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茗茗愣住,好半天沒緩過神來。

　“你！”

　指著寧渝，剛想說什麼,就對上寧渝那調侃的眼神。

　喬茗茗又把里的話給吞了回去,眼睛往上挑，里哼哼地趴在寧渝背上。

　當寧渝把背起來穩步往前時，咕噥：“坐也行啊……”

　呼嘯的寒風把聲音吹散,寧渝大聲問：“你說什麼？”

　喬茗茗喊著回答：“沒什麼！”

　角上揚,笑容越來越大。

　左手拎著木桶，右手抓著魚竿，兩條也在空中晃啊晃，冰天雪地中夫妻二人背影重疊無比和諧。

　十分鐘后到達上湖,湖面上又不人也在鑿釣魚。

　上湖通著里河，周隊長每隔幾年都會往湖里下魚苗,所以湖里的魚還算多,每年撒網捕撈后村民們就能自己用自制漁網捕魚了。

　和其他地方不同,村里并不止捕魚，因為你這時候已經網不上來幾條魚了,甚至還比不上釣魚。

　閑著沒事干的時候搬個小板凳坐在湖邊垂釣,有時半天下來都能有兩條。

　特別是冬天，冬天的魚好像還會更為些。

　寧渝經常來,在湖邊小屋里有他的專屬小板凳。

　找其他人借個鑿冰工，鑿出兩個來后就坐著釣魚。

　時間漸漸流逝。

　喬茗茗不太坐得住，又是起跺跺腳,又是轉扭扭腰。

　寧渝瞧著，仿佛懂了的釣魚運氣怎麼會那麼衰。

　這魚竿個不停，沒兩分鐘還嘆一次氣，他是魚他也不上鉤。

　很快,寧渝釣到第一條魚。

　喬茗茗“嚯”了聲，把自己魚竿放到一邊，湊到他那邊看。

　“好大的魚，這得有兩斤多快三斤了吧。”驚嘆道，仔細瞅瞅，“是花鰱。”

　咦，花鰱刺多，還有土腥味，不吃。

　寧渝無聲嘆氣，推推：“沒有快三斤，估計就兩斤出頭，這不算大，釣你自己的去。”

　喬茗茗扁扁，回去了。

　坐下，把厚厚的圍巾拉到鼻子上。

　沒過一會兒，覺得呼吸困難，又放下魚竿把圍巾拉下去整理好。

　寧渝：“……”

　五分鐘后。

　喬茗茗打個哈欠，個懶腰，撓了撓臉。

　魚竿從的左手換到右手，再從右手換到左手。反正魚竿在一只手上的時間不會超過三分鐘。

　寧渝默了默，小心翼翼地挪小板凳，決定離遠一些。

　正當寧渝覺得魚竿有靜時，喬茗茗忽然激喊：“我知道了！”

　一拍大，目灼灼道：“花鰱可以拿去燜煮，然后放點酸筍西紅柿和豆腐泡，這樣燉出來絕對好吃！”

　寧渝一哆嗦，于是乎冰湖里的魚竿又沒了靜。

　“可惜現在沒有西紅柿，哎可惜可惜，往后千萬要記得做點西紅柿醬放著冬天的時候吃。”

　喬茗茗仰天，兀自慨。

　他咬咬牙，徹底沒話說。

　還好茗茗有自知之明，曉得釣魚時離其他人遠一些，要不然非得挨上好幾個白眼。

　喬茗茗還在那兒點頭咂，對自己的想法表示贊賞。

　“花鰱就得用酸筍來，哎我記得蕓蕓有給咱們一壇子酸筍，不曉得被我放哪里去了。”

　說著還眉頭微蹙，好像在思考。

　寧渝額頭上的青筋跳：“咱們家總共就那麼大，回家一找就能找得到，現在還是好好地安靜地釣魚吧。”

　喬茗茗嘟囔：“你嫌我吵？”

　寧渝聽說你還有自知之明。

　但他上卻快速道：“沒嫌，我就是怕你把魚嚇跑了。”

　“那不就是嫌了嗎？”

　喬茗茗轉，背對著他，用背影表示不跟他說話了。

　寧渝微微松口氣。

　一分鐘的沉默后，他的魚竿又了。

　利落地拉魚竿，只見有一條斤三斤的草魚從湖中躍起，上的鱗片和水珠在太底下閃閃發亮。

　“嚯！”

　遠有人吹聲口哨，贊嘆：“寧渝厲害啊，這條魚夠吃一天了，湖里可見這麼大的魚。”

