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戰爭就免不了有傷亡,顧妙們跟在軍隊后面,在軍營里煎藥,給軍醫打下手,照顧傷的將士。
傷的多是俘虜,胳膊劃一刀,上上中一劍,好在傷口都不深,包扎好止住就沒事了。
這些人要重編營,傷自然是有影響的。
有些人是被打傷,有些人則故意撞到刀刃上,前者心復雜,“大將軍為什麼會謀反。”
“不是說了嗎,皇上無道,構陷大將軍,大將軍福大命大,有神仙庇佑,這才能向皇上討回公道。”
“可是,大將軍反了。”
他們從進軍營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保家衛國,他們殺外敵,殺謀逆之人。
現在要讓他相信,心中的信仰了反賊,實在難以接。
“那是誰先誣陷大將軍延誤軍的?”
“是皇上。”
“又是誰張告示說大將軍意圖謀反,其罪當誅的?”
“是……皇上……”
“那就怪不得大將軍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那人還是想不通,小兵道:“你再這樣,我就把你上去!”
小兵語重心長道:“是不是傻,是不是,你看看現在吃什麼,從前吃什麼?有點腦子都知道該干嘛,好好干,興許能封爵呢。”
想起味的饅頭燉菜,真是啥怨言都沒有了。
饅頭是嗆面的,宣不說還一層一層的,菜是白菜豆腐,還能找到星星點點沫!
可好吃了。
也不知道明天吃啥,他們吃的和將軍的兵吃的一不一樣。
一人著憧憬道:“你說將軍的兵是不是吃大米飯燉?”
“不可能吧……燉菜就已經夠好吃了,比煮白菜好吃多了。”
“怎麼不可能,咱們吃最差的,將軍的人吃的好,當了兵長斥候吃的更好!那副將估計吃大魚大了……”
那人咽了咽口水。
“你剛剛說大將軍怎麼了?謀反?”
“……我說我想掙軍功,當副將。”
和這兩人想的差不多,他們的確吃的不一樣。
士兵能吃兩個饅頭,一碗燉菜,里面有一片厚厚的五花。
徐燕舟劉偉湛他們也吃的這些。
幾萬人的飯,不可能顧妙一人做。
云城的婦人過來煮飯,一天給二十個銅板,雖然不多,但也是個心意。
飯菜都是按顧妙做菜的步驟來,豆腐先給煎的兩面金黃,然后和白菜五花一塊兒燉。
豆腐煎的香極了,吸滿了湯之后更好吃。
蒸的宣白胖的饅頭一個人可以拿兩個,熱乎乎的飯菜吃下肚,就飽了。
廚娘們跟著一塊兒吃,吃完飯,顧妙拿錢袋出來算一天的工錢,五十個人要一兩銀子。
錢數好了,可廚娘們無論如何都不要。
“管一頓飯就行哩,做飯又不費力,我們還能吃到呢!有有菜,這就行了!”
“就是就是,行了,我們本來在家里就沒事做,出來干點活還有意思呢。”
“給將士做飯還要工錢,我們什麼人了。”
“城里還有好多沒事干的姐妹呢,都能干活,干什麼都行。”
“哪兒用得著要錢,管飯就行了。”
面前這群人穿著布,面目和善,眼神,在冷水里洗了一天的菜,手凍的通紅。
顧妙了一下鼻尖,道:“如果還有人可以過來,做豆腐那里還需要人。大家先學做豆腐,等不打仗了,自家也可以做著吃。”
“現在還沒到播種的時候,大家可以去城外幫忙蓋暖棚,燒炭,真是辛苦大家了。”
顧妙別過頭,把眼角的淚掉,高聲道:“時候不早了,大家回去休息,等明早再過來。”
廚娘已經吃過飯了,顧妙們忙了大半天連水都沒喝。
盧氏舉著水囊往里灌了幾口水,徐薇了酸脹的胳膊,李氏嘆了口氣,眼睛里又出笑意。
吃完飯,四個人把鍋灶給收拾干凈。等都收拾好,西天已經染了一層紅霞。
顧妙把手上的水干凈,遠看著南面走開一個人,穿銀甲,腰佩利劍。
是徐燕舟。
從戰場上下來的徐燕舟周都帶著一層煞,他走過來,沖著顧妙笑了笑,“累嗎?”
