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野外山風寂寂，賀若丘提出現在石坡的時候正好是子夜時分。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確定附近沒有人之後才緩緩向前方走去。

片刻後，他突然停下了腳步猛地轉。

後的月下，一個修長高大的人影不知何時出現，正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他。

賀若丘提定了定神，“攝政王？”

“高虞二王子。”謝衍擡起頭來，淡淡的月照在他的俊的面容上。

賀若丘提鬆了口氣，隨即輕哼了一聲道：“攝政王相邀，不知所爲何事？”

謝衍道：“閣下既然已經來了，又何必明知故問？”

賀若丘提盯著他道：“建陵城不過是一場小勝，我高虞兵馬並未傷筋骨，攝政王若是覺得可以以此要挾我，那便是打錯了算盤了。”

“原來折損近四兵力，也算是並未傷筋骨？”謝衍不以爲意，只是道：“本王還以爲，閣下既然應約而來，應該是已經清楚其中厲害關係了。如今看來，倒是要失了。”

賀若丘提氣結，咬牙等著謝衍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謝衍道：“格勒氏是高虞僅次於王室的大族，更是高虞王的眼中釘中刺。二王子，並非你信我與否，而是……你要選擇站在你父王那一邊，還是站在母族那邊？”

賀若丘提不答，謝衍道：“你若選前者，倒也並非不能。以本王對高虞王的瞭解，他也未必就真的願意殺自己的兒子。畢竟，虎毒不食子。”

賀若丘提戒備地看著謝衍，謝衍表現的越是輕鬆，他心裡的戒備就越重。

他心中預謝衍後面要說的話絕不是自己想聽的，但他被困在父親和母族的關係裡面太久了，又實在想聽一聽，謝衍這樣的人會有什麼樣的解決之法。

“只要你能夠痛下狠手，爲你父王除了格勒氏。”謝衍道：“到時候莫說父子關係，便是高虞王位，也未必不能爭取一下。”

“你！”賀若丘提大怒。

謝衍道：“本王誠心爲你建議，

二王子莫要不領。”

賀若丘提冷笑一聲道：“攝政王若是來與本王子閒磕牙的，本王子恕不奉陪。”

“也罷。”謝衍淡淡道：“那便說正事，本王近年不想在高虞花費太多的心思，如果二王子能夠登上高虞王位，想必高虞和大盛能夠相安無事一些時候。”

“你憑什麼？”賀若丘提道：“本王子不會當你的傀儡。”

謝衍搖頭道：“本王說了，對高虞不興趣。但是…高虞王和賀若穆提，反覆無常，背叛盟約，他們若是一直掌握著高虞權力，便是這次平定了北方，誰知道下次是什麼時候？本王喜歡一勞永逸，要麼…一次將高虞打殘，要麼，高虞換個當家人。”

“大言不慚。”

謝衍也不生氣，擡頭看了一眼天空道：“如此，二王子請吧。”

“我不答應，攝政王想如何？”

謝衍側首看他，“本王現在讓二王子走，是因爲你是本王請來的。但是過了今晚，還請二王子保重。”

賀若丘提冷哼一聲，轉往來時的路走去，“我要考慮時間。”

“明晚此時，過時不候。”謝衍看著遠去的背影，淡淡道。

“你確定他能鬥得過賀若穆提？”曲放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謝衍後，沉聲問道。

謝衍道：“我不需要他鬥得過賀若穆提。”

曲放挑眉，很快會意，“你要殺了賀若穆提？”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法。”謝衍道：“賀若穆提數年前就敢在關佈置細，可見野心。他比高虞王更加年富力強，野心也更大，不得不除。”

曲放輕笑了一聲，他對這些朝廷和國家之間的事不大明白，也沒有深究的意思。

於是換了個話題道：“後方傳來消息，吳懿出現在了燕州和幷州界一帶。”

謝衍挑眉道：“他前幾日讓人行刺本王失敗，這是想救曹冕。”

曲放問道：“你不擔心？”

“曹冕救與不救，都不是什麼問題。更何況，如果曹冕如此輕易就被吳懿所救，我倒要懷疑曲天歌的能力了。”

曲放一聽這話便沉默了，他可不喜歡聽到有人懷疑自己徒弟的能力。

“援兵七日後可到，你現在去建陵？”

