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一：

　架空現代時空, 類二十世紀初科技文明水平。

　人與妖在社會中知且共存狀態。

　北疆是有羽族的地盤。

　其中，莊園面積占地最大的，莊。

　莊分東西兩館, 東為晨曦館，為現任莊主凌衍的住所。

　西區名黃昏館，住著凌衍年的獨子，漣。

　這晚無月無星，凌衍轉著金的頭手杖, 著窗外的夜空。

　“兒子，你知道嗎？每一天的夜空，都不同。黑中藍，預示著這晚的睡眠不會安寧。黑中紅, 是說此夜必有良緣。”

　無人搭理他。

　歐式古典的湖藍皮沙發上，坐著一個年輕的男人，他漆黑的眼睛盯著桌旁的收音機, 這塊笨重的機正在播報外界的一切消息。

　凌衍微微一笑，聲音縹緲：“今夜是紫夜，紅與藍，想來會有不速之客……”

　年輕的男人微微蹙起了眉，豎起修長的食指，放在邊輕輕噓了一聲。

　收音機中, 播音員字正腔圓播報著江河兩省的戰況。

　——兩地軍方開火，左將軍攻方新縣, 百姓攜兒帶出逃者眾, 頻頻有火車踩踏致死等事故報來, 慘絕人寰……

　凌衍只好悻悻結束了他的胡言語, 百無聊賴, 目都松散無焦距了。

　濃郁的紫暗夜中，兩束燈由遠及近，一輛黑的車緩緩駛來，門外的方管家上前盤問。

　凌衍：“還真有不速之客。”

　他認得那輛車，是不流的狐妖從他手中買走的一輛老式淘汰車，聽聞這狐妖做的是皮條生意，凌衍事后得知，拋卻優雅一面，將方管家大訓一通，告誡他下次在買賣之前就把買主的背景查清楚再談。

　“我莊沾不得這種晦氣的臟東西！”

　車停在了黃昏館前，車門拉開，下來一位提著行李小方箱的年輕士。

　一珍珠白的旗袍，暗夜里波粼粼，和又耀目。

　是個人類姑娘，眼中還含著淚。

　凌衍按住了金手杖，喃喃道：“麻煩來了。”

　開車的狐妖匆匆給方管家看了張紙條，方管家愣了愣，主提走了旗袍姑娘手中的行李箱，引到了門廳外。

　銅鐘似的門鈴聲，也讓聽收音機的年輕男人回過神，他站起，修長的手指扭著調節音量的冰涼旋鈕。

　“有客人來嗎？”他的眉頭輕鎖著，“怎麼……有人類的氣息。”

　方管家請旗袍姑娘，后的狐貍老板一臉諂，到最前頭來：“凌老板，許久不見。我呀，給您送人來了……”

　凌衍冷臉。

　“我們素來不同人類打道，莊從不留人。”

　“哈哈，您別誤會。”狐妖安好凌衍，又匆忙催促道，“唐大小姐，您快些讓凌老板看啊。”

　珍珠白的旗袍姑娘去鞋，勾起腳在遮擋下，又掉了子，拿出了一張陳舊泛黃，票據似的契約書。

　垂頭，挽起的頭發因長途跋涉，已有些凌，散的幾縷碎發在角旁晃著，猶豫片刻，攤開手心，小聲道：“我姓唐。這是家父給我的護符，祖上救過一只妖，這是那只妖給的謝禮，承諾若有難，憑此護符可到北疆莊尋求庇護。”

　聲音很，有些發抖。

　狐妖抓過這張契約書，塞給凌衍：“哈哈，凌老板驗驗真偽？”

　從這人類姑娘取出這張紙的時候，凌衍就知道，這東西是和莊有關，他嗅到了那張紙上，父親的味。

　這是父親黃昏簽下的報恩契。

　用凰印下了指紋，一面是凰才能看懂的文字，另一面，用人類的文字抄錄一遍。

　凌衍一目十行看罷，陷沉默。

　八百年前，唐家的祖上救治了翅膀傷的母親，父親黃昏激唐氏義舉，執意報恩，送財寶金銀人家不要，于是寫下了報恩契約，先欠著，等到什麼時候唐家有想要的東西，或者有需要幫忙，黃昏承諾會無條件幫助。

　他會把唐家的人，當作他的家人，如同結親家般，熱對待。

　“這契約……”狐妖察言觀，“是真的嗎？”

　誰人不知，狐妖是個皮條客，他的生意，無外乎豢養一些妖，賣給人類財閥軍士做妾室，亦或者，把人類家族落魄無依靠的貌大小姐騙走，以“介紹”之名，送給有名的妖主，收取一筆價目不菲的人費。

　這位唐小姐是他一早就盯上的目標，年輕漂亮，在專讀書學畫。前不久雙親離世，海外學醫的兄長失了音訊下落不明。

　戰事一起，家中親戚仆從扔下卷款私逃了，于是，狐妖趁擄走了這位唐小姐，本想將“介紹”給蛇君或是對人類頗興趣的雪主，哪知負責接洽的有羽族嗅到了上的氣味，大驚失。

　“你這生意要砸了，上有岐山的契約，除了好生把人送去，你沒第二條路走了。”

　麻藥過后，這位唐小姐蘇醒，發現是妖綁架了，并不驚慌。

　拿出了那張契約。

　“家中與岐山主黃昏有，能否看在這層關系上，放了我呢？”