　寧渝謙虛應兩聲。

　喬茗茗還是給他一個背影，特別氣的不理他。

　可心里也奇怪，明明他們的冰都不超過一米，怎麼就寧渝能釣到魚卻釣不到。

　喬茗茗是個坐不住的子。

　在寧渝釣上來第三條魚的時候，又蹬蹬跑過去看了。

　“是什麼魚？”喬茗茗問。

　寧渝有些憾，這姑娘生氣是不會超過半小時的。再多氣會兒，自己恐怕還能釣上來第四條。

　“還是草魚，兩斤多重。”

　喬茗茗咽咽口水：“做酸菜魚吃吧。”

　寧渝：“等等，你剛剛不是還說要用酸筍和豆腐泡煮花鰱嗎？”

　喬茗茗認真道：“今天吃酸菜魚，明天再吃酸筍花鰱。”

　行吧，寧渝又把推回去。

　乖乖坐著，自己琢磨吃的去吧。

　喬茗茗正想著趁著炸豆泡的功夫要不要再做點豆腐釀時，寧渝又再次拉魚鉤。

　“不會吧，江團魚！”

　他忍不住驚呼一聲。

　“什麼什麼！”喬茗茗迫不及待過去，“江團魚嗎？怎麼會是江團魚？這里應該沒有江團的啊，我記得江團是長在江河里的。”寧渝瞬間嘚瑟：“可我就是釣到了。”

　掂量著，還足足有四斤多重！

　喬茗茗臉頰紅撲撲，隔著手套“啪啪啪”的鼓掌！

　眼睛亮閃閃地盯著他，崇拜道：“寧渝你好厲害，真的好厲害！”

　寧渝心驀地就。

　這姑娘總能不吝嗇給他贊賞。

　太即將下山。

　天漸暗，夫妻兩人滿載而歸。

　嗯，這樣說也不太準確，其實是寧渝滿載而歸。

　一個下午，寧渝運氣大發似的竟然釣到了五條魚，里頭竟然還有一條江團，這一條江團就可以秒殺其它的魚。

　喬茗茗拎著的空桶也有了用，至寧渝桶里裝不下去，還可以裝到的桶里去。

　寧渝轉頭看一眼，這姑娘后知后覺地又不爽起來了。“我覺得河里的魚跟我有仇。”說。

　寧渝憋笑：“咱們釣它是為了吃它，它當然跟你有仇。”

　喬茗茗不解：“那為什麼總上你的鉤？”

　寧渝笑死：“吾非魚，不知也。”

　喬茗茗：“……”

　滾吧。

　氣沖沖地回家了。

　喬小弟一點都不意外他姐沒釣到魚，他姐那德行釣到了才是奇事兒。

　但他特別意外，他姐夫能釣到這麼多魚，竟然沒被他姐影響。

　喬小弟湊過去，挑挑眉：“姐夫，有什麼訣嗎？”

　寧渝微笑：“不要理，不要，無視，盡量保持鎮靜。”

　喬小弟心說，難怪你能釣到。

　喬茗茗把魚放到水缸中，轉頭疑地瞧著兩人：“你們說什麼呢？莫名其妙。”

　寧渝臉不紅心不跳：“在分釣魚經驗。”

　喬小弟：“……”

　分明是在分怎麼在姐姐你的眼皮子底下釣到魚的經驗。

　喬茗茗嘀咕兩聲，手說：“這玩意兒不就是看運氣嗎，還有什麼好分的。我去拿酸菜，你們誰來殺條魚。”

　喬小弟舉手：“我來我來。”

　比起帶彰彰那小屁孩，他更愿意在這大冷天里殺魚。

　喬茗茗走到窗戶邊上，這里有好幾個黑陶小菜缸，里頭放著各種腌菜。

　有程蕓蕓給的，有隔壁楊大夫給的，也有不自己做的，而酸菜就是自己做的。

　做酸菜的原料是芥菜，芥菜在每年的冬春兩季收獲，而家里這壇子酸菜就是用春天收獲的芥菜做的。

　腌制了大半年，脆酸十足，特別適合用來做酸菜魚。

　酸菜拿出來，放水中清洗，然后切小段放一旁備用。

　喬小弟把魚殺完和清洗完了，接著寧渝接過刀，練地把魚去骨，然后片薄片。

　喬茗茗起鍋燒油，寧渝就腌制上漿。

　喬茗茗炸豆腐泡，寧渝就準備其他的配菜。

　夫妻兩人忙碌著，待到暮四合之時，一大盆的酸菜魚便做好。

　酸菜魚用的是近三斤的草魚，里頭放了溜溜的紅薯和吸滿湯的豆腐泡。

　除此之外，還有家里發的豆芽，楊大夫給的青菜，以及剛從木頭上摘下來的香菇。

　一家人大快朵頤，吃得無比滿足。

　*

　時間一晃而過，除夕將至。

　今年的除夕和去年大為不同，多了喬小弟和彰彰。

　彰彰馬上一歲了，鬧騰得厲害，平常要是沒有喬小弟幫忙看著，夫妻兩人有很多事都做不了。

　作為知青的喬小弟在這個季節里應該是最閑的，他不需要上工，也不需要做什麼年貨。

　那他平常干些啥？

　“大家都在學習，我實在學不下去，干脆躲到你們這里來。”

