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竹溪村剛剛下過一場小雪。

　竹笙從村長那邊出來,雙手揣在厚厚的棉襖口袋中，脖子在圍巾中了，溫暖厚實的靴子在一層薄薄的積雪上踩過,嘎吱嘎吱的。

　剛剛和村長商量了村子里修建學校的問題。

　這兩年竹溪村發展得越來越好,原本出去打工的人回流起來。但合作社需要培養過的人,工廠需要練的工人,如今正在蓬發展的旅游業也需要人手,需要更多懂得專業知識的人……

　從外面招聘可以倒是可以，但是愿意這麼遠過來的可不一定多,而且村子里誰不希自家孩子能就留在家門口工作呢？

　竹溪村是時候修建學校了。

　“竹笙。”紀延年在門口等著，看見出來了，舉著傘走過來。

　他是從合作社過來的，出門前,張大年剛從山上下來蹭網魚，瞧見紀延年的模樣就和石厚嘀咕：“那小子一定不懷好意！”

　張大年之前給紀延年找過幾次麻煩，后來他玩網游總是掉線斷網，才咂出來這小子滿肚子壞水。可是他和竹笙簽訂的合同中有要求他不能隨意用法力找別人麻煩，不然他哪里會這樣憋屈？

　他一消停，紀延年也消停了。但張大年還記著在,總覺得紀延年現在是想勾引老板,好正大明地騎到他頭上去。

　石厚對張大年這些話已經習以為常了,他只是又盤算了一圈自己這邊的工作,問張大年那邊的靈照料好了沒。張大年無趣地撇撇，“哎，你這個呆子！”

　紀延年其實對張大年的況也心知肚明。

　他在竹溪村差不多也一年了，漸漸清楚張大年不是人，但是人有的壞習慣他可都有,不過這人小肚腸卻也慫的夠快，不難對付。石厚在他看來頗為大智若愚，做事簡單，也不會牽扯過多，甚至是讓他有些羨慕的狀態。

　至于竹笙……

　他有時覺得竹笙很好懂，有時又覺得很難懂。分明擁有特殊的力量，做的事大頭卻在種菜上。

　他現在也不清自己怎麼想的，但是他很喜歡呆在這邊的覺。

　“剛剛和村長商量好了？”

　竹笙打了個噴嚏，點點頭，紀延年很自然地幫把圍巾攏了攏，將傘再次往竹笙頭頂傾斜了一下。

　每次大規模使用完靈力，竹笙暫時就沒有多余的靈力來施加防風等法了，不過在竹溪村也不會遇到什麼危險，竹笙還是興致地選擇把靈力都用在地里。

　“我和村長說好了，我們村子肯定不能只有小學，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們希聯系到附近的一些職業學校，給我們定點培養人才……”

　竹笙盤算起來，里叭叭叭說個不停。

　自從農展會回來，竹笙已經較為放心地把合作社給牛莉來管了，瞬間從繁忙的事務中擺出來。而旅游業這塊有高勝楠帶頭，不用竹笙心太多。至于工廠，來投資的商人也滿意，還不用他做什麼宣傳，竹溪村就自己打出了不名氣，省了他一大筆宣傳費用了。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往小路走去。

　如今的竹溪村到都是人，尤其是修繕過的幾條主干道。

　這幾條路并沒有修水泥路那樣，只是鋪了石板，青石板和古樹、木屋相映趣，在冬天又都被一場雪覆蓋。

　村子里現在很多游客，但凡是靠近一下那幾條路，人們的歡聲笑語就傳了出來。

　今年竹溪村還專門請了戲班子表演竹神的傳說故事，又有村的竹神偶游街等活，小孩子們跟在表演隊伍旁邊跑前跑后，游客們也驚喜連連。

　但之前是排練是竹笙他們就看了不，這會兒要是走過去，說不準還會被前面牽頭表演的兩位叔伯抓過去配合，他們便心照不宣地走上了沒有多游客的小路。

　這條小路通向菜園子，也可以上后面的小山，不過他們這會兒只是回下面的竹屋。

　往這邊走時，那些歡聲笑語仿佛都被甩在后，只有靜悄悄的腳步聲。

　竹笙搜腸刮肚地試圖再找點什麼出來說，卻發現都說完了，只好把話題轉移到紀延年上。

　“都要過年了，你什麼時候回家？”

