地點了一下的頭，“就你心頭那點小九九，還能瞞過母親，前兒你大哥才說了幾句當差的不對，你便當面駁了回來，說什麼江家將軍不同，往日我何曾見過你胳膊肘子往外彎過？也難為你起了心思，江將軍確實是一表人才，禮數周到的世家公子不多，何況還是如此高門高戶，更是難得，且那江二公子為了求娶這門親事，也是煞廢了苦心，竟同意你父親提出的倒門......”

　沈煙冉驚愕地抬頭，看著沈夫人，“將軍他，他也同意？”

　“怎麼沒同意，江老爺子都被他嚇了一跳，想必這親事，也是他先有了想法，否則以江家在長安城的地位，怎麼也不會想到咱們芙蓉城沈家來，人家既然給足了咱面子，咱也不能得了便宜還賣乖，當真要人家將軍贅，就算將軍同意，將來的唾沫星子恐怕都會淹死咱們，你父親的意思是婚后前兩年，你們住在沈家，陪他多鉆研兩年配方.......”

　沈煙冉只覺似是一場夢，特玄乎。

　早上去清靈寺，婚事還八字沒有一撇，如今突然到談婚論嫁了。

　沈夫人自來同兩個兒無話不說，想起江二公子適才的話，不覺嘀咕道，“人家將你夸得天花墜，還姿容綽約.......我都不好意思夸出口。”

　沈煙冉：......

　這不是認識的將軍，“江家就一位二公子吧？”

　沈夫人沒好氣地凝了一眼，反問了回去，“江府莫不還有兩位二公子？”

　沈煙冉：......

　“走吧，別讓人久等了。”沈夫人起，好生打量了一陣。

　今兒早上去見了張家夫人，沈煙冉特意收拾了一番，白底暗繡銀窄袖圓領短衫，石榴紅襦，棕褐的發斜分梳開，一部分挽于腦后上了一只玉簪，余下的發則從右耳攏出，置于前。

　沈家人的發質都不差，沈煙冉的頭發澤雖有些偏褐，卻濃。

　幾散發不知何時吹到了沈煙冉的臉上，沈夫人上前，替順了下來，都說王婆賣瓜，張家夫人說的沒錯，這兩個姑娘的樣貌，自個兒也覺得滿意......

　“江府是高門，注重規矩，待會兒見了人，注意禮數。”

　沈夫人走在前出了屋子，沈煙冉跟在后，乖巧地點了頭。

　聽完了沈夫人適才的那番話，沈煙冉心頭那份憤死的覺褪去了不。

　大抵是覺得那樣的話，從他大將軍里說出來，同自己當初臨死前的一番自薦，程度不分上下。

　沈煙冉想象不出，將軍今兒會是什麼樣的表，腦子里的記憶，只停留在了那張借了他的米還了他糠的冷臉上。

　到了前堂，門口的小廝進屋稟報沈老爺，“夫人和小姐過來了。”沈老爺趕起，招待兩人挪位席。

　院堂里的芭蕉到了深秋黃了葉，沒了春夏時茂，幾人出來，一眼就看到了對面長廊下走來的母兩人。

　一抹石榴紅的影，紅得惹眼。

　“人已經來了，請江大人，江將軍移步落座。”宴席就設在隔壁的堂屋，沈大人先領著兩人進屋了位，沈煙冉跟著沈夫人進門時，里頭的三人已經坐在了位置上。

　沈煙冉沒去看屋里的人，怕自個兒的目過去，會張，埋頭對余里的兩道影，依次行了禮，“江大人，將軍。”

　江大人是頭一回見到本人，免不得一番打量，心頭也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姑娘，能讓自己百年難得開花一回的兒子，不惜贅也要定親。

　跟前姑娘上的那份清麗和干凈，是像沈家的人。

　江夫人拿過來的畫像他也見過，聽說是他兒子親手畫的，如此怕也只畫出了其三分神韻。

　確實是個靈氣人的姑娘......

　江老爺點頭回了禮，轉對沈老爺夸出一句，“旁的不說，我江家人的眼自來不錯。”

　這話連著將對方和自個兒都夸了一通，沈夫人附和著幾聲笑，撞了一下沈煙冉的胳膊，讓坐在了自己的左手邊。

　原本沈煙冉誰也沒打算看，這一落座，對面就是江暉。

　總不能一直埋著頭。

　沈煙冉深吸了一口氣，眼瞼輕輕地了，鼓起勇氣將眼皮子往上一掀，便與對面江暉的目了個正著。

　比起半月前，他似乎又穩了不。

　尤其是那雙眼睛，黑沁沁的眸，如同一口深井幽潭，不知不覺便被他牽引其中。

　沈煙冉微微一愣，不料江暉突地彎了。

　沈煙冉：......

　沈煙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瞥開的目，只聽到心頭“咚咚”幾聲跳，忙地轉過了頭去，幅度有些大，墜在耳垂上的一粒珍珠，跟著一陣搖晃。

　江暉的目一直沒有挪開過。

　看著別開臉，端起了手邊上的茶盞，送到了邊。

　前世也是這般，每每張了，或是無話可說之時，便會拿起茶盞，低下頭來掩飾自個兒的心境。

　“江大人和將軍怕是頭一回來芙蓉城，今兒準備得匆忙，簡單用一頓，夜里我讓人備些芙蓉城的特酒菜，再好生款待......”

　“沈大夫客氣了。”

　一場宴席，也就沈老爺和江老爺聊得上勁，沈夫人偶爾搭上兩句。

　江暉沉默不語，沈煙冉則坐立不安，抬頭也不是，低頭也不是，好不容易熬到了宴席結束，沈夫人卻轉頭同道，“將軍長途跋涉來一趟不易，今兒你兄長不在，你帶將軍去府上轉轉。”

　沈煙冉：......

　**

　沈煙冉著頭皮出來，一路都沒回頭，走出前院了才停了下來，后的腳步聲也隨之一頓，沈煙冉終于沒忍住回過頭去，局促地喚了一聲，“將軍。”

　死就死吧，這家里橫豎也找不出第二個四姑娘來。

　江暉倒是大大方方地應了一聲，“嗯。”帶著笑容反過來也喚了一聲，“沈大夫？”

　卻是疑問的語氣。

　沈煙冉：......

　江暉的腳步往前邁了過來，眸子地盯著，“還是你四姑娘？或是煙冉？阿冉......”

　沈煙冉：......

　“沈大夫當日沒有誆人，令妹不錯。”

　索讓死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