打仗就是這樣,不僅在前面沖鋒陷陣的人累,在后面打理一切的也累。
顧妙道:“還好。”
有人幫忙,劉偉湛他們還時常過來,好的。
一時之間也不知說什麼,顧妙問:“你吃了嗎?”
徐燕舟:“吃了,和他們一起吃的,你呢,吃了嗎。”
顧妙道:“也吃了,和娘們一起吃的。”
這是自流放以來,為數不多不在一起吃飯的時候,總覺得有些不習慣。
顧妙道:“你要是沒吃飽,我給你埋個紅薯。”
現在要省著吃,給徐燕舟加餐,也只能加個紅薯。
徐燕舟道:“吃飽了,阿妙,我來接你回家。”
他們要隨軍住,軍隊到了宿州,他們也得住在宿州。
徐家安頓在一離軍營不遠的小院里,總共六間房,盧氏和徐薇住一塊,李氏一間,徐燕南自己住一間。
搬過去的都是些服,像柜子這樣的家,只能留在將軍府。
把新家收拾收拾,顧妙準備燒水梳洗早點休息,水還沒有燒開,就有人來報。
“大將軍,城的百姓都守在城守府門口,手里還拿著東西,您快過去看看。”
顧妙心中一。
兩軍戰,苦的是百姓。
百姓或許在生氣,為什麼曾經鎮守邊關的大將反了,哪怕了顧承霖他們的證詞,也會有人沒看見。
百姓是來質問嗎。
顧妙道:“他們手里拿著什麼?”
柴刀還是鎬頭,千萬別傷了人。
報信的人撓了撓頭,“……有人提著一籃子紅蛋,有人拿了一條臘,還有人提著點心……其他的小人沒仔細看。”
顧妙怔了怔,看了眼徐燕舟,道:“……夫君,我們過去看看。”
百姓不知道去哪里找徐燕舟,只能堵在城守門口。
宿州城守被抓,大將軍興許住進城守府,守在這兒準沒錯。
百姓們帶著東西,等著送給徐燕舟。
宿州百姓是不一樣的,當初戰火連綿,宿州人不堪其苦,是徐燕舟領兵把突厥打走,攻下云城。
讓宿州百姓過上安穩日子。
現在宿州被攻破,他們就是俘虜,為俘虜,不得上去點東西嘛。
自家攢的好東西全都拿出來,蛋染紅,看著就喜慶。
紅糖用油紙包上,這年頭家里還剩的菜干臘全都帶著。
沒什麼好東西,糧食總有吧,沒有大米白面,可以拿半袋子高粱面。
一個個挎著籃子背著袋子,翹首張,都盼著徐燕舟出來。
不知誰說了句“大將軍來了!”
這些人就主往兩邊靠,給中間讓了條路。
顧妙現在徐燕舟旁邊,看著這些人手里拿的東西,當真是什麼都有。
徐燕舟道:“大家先回去,東西也都拿回去。”
“那大將軍保重,和將軍夫人白頭偕老舉案齊眉!”
