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紀云窈探究的視線, 沈暮朝了下臉頰,“難道我臉上真的有臟東西?”
紀云窈彎了彎眸子,猶豫一下,走過去, 在離沈暮朝三四步的地方停下, “你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說什麼?”沈暮朝心虛了一瞬。
想了想最近幾天他沒做過得罪紀云窈的事,沈暮朝揚了揚眉, 又道:“紀小姐, 你知道你這個眼神像什麼嗎?像是未婚妻抓到了自己的未婚夫在外邊腥, 又像是打掃房間的時候發現了自己未婚夫藏起來的私房錢。”
紀云窈:……
“什麼破比喻。”紀云窈嫌棄地道:“還是說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 才會想歪了?”
“沒有,絕對沒有。”沈暮朝佯裝嘆口氣,“紀小姐,我有沒有做對不起的你的事,你還不清楚嗎?我這幾天下個床都困難,就是有心, 也無力呀!”
沈暮朝向提親后,其實他們兩個的相方式并沒有什麼變化, 平常的時候用“沈公子”和“紀小姐”來稱呼對方, 有時候依舊喜歡斗,或是說些欠揍的話,讓對方上都沒占到便宜。
可是, 沈暮朝那天卻喊了的名字。
紀云窈覺得自己心口好像揣了一只小兔子, 小兔子不停地蹦跶,讓的心跳也越來越快。
紀云窈咬了下, 濃長的眼睫微微翹幾下, 突然道:“陸嫣剛才對我說了一些話。”
沈暮朝一怔, 不是吧?
不等他多想,紀云窈繼續道:“陸嫣說那天你沖到后的時候,喊了…我的名字。”
“沈暮朝,是這樣的嗎?”
沈暮朝不是臉皮薄的人,但此時此刻,他竟然有了幾分不好意思和幾分赧。
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睫,沈暮朝輕咳幾聲,“所以剛才你在外面待了那麼久,就是在和討論這件事?”
“別轉移話題啊,先回答我的問題。”紀云窈道:“沈暮朝,你是不是喊了我的名字?”
紀云窈認真注視著沈暮朝,仿佛一定要知道個答案。
見瞞不過去,沈暮朝笑了一下,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快,“是,不過,其實也沒什麼。”
“陸嫣的背影看起來和你有點像,當時況急,我就喊了一聲,沖了過去。不過,其實還沒到邊的時候,我就認出來不是你了,但我不替擋一刀的話,沒人能救。所以,我其實不是特意要救的,純粹是個巧合,你讓不必那麼謝我。”
沈暮朝語氣輕松,像是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可紀云窈清楚,這不是“也沒什麼”!
歹徒手里拿著刀,便是人高馬大的壯漢,都不敢上前一步,爭著搶著要往外面跑,沈暮朝卻為了,是沖到了百味樓大廳的最里面。
紀云窈道:“那也有可能不是我啊,當時那麼危險,你不害怕啊?”
“我沒想那麼多,我總不能賭那個人是不是你。”沈暮朝道:“不是你更好,可萬一是你,你豈不是會很危險?”
紀云窈沒有吃糖塊,然而,這會兒心里卻像吃了松子糖一樣甜。
的臉也有些熱,紀云窈垂了垂眸子,又低聲道了一句,“那你…為什麼要沖過去救我?”
子亭亭玉立在那里,微微垂首,修長的頸白皙纖細,幾抹繾綣與曖./昧氤氳在只有他們兩個人在的屋子中,沈暮朝心頭浮出異,視線移到一旁,了下鼻尖,“你…是姑娘家,還和我有了婚約,于于理,我都該救你。”
頓了頓,沈暮朝又刻意補充了一句,“事實證明,最后只是一個誤會,你別想那麼多。”
“哦。”紀云窈低著頭,輕輕應了一聲,角卻是微微彎了起來。
上一次落水,在水里快要堅持不下去了,的視野變得朦朧,的腦袋暈乎乎,沈暮朝像是一道似的,突然出現在眼前。
那道離越來越近,給指引著方向。
虛弱無力的,被沈暮朝環抱著。水里只有他們兩個,沈暮朝用力拉著往前游,帶著離了周二郎的魔爪。
而這一次,沈暮朝最終救的人不是,這只是個誤會,可紀云窈卻有些開心。
不,不對,是很開心。
好像心里長了一顆迎風飄揚的小芽兒,那顆小芽兒一會兒東扭扭,一會兒西扭扭,讓的心跳個不停。
紀云窈想,無論沈暮朝月底能不能參加會試,也無論沈暮朝符不符合的擇偶標準,嫁給沈暮朝后的日子,應該會比預想的好很多。
在家養傷,沈暮朝也不是一天到晚都無所事事,他會試著翻閱書籍,等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再躺下休息。
只是,沈暮朝腰間的傷很嚴重,無論坐在書桌前,還是靠著床頭,都不能太長時間。
接下來幾天,陸陸續續有人來看沈暮朝。
最先來的便是沈暮朝的那些同窗,陸安、吳遠山都是和善之人,沒有提一句和會試有關的話題。
不過,與陸安、吳遠山一道來的,也有和沈暮朝關系一般的舉子,一人道:“沈兄,你多久才能痊愈?”