“不，本王要去高虞。”

“……”難怪來的是謝衍而不是駱雲，原來本不是要打仗。

“殺了賀若穆提。”

建陵城裡，顧玨將一封信遞給駱君搖，表示這是剛剛收到的王爺的信。

信裡只有這短短的六個字，顧玨卻有一種殺氣騰騰的覺。

“若是早一步收到這信，昨天拼死也要攔下賀若穆提啊。”顧玨有些扼腕地道，現在賀若穆提已經帶著兵馬跑得老遠了，再追上去可就麻煩了。

駱君搖瞄了一眼，又將信函轉手遞給疊影，笑道：“難道昨天你能殺了賀若穆提？”

顧玨回想了昨天那況，只能搖了搖頭。

“那就對了。”駱君搖道，“顧將軍最重要的事還是解建陵之圍，若是你當時執意追殺賀若穆提，反倒是給他鑽了空子，出了什麼事，大家臉上可都不好看。”

顧玨道：“話是這麼說，眼下賀若穆提的兵馬駐紮在三十里外的玉屏鎮，要殺他也不容易啊。”

駱君搖道：“那得看你打算怎麼殺，是在戰場上，還是……”

兩人對視一眼，顧玨輕咳了一聲道：“確實是個問題，幸好王爺並沒有要求時間。不知道王爺什麼時候來建陵，若是有曲先生幫忙……”

曲放的本事，他是見識過的。要強殺一個賀若穆提，絕不是什麼難事。

駱君搖同地看著他，“阿衍既然傳信給你，要你殺了賀若穆提，就表示他不會來建陵了。”曲放當然也不回來。

見顧玨瞬間垮下了臉，駱君搖安地拍拍他的肩膀道：“別怕，我會幫你的。”

顧玨搖頭道：“恐怕不行，王爺另外有信，請王妃去坪山堡接應援軍。”

駱君搖笑瞇瞇地看著他，“我沒有收到信，疊影，你有嗎？”

疊影無奈地看了一眼：他收到的信，昨晚不是已經被王妃給燒了嗎？

駱君搖道：“我又不會打仗，接什麼應？阿衍就是要騙我回去罷了。他現在也未必還在坪山堡，我回去做什麼？”

“可是，王妃。王爺……”

駱君搖道：“對呀，他是王爺，我是王妃，我爲什麼一定要聽他的？別廢話了，他要真的非讓我回去不可，絕不會只是寫兩封信的。”至也得派幾個能打的贏的人過來將押回去。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我幫忙？”駱君搖問道。

顧玨連忙應道：“要要要！”攝政王妃的本事他也見識過，若不是份問題，他當真恨不得將留在自己軍中才好呢。

“後面顧將軍有什麼打算？”

提起正事顧玨立刻嚴肅了起來，沉聲道：“悅侯留守建陵，我與姜延分兩路包抄賀若穆提所部。無論是他想出關還是想南下與叛軍匯合，都不能讓他輕易得逞。”

駱君搖點頭道：“好，明天我跟你們一道出發。”

“有勞王妃了。”顧玨嘆氣道。

駱君搖笑瞇瞇地道：“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對了。”顧玨似乎想起了什麼，道：“這次咱們能順利到達，多虧了王妃的朋友相助。這次也一起來了建陵，王妃要不要見一見？”

駱君搖眨了下眼睛有些疑，顧玨笑了笑道：“我對海上的事一竅不通，可不是有船有人就能走得的。”

駱君搖眼睛瞬間一亮，道：“澹臺姐姐。”

“……”王妃這個到認哥哥姐姐的病……

他當過一回王妃的哥哥，聽說姜延還了王妃的表哥，再加上這個澹臺姐姐，真是熱熱鬧鬧的一家人。

駱君搖卻不等多想，已經站起來道：“澹臺姐姐竟然來了北方？當初沒能跟告別，好多事沒來得及說呢。”

顧玨道：“澹臺島主也說，跟王妃還有些事要談。結果王妃先一步跑了，只能跟著來要債。”

