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飛可不覺著小特姐討厭,他覺著小特姐好的,長的漂亮,說話也很和氣。聽他媽一千零八百遍的念叨,“以為這樣你大爺爺就不給孫子了?人家早給了,無非就是不明著給,人家暗著給。暗中給十好幾萬,給你劉超哥買的新車。”
然后,他媽就著水咽下牛黃解毒片,繼續叨叨,“過了年就給你報駕校,學車去!等學好了,也讓你爺爺給你買車!你也長孫哪!”
劉飛不堪他媽叨叨,躲屋里玩兒電腦去了。
雖然老二媳婦沒覺著公婆偏心,但還是給公婆買了很面的年禮,決心絕不能被倆妯娌比下去。
老大媳婦老三媳婦都很憾沒請公婆一起吃年夜飯,紛紛說,“還不如以前住院子的時候呢。那時候年三十兒回去,一家子熱熱鬧鬧的能住到初五。”
現在市里已經漸漸興起訂年夜飯的風,不過,林晚照還是舊思想,更喜歡一樣樣把年下要吃我菜蔬食備齊,年三十兒一早上就起來,搬出白菜剁餡兒。
今年拆遷,沒有地種白菜,就都是買的。林晚照沒多買,就買了兩棵,隨吃隨買。
秦特沒讓姥姥剁餡兒,剁餡是力活兒,來剁。姥姥說要去買早點,姥爺沒讓,姥爺去買的,穿著嶄嶄新的中山裝,口的口袋里別著送的鋼筆。
自從買了中山裝,姥爺可喜歡出門了。
不過,秦特也是一樣,自從買了五公分的高跟靴,秦特也特喜歡出門,還喜歡穿著的高跟靴噠噠噠、噠噠噠的走來走去。不顯擺,很低調的,盡管從不知道姥姥姥爺經常覺著有趣,背地里悄悄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既然劉國去買早點,林晚照就把小米粥煮上,晚上喝稀粥,早上要喝稠一點的。再把佐粥的涼菜抄出一盤子,林晚照挽袖子和面。
廚房里咄咄咄的,是秦特剁餡兒的聲音。
剁白菜餡兒要邊剁邊放鹽,鹽也不能一下子放太多,要慢慢放,這樣能把白菜里的水分殺出一些來。秦特剁餡兒,又快又好,剁好了,拿一塊屜布出來,把剁細的白菜餡兒放到屜布上包起來,在碗槽上使勁兒擰使勁兒擰!盡量多的把餡兒里的水分擰出來,就能和在餡兒里拌了。
白菜,包餃子最好吃。
面和好,餡兒拌好,花椒油也炸了出來。
劉國買早點回來,一家人就開始吃早飯。早飯后的碗筷是劉國收拾的,今天人們要包餃子,事忙,他就幫著做些家務。
不過,他也有他的事,買的燒紙、紙錢都提前準備出來。以前兒子們都是下午才回家,今天上午就都回來了。
老二是個戶,早回來沒關系。老大是老師,學校放假早。老三是公職,可不能早退。
劉國問,“不是下午才放假麼?”
老三說,“我上個星期只休了一天,調休了一下,早些回來,咱們吃了飯也早點去燒紙。”
到廚房洗洗手,出來跟著一起包,他是餃子,出來的餃子是跟飯店賣的一樣。林晚照多年都是餃子,吃不慣那出來的,對老三道,“去廚房另拿個蓋簾,的單放一,你們中午吃。”
老三另拿個蓋簾放餃子,順兒問,“媽,姥爺讓我問你,今年過年去不去給他拜年。”
林晚照真不想去,去年有秦特的事,就沒去。今年沒事,是一定要去的,不去不行,大哥就得不高興。
劉國就說,“當然得去。”
林晚照道,“讓咱們去沒好事,林熹也初二去,你想想吧。”
“那咱初三去。”岳家人里面,劉國最不喜歡的就是小姨子林熹。
老三說,“小姨那麼,要是小姨有心跟我媽照面兒,肯定打聽著我媽什麼時候過去。大舅說咱們把時間定下,他提前定宴會廳,大家一起聚聚。”
因為林爹還在,林家過年都要聚一聚的。
老大不會包餃子,端著他保溫杯坐沙發上,“小姨有什麼事啊?”
