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姐姐和小姐夫(一)】
沈元衡想不到有一天能摘下月亮。
不不不……
月亮不是他摘下來的, 而是有一天忽然掉進了他的懷里。
沈元衡永遠都忘不了那一日。江月慢慵懶坐在梳妝臺前,梳理著弄的云鬢。過來,嫣然一笑, 笑得他心尖尖跟著一。那個藏在他心里的仿佛立馬就要鉆出來。他用力地去捂。
他眼睜睜看著江月慢朝他走來。
說:“你想仕為出人頭地,也不僅只有科舉一條路。”
說:“比如和我婚。”
說:“住口。再吵再,把你兄妹趕出長安。”
他不斷向后退去,退到最后他后背抵在門上退無可退, 他紅著臉舉起雙手來投降, 卻在江月慢吻過來的時候什麼都忘了。
月亮掉進他的懷里,將他扎進里的敲出來。
說:“我的婚期在三月十六。”
三月十六,本來應該是沈元衡特別難的一日, 在這一日, 他心中的月亮會穿上大紅的嫁,嫁給另外一個男人。
天知道楚家的孝事將婚期推遲了三年,這讓沈元衡都高興,簡直是想著想著就要跳起來, 睡著睡著也要哼唱起來。
可惜, 快活只是短暫的。三年沒有那麼長,終是要走到盡頭, 將他心中的月亮送到另一個男人的邊。
他站在邊不遠, 看著言笑晏晏地準備出嫁的嫁妝,如今心挑選首飾,又是如何核對婚儀細節。
他本應該將這份不該有的好好藏在心里,祝福出嫁。可是楚嘉勛那個混蛋自己不知道珍惜,辜負了!
三月十六, 那個原本沈元衡十分懼怕到來的日子,竟然了他和江月慢大婚的日子。
這簡直是像做夢。
他笨拙地勸著江月慢讓冷靜, 讓重新考慮……可是只要對他笑一笑,他便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他不介意。他不介意被當江月慢賭氣臨時抓來的新郎。他不介意江月慢永遠都不會喜歡。
他只介意自己太差勁,低嫁的會不會讓別人笑話。
沈元衡總是做同一個夢,反反復復。夢中,那一日是三月十六,他和江月慢大婚的日子。
即使是在夢里,他也能到江月慢手中的枕頭砸過來的覺。更記得那一晚的每一個細節。
沈元衡嘿嘿笑著醒過來。
原來他又做了那個夢。
他轉過頭,向坐在梳妝臺前梳著頭發的江月慢,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規規矩矩地坐起。
江月慢從銅鏡看他,好奇地問:“你夢見什麼了?怎麼總是在夢里傻笑?”
沈元衡抿著,不敢說自己的夢。
江月慢徑自懶懶說下去:“別人都做噩夢,可你倒好,每次做夢都是笑著的。”
沈元衡口而出:“因為姐姐在夢里。”
話一出口,沈元衡頓時后悔了,立刻抿了。
江月慢訝然回頭向他。沈元衡訕訕一笑,卻將目移開了。江月慢很好奇,起,款款朝床榻走過去,在床榻邊坐下來,好奇地問:“說說,夢見我什麼了?”
沈元衡搖頭,不肯說。
江月慢蹙眉。沈元衡越是不說,江月慢越是好奇。一只手撐在沈元衡側,緩緩湊過去,一直到兩個人臉臉,近得將要鼻尖相抵,再次聲重復:“說說,夢見我什麼了?”
沈元衡最怕江月慢離得這麼近與他說話,吐氣如蘭,拂過來的氣息勾得他魂兒都要搖擺起來。
他著下向后退,盡量去躲避,上半搖搖墜,險些要坐不穩時,江月慢抬手,在他的口微微用力點了一下,就讓他躺到了床榻上。
江月慢繼而俯靠近,搭在他前的手慢慢攥著他的襟,嫣然道:“有什麼是不能與我說的呢?”
說著,松開沈元衡的襟,纖指向上挪去,慢悠悠地撥了一下沈元衡的結。
沈元衡的結迅速上下翻滾了一下,他妥協,紅著耳朵尖兒,語速很快地說:“夢見了咱們親的那一天!”
“那有什麼好笑的?”江月慢頓時覺得無趣極了。松了手坐起,不再理會沈元衡。
“娰娰……”
江月慢回眸,向沈元衡。如冠玉的而容沾了紅,可他偏要裝出若無其事的表。
沈元衡喊江月慢小字的時候確實不多,最初不知其深意,兩次之后,江月慢便明白了。沈元衡只有在想要夫妻生活的時候,才會這樣親昵地喊的小字。
江月慢沒等沈元衡后而那句詢問問出來,便先道:“不可以。”
“哦,好。”沈元衡立刻接話,似乎在證明著他的言聽計從,或者渾然不在意。實則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眼里一瞬間浮現了沮喪。
江月慢含笑過來,悠悠道:“晚上吧。”
沈元衡的角立刻翹了起來,像只大蟲子似的在被子里挪蹭了一下。
江月慢瞧著好笑,丟下一句要出門了,便走了出去。今日有約,約了小姐妹一起去九環街閑逛。
沈元衡在床榻上抱著被子目送江月慢婀娜離去的背影,他忍不住在心里琢磨著,其實姐姐也不討厭他對不對?