沈暮朝和這人不太悉,想來應該是聽說了他傷的消息,這人才來看他的。
沈暮朝道:“這我也說不準,總歸時間不會短。”
那人又道:“沈兄,那月底的會試你還能參加嗎?要是到月底你還好不了,應該就不行了吧?”
這話一出,又有人道:“是啊,沈兄,你還是別逞強了,刀傷好的慢,沈兄啊,你好好養病吧,千萬不要急。等三年后,你的基礎或許會更穩固,總比現在要有把握得多。”
沈暮朝沒出聲,見他不說話,有人等不急了,“沈兄啊,你到底下場不下場,給個準話吧,大家都是朋友,何必瞞著我們?”
陸安皺了皺眉,關心的話沒說幾句,打聽的倒是來勁,這些人實際不得沈暮朝不下場吧。
陸安沒好氣地道:“距離會試還有一二十天,這哪兒說的準?下場不下場,也和你們沒關系吧?若是不下場,剛好三年后我與暮朝又是同一科。”
吳遠山打趣道:“嘿,你這就知道自己考不上了?”
陸安道:“這是當然,我又不是暮朝,暮朝的才華咱們都知道,他若是能下場,金榜題名是板上釘釘的。”
吳遠山:“對,暮朝的水平大家都知道,這次考還是下次考都一樣,反正啊,他肯定能考上。下次考也行,咱們兩個還能和暮朝一起,也不孤單了。”
陸安、吳遠山毫不給那些人話的機會,那幾個人只好訕訕閉了。
其實想打聽沈暮朝是否下場的,不是數。
會試如同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三年又三年,往年沒有高中的,加上今年第一次下場的,舉子多如牛,但名額就那麼多,一個人參加,別的舉子就會多一分希,尤其是沈暮朝這樣如此有競爭力的對手。
沈暮朝下場,的名次不好說,但金榜上一定有他的一席之地,除了沈暮朝的同窗好友,希他不下場的不是數。
甚至不乏有些暗小人幸災樂禍,不得沈暮朝傷得更重一點,錯過這次會試。
陸安尋著機會,把那些沒眼的人轟走了,“暮朝,也就是你脾氣好,要是我,才不耐煩搭理那些人。”
沈暮朝笑了一下,“不妨事,躺在床上養病實在無聊,看那些人像秋后螞蚱蹦跶幾下,也算有趣。”
一位同窗打趣道:“你了傷,天天有紀小姐照顧,哪里能無聊?”
提到紀云窈,另一位同窗怨念地盯著沈暮朝,“暮朝,你可太不夠意思了,我還是從別人里聽到你和紀小姐定親的消息的。”
知道這件事后,這人急著想來找沈暮朝打聽,奈何當時京城突然發時疫,他被關在家里出不來,就一直拖到了現在。
沈暮朝勾了勾,“事發突然,本來是想著等會試后再去提親的。
一旁的陸安了一,“紀小姐的仙般的人,如今了你的未婚妻,暮朝,你不知道多人恨你狠的牙!我前幾天去書肆買書,還聽到有人在討論這件事。”
吳遠山接過話,“暮朝,來了京城后,那麼多子向你示好,你都無于衷,難不你早就對紀小姐心生傾慕了?”
早就慕紀云窈?當然不是。沈暮朝笑的和煦,“行了,你們想知道什麼,等會試后再說。”
吳遠山嘿嘿笑起來,“暮朝你不會是不好意思了吧?”