　狐妖聽了這話，知道這位唐小姐對妖事知之甚，更不懂岐山是何等存在。黃昏早已去世，主換了瘋主凌衍。

　狐妖有了新的打算。

　若是莊承認祖上的這份恩債，留下唐小姐，那他就敲詐一筆“送還費”。如若莊的那位瘋子不收留唐小姐，收回這紙凰契，那他就可以放心大膽把唐小姐“介紹”給其他妖主，拿人費，不怕得罪莊了。

　于是，狐妖道：“唐小姐也無可去吧？到都在打仗，現在最安全的，反而是妖屬地。我送你去北疆，你暫且借住莊，也方便你打聽聯系兄長。”

　一屋干綁票的妖，能好聲好氣同商量，自然是因為這紙報恩契，唐小姐深思慮后，也不得不聽狐妖的安排。

　回到現在。

　聽了狐妖的問詢，凌衍挑眉道：“是真的，不過……”

　“這是我父親簽下的契約。”他如此說道。

　他父親都死了五百年了，契約只是說，黃昏會照顧唐家的子孫后人，與他們親如一家，可沒提黃昏的后代會如何。

　黃昏當時寫這份報恩契時，以為自己還能活個三五百年，三五百年時間，唐家肯定會給他報恩的機會，哪知唐家世代行醫，從未遭大災難，這契約書，只被當作家傳的護符，用以嚇退兇妖罷了。

　也就是說，這契約書能鉆空子。

　這位唐小姐，凌衍想留可以留，但不留，這契約也不會燒了他這個“不孝”子。

　狐妖聽話聽音。

　“凌老板的意思我沒聽明白，您能明示嗎？”

　“我向來不大愿意卷人類的麻煩事……如今這個世道，你也知道。”凌衍道，“父親承諾的東西，與我無關。”

　狐妖：“是，是，這麼說的話……”

　他看向唐小姐，心中開始盤算，將賣給誰價錢更高些。

　方管家把行李箱還給了唐小姐。

　這位旗袍姑娘愣了好久，抬起頭，目復雜又懇切，恐懼有，委屈也有。

　“今天太晚了，我能借宿一晚嗎？”要自救。

　一天也好，凰這麼大的家世，應該是面人家，留在這里總比落皮條客手中要好。

　等狐妖離開，就買票到京城去，找同學或者的恩師，一邊工讀一邊打聽兄長的下落。

　“這怎麼能行呢，凌老板不喜人類留宿。”狐妖滿臉堆假笑，手要抓唐小姐的胳膊。

　高大拔的影籠罩住了唐小姐。

　抬頭，目撞進了一雙漆黑沉靜的眼眸。

　他俊朗秀，是剛剛余瞥到卻不敢正眼去看的俊男人。

　“行李給我。”

　他聲音冷清中有一分和他氣質不同的焦灼急躁，仿佛抑著什麼怒氣。

　唐小姐移開目，臉微微側開去。

　男人提走了行李，給了方管家：“去為唐小姐準備床鋪。”

　方管家看了眼凌衍。

　凌衍仍然著窗外，顯然已表態，由漣去，他不想管這事。

　方管家：“是，主，我這就準備。”

　狐妖瞬間活了過來，瞧了這年輕男人的神后，滿臉喜悅道：“漣主好心腸，那唐小姐就算我完璧送來，這車馬燃油費……”

　漣蹙眉，似乎聽到了什麼令他不適的詞匯。

　“方管家。”他說，“帶唐小姐去看房間。”

　方管家折返回來，請唐小姐一同離開。

　帶他們的影消失在樓梯拐角后，漣冷冷道：“開價。”

　凌衍點了支煙，斜眼看向狐妖。

　狐妖說了一個數。

　漣的角微微扯了下，目冰冷。

　“主您看……”

　漣從嚴合的綢襯衫中拿出一張自家銀行的支票，簽了名。

　狐妖千萬謝，連連鞠躬，直到退出門去，駕車離開。

　凌衍：“一個殺人越貨販賣人口妖皮的混賬，你就這麼放走他……”

　漣淡淡道：“不久會有一場大雨，雨夜路難走，翻車橫死也不見。”

　凌衍打了個哈欠，忽然笑道：“你祖父的那張恩契，倒是像個婚約，親如親家……哈。真是胡來，我們啊，怎麼可能立婚約。”

　他說罷，披上外，慢悠悠道：“你說得對，今夜有雨，你母親翅膀變重，一定會回來，我回晨曦館去了。”

　不久后，下起了夜雨。

　唐小姐洗了澡，打開行李箱，將那紙契約收進箱底，把一張家人合照擺放在床柜上。

　雨水拍打著窗，風將半扇未上鎖的窗吹開。

　從冷的雨水氣息中驚醒，著腳踩在地毯上，合上了那扇窗。

　樓下，門廳的燈在暴雨中搖曳著。

　百里之外，一輛車翻倒在山路下，車上斷了氣的狐妖渾焦黑，散落在不遠的支票上火還未熄滅，火舌緩緩吞噬掉支票上的名字，化為灰燼。

　黃昏館的一樓正廳。

　漣頭上搭著一條巾，水珠順著黑發低落。

　襯衫換了件新的，松垮的系著暗金的紐扣，領口半敞著。

　一星火點燃，不久之后，薄煙籠起。

　漣的手指夾著煙，從一片薄霧中抬眸，瞇起眼，向樓上半掩的門。

　“唐小姐……”他垂眼，輕輕一笑，“你什麼名字呢，唐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