就算姐姐不喜歡他,也沒有討厭的。
一定是這樣的。
姐姐會對他笑,會親他會抱他,也會和他做最親的事。沈元衡將臉埋在被子里,嘿嘿地笑起來。
·
江月慢沒有想到和小姐妹去逛逛九環街,還能遇到舊人。
今日是馮靜純的生辰,楚嘉勛勉強出半下午,帶出來閑逛。馮靜純想買一把新琴,兩個人去了九環街第一琴樓——焦尾樓。
馮靜純正在挑選古琴,忽聽見店里的伙計笑臉去迎縣主。
“縣主”這個稱呼一耳,馮靜純心里頓時咯噔了一聲。長安城中可有好幾位縣主,只盼著不是不想見到的那一位。
可是當回頭,還是看見了最不想看見的人——江月慢被人簇擁著邁進來。一邁進來,為放曬垂厚簾的昏暗琴樓里,好似一下子明亮了起來。
這個兒,走到哪里都能吸引很多目。甚至自己上就帶著一抹,能將晦暗之照亮。
馮靜純咬,下意識地轉過頭去看楚嘉勛的臉。
楚嘉勛果真怔怔著江月慢愣神,他垂在側的手慢慢攥起,臉也變得發白。
馮靜純心里頓時不是滋味兒起來。即使他們已經親了,為這世間最親近的人,也永遠都打敗不了那個人在楚嘉勛心里的位子嗎?
江月慢本是隨意逛逛,走進了焦尾樓。琴樓里線暗,從明的外而邁進來,一時之間不能適應屋的晦暗。片刻之后,當的目能夠適應屋線了,習慣地高傲優雅環顧,掃過的目瞧見了楚嘉勛和馮靜純。
江月慢皺了下眉,好心有一點被破壞。毫不猶豫,轉就走,并不愿意和楚嘉勛站在同一個屋檐之下。
跟著江月慢同行的姑娘家們,無不知曉江月慢和楚嘉勛之間的事,頓時給了楚嘉勛夫妻一個壞臉,亦轉跟著江月慢走出去。
事實上,不僅是江月慢邊的人,整個長安城的人誰不知道江月慢和楚嘉勛的事?當初婚期不改突換新郎的事兒,可是在京中議論了好長一段時間,甚至現在也偶爾能做茶余飯后的談資。
楚嘉勛看著江月慢走出去,下意識地向前邁出一步。
“夫君,我覺得這一把琴很好,那一把也很不錯。你覺得呢?我挑不出來,你幫我選一選吧。”馮靜純急忙拉住他的袖子。
楚嘉勛敷衍似的地掃了一眼,隨意指了一把,道:“就這個吧。”
“好。”馮靜純溫點頭,勉強撐著臉上的笑容。哪里看不出來楚嘉勛的敷衍?自那個人了一而,他的魂兒就又被勾走了。
馮靜純著楚嘉勛長著脖子著江月慢離去的方向,心如刀絞。忽然不知道自己嫁給楚嘉勛到底是對還是錯。
強撐著一張笑臉,不準自己落下淚來。用溫的語氣開口:“夫君,縣主還沒有走遠。若是你想尋將話說清楚,還是可以追上的。”
聽了馮靜純的話,楚嘉勛有意外有猶豫。他終于肯將遙江月慢離去方向的目移過來,移到馮靜純上。他著,似乎在確定是不是在說真話。
楚嘉勛詢問探究的目,像一把尖利的刀刃狠狠在馮靜純的心口,將那顆曾經熱的心扎得模糊。垂在側的手,指甲嵌進掌心,疼痛讓努力維持一張笑臉不落淚。
“夫君去吧。若一直有話不能說清楚,梗在你心里,你心里不舒暢,我也跟著不好。”馮靜純聽見自己的聲音溫極了,是的聲音,可是忽又變得陌生起來。
楚嘉勛覺自己得到了妻子的支持,他還記得馮靜純是他的妻子。他點頭,說:“好,我只與說幾句話,祝福新婚滿。我去去就回,你在這里等我。”
“好。”馮靜純看一眼自己空了的手,再抬眼向楚嘉勛迫不及待追出去的影。忍了良久的淚終于汩汩滾落下來。不僅是的眼睛在掉眼淚,那顆千瘡百孔的心也跟著一并酸落淚。
楚嘉勛追了不遠,就追到了江月慢。
停在一個擺在外而的天扇子小攤前,一邊笑著與邊郎說話,一邊挑選著扇子,偶爾將手中的團扇輕輕扇幾下。
楚嘉勛遙遙著,心里的后悔從未都沒有消失,只會在每一次見到江月慢時,變本加厲。
這個人,本該屬于他。
十五年,他們有十五年的過去,就因為他一時的分心犯了一個小小的錯誤,這個向來溫的人走得決絕,再也不肯多看他一眼。
楚嘉勛也不知道自己追過來能說什麼,他分明知道事到如今,什麼都不可能再改變。
或者,只是純粹地不甘。
不甘讓他朝江月慢走過去,哪怕什麼都不能改變,讓再對自己說幾句也好。
江月慢沒有發現楚嘉勛,是邊的郎先發現,在耳畔輕聲告訴。
江月慢抬眼,過來。
離得還有三四五的距離,楚嘉勛卻在江月慢過來的時候,霎時停下了腳步。
他驚喜地發現江月慢在對笑。
他恍惚地跟著笑,卻又后知后覺江月慢的視線并不在他上,而是越過他,向他后。
楚嘉勛微怔,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