駱君搖無奈，纔沒有逃跑。

這不是沒辦法趕時間麼？明明跟澹臺姐姐約好了，有什麼事派人去上雍啊。

澹臺楓安排在將軍府後院的一個院子裡，這還是澹臺楓第一次踏上北方的陸地，更是頭一次住進這樣的朝廷員宅邸。

澹臺楓還好，跟在邊的人卻好生不自在。

“島主，咱們好端端的不回南海，跑到這裡來做什麼？”邊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子忍不住問道。

澹臺楓悠閒地喝著茶，一邊道：“怎麼？”

“咱們是當海盜的，如今待在這什麼將軍府裡，滿都不自在。”

特別是這家的主人，看起來一副弱不風的模樣。

雖然對們十分殷勤周到，但不知爲什麼們總覺得有些不自在。

難道是因爲做海盜久了，突然住進家的地盤兒，做賊心虛？

澹臺楓悠然道：“現在南海的麻煩也解決了，咱們難得出來一趟還遇到這麼樁大事兒，帶你們來見見世面。再說了，我跟那位小王妃，還有事要說呢。”

“對啊，聽說那小王妃是林公子的外甥。”

旁邊一個年紀小一些的姑娘興地道，“看起來很喜歡島主，說不定林公子看外甥這樣……就同意贅，啊不對，就想娶島主給小王妃當舅媽呢？”

澹臺楓沒好氣地拈起一顆瓜子彈到了腦門上，“小姑娘家家的別整天想男人，有點出息好不好？”

“那島主你跟小王妃聊什麼啊？”

澹臺楓輕哼了一聲道：“前段兒林家突然開始造船，我聽說這事兒跟京城的人有關。八是朝廷或者攝政王府有什麼好，要跟林家一起分。林家商路是不錯，但論在諸海之上的武力，還得咱們澹臺家。我們爲什麼不能試試，分一杯羹？”

“可是，這事兒跟林家主說也是一樣的啊？”

澹臺楓翻了個白眼，“能直接跟正主說，幹嘛還要讓人中間過一手？你以爲林鈺是什麼大善人？”

也對，那位林公子看著一表人才，做生意還是黑的。

“澹臺姐姐！”幾人正說話間，駱君搖已經從外面跑了進來。

澹臺楓看著，挑眉一笑道：“好妹妹，別來無恙啊。”

駱君搖眨了眨眼睛道：“好些日子不見，澹臺姐姐越發漂亮了。”

“你這小兒也越來越甜了。”澹臺楓揮揮手示意手下的人退下，拉著駱君搖看了看，皺眉道：“你這攝政王妃當得夠忙的。”

駱君搖道：“忙一點總比待在上雍沒事做好，方纔顧玨說起我才知道姐姐也來了，澹臺姐姐別生我的氣啊。”

“不敢，不敢。”澹臺楓笑道。

兩人各自落座，駱君搖有些好奇地道：“聽顧玨說，澹臺姐姐是來找我的？”

澹臺楓笑道：“確實如此。不必張，不是來向你討債的。只是我想著，若是回了南海再去上雍，難免有些麻煩。正好顧將軍要來燕州，我便順船過來了。若是順利，回頭直接從燕州出海回去，總比走陸路方便。”

這些年，走水路確實是比走陸地要方便快捷得多。

“澹臺姐姐要找我說什麼？”駱君搖問道。

心中忍不住暗暗道：該不會是要說舅舅的事吧？這個可做不了主，連見都沒見過小舅舅呢。

澹臺楓輕笑了一聲，道：“別張，聽說妹妹託林家幫你造了幾艘大船？妹妹想派人出海？”

駱君搖眨了一下眼睛， 沒說話。

澹臺楓道：“妹妹，論在海上討生活，我們澹臺家可比林家有經驗。別的不說，便是南海一帶甚至更遠的一些地方的人，多也會給澹臺家一點面子。怎麼樣？讓姐姐也摻一手？”

駱君搖道：“澹臺姐姐還不知道我們要做什麼呢？要是虧了呢？”

澹臺楓笑道：“做這門生意，一要大膽，二要財大氣，三還要武力。三者皆備，若還是虧了那隻能說是十分倒黴，那我也只能自認倒黴了。”

“還是澹臺姐姐豁達，這事兒……”

駱君搖話還沒說完，門外便傳來了的聲音，“稟告島主，江夫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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