人回去行,東西不行。
本來就是送東西來的,一聽這話,全把東西給放下了,一會兒功夫,人都跑沒影了。
地上有蛋,有,還有糧食。
全是他們攢下來的。
可一定要打勝仗,一定要贏。
到時候一定要讓百姓吃大米白面,吃蛋吃。
徐燕舟心沉重,“這些登記在冊,先充當軍餉……”
他們缺糧,加上宿州的糧倉,也不夠軍餉,把這些全記在心里,以后回報他們。
糧食加起來有八百多斤,蛋也有二百多個,和菜能放,就省著吃。
還有一個多月就春種了,這一個多月,要蓋暖棚,種菜。
現在豆腐用的多,剩的豆渣也多,可以多養幾只豬。
劉偉湛得到準許,立馬去附近村子里抱豬崽去了,一只豬崽一兩五錢銀子,他買了三十只,連夜在宿州城外蓋了個豬圈,讓三十只豬在那里安家。
算算已經多有五十只豬了。
原來的二十只健壯的很,下了一場雨也沒生病,上膘也快,等長到一百多斤就能出欄。
這個時候正有小崽,沒有,蛋也算個葷菜,劉偉湛直接抓了六十只仔,還有二十多只下蛋的母。
等以后錢多了,糧食多了,豬也會越來越多。
劉偉湛可算會到了有錢的快樂,宿州都這麼有錢,那國庫里,得有多銀子呀。
宿州城破,戰敗的消息傳到盛京。
鎮遠侯退兵到襄,閉城門,嚴防死守。
一夜之間,大楚丟了三座城。
周寧琛坐在龍椅上,看著傳回來的戰信,渾發寒。
三座城,一下沒了三座城。
接下來是哪座城,襄,嶺南,大楚現在還剩三十五座城,徐燕舟是不是早晚打到盛京來。
周寧琛坐在龍椅上,下面跪著一群人,有兩朝老臣,還有周寧琛繼位后提拔上來的心腹。
他覺有東西不一樣了,徐燕舟守著邊關的時候,他可以高枕無憂,徐燕舟反了,他什麼都做不了。
周寧琛一字一頓道:“徐燕舟總共才三萬人,朕給鎮遠侯十萬兵馬,一夜之間折損八千多,到底是什麼打的,十萬人連個城都守不住?”
副將抖如糠篩,“皇上,徐燕舟晨起攻城,勢如破竹。還未反應過來,城就破了,大將軍無法,才退兵襄。皇上,襄一定能守住!”
周寧琛要的是守住嗎?他要的是把宿州打回來。現在連守城都困難,談何打回來。
周寧琛問:“襄還有多人,多糧草。”
副將道:“還有九萬一千七百人,糧草還能堅持半個多月。”
原本夠守一個多月,可糧倉還在宿州。
現在只能堅持半個多月。
周寧琛道:“傳朕旨意,給襄撥十萬軍餉,襄城務必守住。”
周寧琛頭有些疼,他強忍著道:“諸位卿,有什麼要說的嗎,丞相。”
老丞相站出來道:“皇上,徐將軍鎮守西北六年有余,要反他早就反了,依臣看,不如把事查清楚,這里面興許有什麼誤會。”
“誤會?丞相是說,徐燕舟連破三城是誤會,是不是等襄被打,丞相還說是誤會,等盛京被攻破,你還說是誤會!”
周寧琛說完,覺腦子暈的。
都打起來了,竟然跟他說給徐家平反。
當真可笑。
周寧琛定定地看著丞相,看了好一會兒,他道:“丞相,徐燕舟已經反了,他有謀逆之罪,無論里面有沒有誤會,他都是反賊。”
周寧琛道:“不過,朕可以給他一次機會,丞相,朕命你去襄,勸徐燕舟歸降。”
周寧琛怕,徐燕舟造反是他最怕的事,楚淮走了,朱雀衛回不來了,什麼都向著徐燕舟。
也許宿州城的百姓早等著這天了,他們本不在乎他這個皇帝。
周寧琛不敢派別人去了,楚淮,朱雀衛,一個個全走了。
周寧琛道:“丞相,朕等著你的好消息。”
曾經,丞相跪在殿前白玉階上為徐燕舟求,面對丞相,徐燕舟還敢肆無忌憚地攻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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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州
城外正熱火朝天開荒建棚,宿州人也跟著干活,干的又快又好。
劉偉湛咂咂,道:“知道的他們是來幫忙的,不知道還以為是抓來的俘虜呢。”
一天三頓飯,吃完歇一會兒就干活。
人多,干活就是麻溜。
暖棚早上才那麼高一點,等傍晚已經蓋好了。
現在養兵休整,駐軍守著宿州南城門,提防敵軍突襲。
得士兵的傷養好,馬兒吃飽吃足,才能繼續打。
徐燕舟在軍營里看地形圖。
劉偉湛也在外面看,不過他的圖是襄地形圖,羊皮卷上都是襄。
上面被他畫了好幾個圈,江一好奇地看了兩眼,問:“你畫這個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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