　展會最后兩天，紀延年被他外婆喊住，竹笙當時就覺得這員工可能沒了吧。

　不過沒想到對方還是跟著他們回來了。

　竹笙猜測是不是因為展會還沒算完全結束，以這段時間和對方共事的況來看，紀延年顯然是一個很守約定且負責的人，他會把事都做完，好好收尾之后再進行下一件。

　當時他手上還有竹溪村的網店，又還有展會的后續接，所以才跟著回來的吧？

　紀延年反問道，“老板希我留下來嗎？”

　竹笙不喜歡被別人掌控話語權，皺了皺鼻子，“你想不想留下，我怎麼知道？”

　紀延年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好吧，他還是有點急了。

　“我會留下來。”

　“嗯，畢竟你這段時間都還沒有接工作，也還沒有找好人接替你……”竹笙理所當然地點點頭，好似又微微松了口氣。

　不得不說，紀延年還是很好用的。

　無論是工作，還是最近各種討好……

　哎呀，又不是瞎子，紀延年那些小作當然看到了。

　別說是，蔡嬸甚至林都發現了。林憾地嘆了好幾次氣，竹笙又聽到一耳朵什麼，“看來我那個不的兒子沒機會了。”

　而蔡嬸還問過竹笙，“你喜歡他嗎？”

　竹笙也說不清楚。

　大概就是覺得，這人還有意思。

　之前有同意紀延年去做過收集糞、施這些事兒，就是想看看他做不做得來。當時紀延年因為無法接近靈，以失敗告終，但是他后來也和石厚打好關系，甚至搞定了張大年，現在也能進去順利地一靈了。

　從一個豪門爺，做到這個程度，竹笙相當欣賞這種能屈能的本領。

　嗯，用歷史上哪個名人的話來說，就是“類”，上輩子還是菌菇的時候不就也是這樣的嘛！

　有段時間竹笙拿不準紀延年到底知不知道和張大年的不同。說是不知道吧……這人分明那天晚上都親眼看見他們使用法了。

　說是知道，偏偏他又能裝得跟什麼都不知道一樣。

　相久了，竹笙又不可能時時刻刻演戲，不知道不小心了多次餡兒。甚至還有兩回是故意的，就是想看看紀延年的反應。

　之前有一次，是大家一起吃火鍋的時候。

　同桌的還有張大年、石厚、蔡嬸，都是或多或知道點什麼的。

　竹笙很喜歡喝米酒，從竹爺爺那里學過之后，隔一段時間就釀制一些喝。那天喝干凈碗里的酒，舉手又要倒一些，但是米酒放得離稍稍有點遠，手指一勾，靈力驅下，那米酒就晃晃悠悠的飄過來。

　張大年剛開始還沒看出來不對，眼神從紀延年上一掃過，頓時嚇得清醒了。

　據他所知，讓人類知道了事可能變得十分麻煩！

　紀延年的反應也很妙。

　他剛開始大抵是沒注意到，等看見的時候，眼神一愣，趕快轉移視線。

　但是竹笙要用法把米酒弄過來，紀延年面前是必經之路。而裝著米酒的直接是一口小鍋，鍋都從他面前飄過了，他就算是裝作沒看見也裝不下去了！

　于是他果斷地抓住那鍋米酒，自己抱著喝了起來，一邊喝，還一邊慨，“我怎麼覺得這屋子在晃呢？”

　他臉上泛起了一層紅暈，似乎真的不勝酒力。

　竹笙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也將計就計，“沒想到你也喜歡米酒，來，干杯，咱們多喝點！”

　于是那一鍋米酒最后都灌進了紀延年的肚子里。

　米酒度數不高，但是后勁兒綿長，紀延年紅了一下午的臉，眼神卻和而包容。

　好似是在對竹笙說，我知道你在試探什麼，但是你可以放心，我會幫你保守的，如果你不希別人知道，我也可以裝作不知道。

　那一刻，竹笙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心好似被輕輕撥了一下，有一點點愧疚，又有一心。

　之后再也沒有這樣試探過了。

　而給紀延年的信任，也越來越多，多到能讓紀延年一起接待青山觀的道士，讓他承擔更多核心工作，甚至是現在的自由選擇。

　如果紀延年選擇回去，那他們之間當然就沒可能了。

　所以聽到紀延年干脆利落地說留下，竹笙還是有那麼一點點高興的。

　為了慶祝一下……

　“今天我們吃火鍋吧！”

　冬天吃火鍋，再舒服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