老二是帶著劉飛回來的,劉飛這孩子像爸爸,家務都會做一些,也跟著一起包。老二笑,“肯定是咱家拆遷的事。”
“這都拆遷完了,跟有什麼關系?”老大想不通這里面的邏輯,產權證上清清楚楚的,都是他爸媽的產權。
“大哥,你不常去姥爺家。咱媽不是著大舅小舅都買了小院兒麼,這一翻番兒,六萬變六十萬,大舅小舅雖然都沒要補償款,都是要的房,這也是六十萬的房產啊。這事兒不知道怎麼小姨知道了,打電話給小舅,把小舅罵了三天,氣得小舅跟絕了。”老三跟姥爺關系最好,倆人子也投緣,時常過去看姥爺,對姥爺那邊兒的事比較清楚。
老二噴笑,“這罵小舅有什麼用。就是跟說,能來老家買院子?小姨最瞧不起老家了。”蓋簾上的餃子還差中間一個,老二把餃子兩頭在一,了個小元寶,放在最中間。
“可不是麼。一向不講理,有什麼辦法。”
老大說,“怎麼不打電話罵大舅?”
“大舅事前問過,說老家有很好的院子,問要不要買,到時兄妹可以住在一,自己不買的。”
“那罵小舅就更沒理由了。”老大看老爸杯里的茶淡了,起給老爸換杯新茶,更不明白小姨的邏輯了。
“大哥,其實小姨就是沒發到這注兒橫財,心里氣不順。還非說大舅跟說時,沒提會拆遷的事。天地良心,咱們都不知道會拆遷,大舅怎麼會知道啊。”老三忍笑,“大舅媽說,大舅送小姨四個字,無理取鬧,已經半年不接小姨電話了。”
老二把滿蓋簾的餃子端到廚房,拿個新蓋簾出來接著包,“小姨也不用眼兒氣,婆家不也拆了麼。”
“現在市里拆遷不是以前了,以前是按戶口拆遷,一個人頭十五平、三十平,要是人口多的,十來平的屋子,拆出一二百平都不稀奇。現在都是按平米數拆,小姨倒是很有先見之明,把一家子戶口都弄婆家去了,婆家地段兒不錯,可屋子小呀,正經在冊,人家拆遷辦肯認的產權只有十五平,另外是十二平違建。獎勵金、簽字費這些一共加起來才賠了三十幾萬和一個青龍觀的指標。你就是一百個戶口在里頭都沒用,人家就補償這麼點兒東西。”
“哎喲,青龍觀可夠偏的。”
“說是開發,那邊兒就是農村。比咱老家還偏遠哪,就一指標,房子還沒蓋,得自己花錢買,就是買了,誰會去住啊。”
林晚照說,“房子蓋了就有人住。”
“我小姨肯定看不上。”老三說,“小姨家新買的房子在二環里,當初還說大舅家房子偏哪。想想我小姨的心氣兒,他能看上青云觀的房子。”
“這倒是。”林晚照也得承認。
兄妹四人里,林熹心氣兒最高。心氣兒高其實好,老爹當年一門心思供兒子讀書,所以大哥小弟都是大學生出去的,對閨就散漫隨意了些。像林晚照這種沒啥心氣兒的,就在農村嫁了劉國。林熹不一樣,一兄一弟都去了市里,不甘心在農村,林熹比林晚照聰明,姐兒倆一樣沒正經讀過書,但后來開始招工農兵大學生,那會兒林晚照就結婚了,劉家老爺子不在村委麼,林熹著親爹去給想法子,要去讀工農兵大學生。家是貧農,大姐的公公還是村干部老黨員,這事兒后來就辦了。
林熹就這樣讀了大學,雖然后來工農兵大學生含金量一路下降,卻完全不影響林熹在市里落腳,、結婚、生子。
所以,兄妹四人里,林晚照過的最差。
是真的。
最老實,命運都是靠別人安排。反觀林熹,哪怕林晚照再不對眼,也得承認,林熹就是因為有這種向上的心氣兒,才能及時抓住命運的機會,走出農村,改變命運。
不過,也正因林熹這心氣兒,一直看不上林晚照這個大姐。
故而,姐妹關系最差。
林晚照著哥哥弟弟買小院兒,自始至終就沒想過林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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