沈暮朝掃他一眼,“我是擔心說下去,對你這種孤寡人不好,你會羨慕嫉妒恨!”
聞言,其他幾位同窗打趣沈暮朝,“我算是看出來了,暮朝,你這是故意在顯擺啊!”
陸安與沈暮朝住得近,大道:“暮朝當然是在顯擺,上次我來看暮朝,紀小姐還要給暮朝喂藥呢!”
沈暮朝:……這真是個誤會。
他不能下地,當時紀云窈晨從丫鬟手里接過藥碗,要把藥碗遞給他,陸安突然來了,而他們兩個之前在外頭好生秀了一波恩,擔心崩人設,紀云窈才說要給他喂藥的。當然,最后是他自己喝的藥。
但落到陸安眼里,便是他了傷,紀云窈擔心得不行,他和紀云窈恩非常,甜甜。
幾位同窗打趣得更厲害了,最后,這些人站起來,“暮朝,我們也不打擾你了,你安心養病,別的不要多想。”
離開青石巷的時候,陸安、吳遠山一行人恰好遇到了紀云窈。
幾人紛紛打招呼,“紀小姐。”
“紀小姐來了!”
……
紀云窈笑盈盈地道:“你們是來看沈公子的吧,怎麼不多待一會兒?”
陸安也在青石巷住,前幾天來看過沈暮朝,一來二去和紀云窈也絡了,他心直口快,“暮朝還在養傷,我們就不打擾他了。紀小姐,還有一件事,若下次有沒眼的人來找暮朝,您讓小廝直接把他們轟出去吧。”
紀云窈道:“發生什麼事了?”
陸安把剛才的事講了一遍,“紀小姐,別看我們都是讀書人,但有些讀書人,心眼比針眼兒還小,那些人也不是真心實意關心暮朝的,拐著彎打聽暮朝要不要下場,這不是往暮朝的傷口上撒鹽嗎?”
金榜題名魚躍龍門,為有功名在的進士,本是沈暮朝的囊中之,然而臨門一腳出了意外,連下場的機會很可能都沒有了,別人還不斷地提起來,這不是給人添堵嗎?
紀云窈皺了皺眉,“我知道了。”
沈暮朝了傷,這幾天紀云窈每天都會過來一趟,等小廝給沈暮朝換了藥,紀云窈進來屋子里,狀若無意地道:“與你關系親近的人,該來的都來過了,要不就說接下來你要閉門養傷不見客了?”
沈暮朝看一眼,“是不是陸安他們對你說什麼了?”
紀云窈驚訝地道:“你怎麼知道?”
沈暮朝輕笑了下,“猜的,他們前腳剛走,你后腳就來了,你們應該能撞上。”
紀云窈道:“你沒猜錯,陸安確實對我說了些話,我覺得他說的對,有些人沒有見面的必要,不過是一群惹人厭的不速之客罷了。”
陸安、吳遠山等人對他的維護,紀云窈對他的關心,沈暮朝是知道的。
安靜了一會兒,他突然道:“我傷后,你和紀夫人好像從未在我面前提過會試。”
沈暮朝能主提起這個話題,說明他心里不在意的,既然如此,紀云窈實話實說,“當著你的面沒提過,但私下里我和我娘親還是討論過的。”
沈暮朝嘆口氣,“其實這幾天有時候我也很后悔,早知道會傷得這麼重,當日我就不該沖出去。”
紀云窈眉心微蹙,不知道沈暮朝是怎麼想的,但在和所有人看來,沈暮朝是不可能參加會試的。
紀云窈本想說些安的話,著沈暮朝低垂的眸子,卻陡然發覺,再多的安都是徒勞的,沈暮朝怎麼可能不憾、不后悔呢?
寒窗苦讀這麼多年,背井離鄉從青州來到京城,為的就是這一次機會,一旦錯過又是三年。
他是大英雄,救了那麼多的人,自己卻了傷流了,還失去了最重要的一次機會。
沈暮朝看起來一切正常,好似沒有到太大的影響,但他其實心里不怎麼好吧!
沈暮朝需要的不是安,寬的話到了邊,紀云窈又咽了下去,“距離會試還有十七天,沈暮朝,你要參加嗎?”
不是問沈暮朝想不想,而是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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