　喬小弟這般道。

　喬小弟不讀書，還在學校里上學時就不讀。要說績多差也不至于，他好歹也是上到高中的，還沒有被留級過。

　但也沒多好，學校上的是家附近的學校，老師就住在紗廠家屬院里，平均每個月都得找趙瓊花士吐槽一遍喬小弟的學習問題。

　從小學到高中，每一個老師都是說他腦袋已靈活，但心思卻不用在學習上。

　喬茗茗很懷疑這是老師對每個格跳的孩子的統一話，但家里的老爹老媽卻堅信不疑，深深認為喬小弟聰明得很，可惜太懶了。

　于是喬小弟了兄弟姐妹中挨打挨得最多的那個，幾乎是從小打到大。

　估著也就是這麼勤勤挨打，他才能順利地從高中畢業。

　喬茗茗算是明白了，這孩子就得讓人拿著鞭子著才行。

　于是說：“你躲到我這來沒用，也是要看書的。”

　喬小弟不信，躺在竹搖椅上，拿著剛炸好的粿片咔嚓咔嚓吃得歡。

　他說：“拉倒吧我的二姐，你這里能有些啥書連環畫嗎？那我會看。”

　他們姐弟兩人……就是大哥也別說二哥，績都差不多。

　喬茗茗：“？？？”

　誰跟你差不多？

　突然發覺，自己似乎可以來個“驚艷所有人”的打臉戲碼。

　本來還在糾結過兩年恢復高考后自己參不參加，如今想想參加也不錯，至能看到不令自己舒爽的表。

　喬小弟還優哉游哉的，喬茗茗走到床邊，再蹲下手一拉，從床底下拉出一個大箱子。

　寧渝正好從磚窯回來，見拿箱子就問：“干啥呢？”

　喬茗茗了箱子上的灰：“拿書，喬小弟我告訴你，你的日子沒這麼清閑了。”

　喬小弟跳起來：“為啥！”

　喬茗茗恨鐵不鋼：“瞧瞧，你的同伴都在時刻準備著，你怎麼能這麼混吃等死呢！”

　喬小弟：“姐啊，我有工作。”

　“種田嗎？”喬茗茗看著他說，“你能種來吃嗎？你能吃飽嗎？糧食能賣多錢？你現在是一人吃飽全家不，往后你若是娶妻生子，爸媽又老了，你靠種地頂個屁用。”

　喬小弟嘀咕：“那我也沒辦法啊。”

　他下鄉了，也只能種地不是嗎？

　喬茗茗打開箱子，出里頭的書：“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時刻努力著，等機會來臨時你才能牢牢抓住。如今雖說是取消高考了，可萬一高考哪天恢復了呢？”

　喬小弟探頭一看，里頭竟然都是中學的教材書，甚至還有各冊練習題。

　他頓時沒了興趣。

　喬茗茗見此，嘆聲氣：“哎，小弟啊我知道你也很煩看書，但你歲數小，如果你想做出什麼大事業大就，千萬別放棄讀書，逆境中也別忘記了學習。反正現在也沒啥事干，多看點書總是不虧的對不對？”

　二姐突然這麼正經的跟他推心置腹，喬小弟微愣住。

　繼續道：“有好學識才有可能有好學歷，到時候你在家里無論說出多麼離譜的話，無論提出什麼意見，爸媽甚至別人都不會再給你一掌讓你閉，而是會好好聽你說話。別人會尊重你，你會有更多的話語權和得到更多的機會。”

　“就比如我……嗯，你姐夫，他要是沒有大學生的環，沒有學歷沒有能力，村里人能信他說的話嗎？程蕓蕓搞稻田養魚失敗了，為啥他說搞大隊長就又同意讓他搞了？”

　“唉，再多的話我也不說了，你自己想想吧。”

　喬茗茗說得語重心長，喬小弟不管聽沒聽進去，此時確實是沉默下來。

　一旁摘帽子摘圍巾的寧渝：“……”

　他手一頓，也沉默了。

　不對啊，這是他家茗茗不想看書時，寧愿陪著彰彰玩兒也不想看書時，他對說過的話啊。

　幾乎一字未改！

　寧渝幽幽看一眼，喬茗茗眼神心虛地躲躲閃閃不敢直視，隨后又理直氣壯起來。

　怎麼了！

　用你的話怎麼了！

　你至于這麼看著我嗎！

　大氣一點好嘛，人家荀子的《勸學》為何能流芳百世，還了必背課文，因為人家勸的是所有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