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的后半段修建的倉促。
幸存者數百人,若是遇到狹窄的僅允許兩三人才能通過的路段,行難免滯緩。
倘若再遇上需要彎道通行的路段,那行只會更慢。
這一路走走停停,雖然有燭火照明,但終究是在地下,見不到明,讓人分不清楚究竟是白天還是黑夜又至。
夏寧一夜未眠,再加上今日又走了這麼些路。
暗道中人多,空氣稀薄,力有些不支,整個人昏昏睡。
只是為了不讓景拓看出端倪,強行撐著到休整時刻。
景拓去尋郭叔他們商議事,夏寧立刻尋了個地方坐下閉眼休息。
才一坐下,就已迷迷糊糊的睡。
可才睡了一會兒,便有人靠近。
夏寧警覺,睜眼看去,竟是佟春花的娘親,的一雙眼睛腫了核桃般,一見夏寧就跪了下來,“先生……夏先生……可有看見我的兒春花……”
4周都是人。
但眾人已是累極,都坐著在休息。
即便如此,夏寧也不敢松口。
剛想要搖頭說不曾看見,佟母的眼眶發紅,卻遲遲不見淚,仿佛早已將眼淚流了,一夕之間,一頭烏黑發間,竟然已能看見霜白。
那是該有多痛,才會一夕白頭。
夏寧最終心了,拉著,附耳悄聲說:“去替我辦事……不日就會跟來……”
佟母喜不自勝,用手捂著,“當真?”
語氣激,一雙如死水的眼底涌起希的芒。
夏寧微不可察的含首。
佟娘看了出來刻意低調的回應,自然也不敢大聲慶賀,只小聲哭泣著道:“還活著…真是太好了……我還以為……又要白發人送黑發人……我男人去了……若春花再去了……我活著還作甚……”
夏寧本不在意佟母的低聲哭訴。
此時困頓的頭疼,口憋悶。
但在聽見佟母說他男人去了,隨口問了句:“他是大火里……去的?”
佟母搖頭,用袖子去眼淚:“昨夜回來后人還好好的,還和春花那丫頭說了幾句話……接著就一睡不起了……”
夏寧只得安一句節哀。
看著佟母止住了傷心后,忽然又追問了一句,“佟家嬸子,你家男人可曾有什麼舊疾?像是心疾一類的病癥。”
佟母毫不猶豫的搖頭,“他子是弱些,但也是娘胎里帶來的弱癥,不曾有什麼要命的舊疾。說起這些,許是……”佟母看向暗道深,無奈的嘆息:“勞過度……也有好幾個人像他這樣沒了……”
夏寧沉聲追問,“都是挖暗道的那些人麼?”
佟母回過頭來,點了頭,“是啊……”
夏寧眼生寒意。
而眼前的佟母卻毫沒有發覺不對勁的地方。
只是繼續拉著夏寧傾訴,“我沒了男人,若在沒了兒……怕是這日子真的沒法熬下去了……幸好,幸好,”語氣激道:“聽了景先生的,來問問夏先生,否則——”
夏寧眉心狠狠一,心臟幾乎跳到了嗓子眼,卻還要故作鎮定:“誰、誰讓你來問我的?”
佟母答道:“是景先生,他方才見了我,便讓我來問問夏先生,說不準夏先生知道我兒的下落。”
夏寧后背陡升起一寒氣。
轉頭看去,恰好與景拓對上了視線。
隔著人群,他的視線存在極強,仿若獵鷹瞄準了自己的獵。
景拓與郭叔他們正在準備分發糧食的事,將手上的事分發給旁人后,他分開人群,走到夏寧邊,手里還拿著一個饅頭,遞給佟母,和悅道:“詢問到兒的下落了麼?”
態度關切,溫和。
在遞給佟母饅頭時,直的脊背微微彎下。
做出了晚輩謙遜之態。
佟母激的雙手接過饅頭,一個勁兒的道謝:“找到了找到了!多謝景先生提醒我來問夏先生,原來是夏先生請幫忙去傳話了。”
回話的速度快到夏寧本來不及阻止。
屏氣靜氣,冷著面。
景拓聽后,角揚起一和煦的笑容,好奇的問道:“哦?不知道姑娘請去傳什麼話?又是去哪里傳話?”
他落在夏寧上的眼神溫和。
眼底卻沒有一溫度。
夏寧抑在角落的理智在囂著。
這一瞬間,憤怒的緒占據了的腦袋,夏寧冷著臉,手揪住景拓胳膊帶著他往暗道更深走去,直至避開所有人的視線,才抑著聲音,惡狠狠的質問道:“你對春花做了什麼?!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這樣戲耍我覺得很有趣嗎?!”
景拓冷靜至極的視線垂落。
嘲諷的輕笑一聲。
對的質問、狠厲,本沒有放在眼中。
下一瞬,他作極快的扭住的一條胳膊猛的將在墻壁上,砰的一聲悶響。
夏寧的臉直接從嶙峋不平的石壁上狠狠過。
臉頰頓時破了皮。
他從背后近,幾乎是臉著的臉,輕聲細語道:“姑娘的禮儀學的真是不好,對男人手腳可不是好習慣,是該吃些教訓。”
話音落下的同時,他的手在被耶律肅割傷的傷口上。
微微一用力。
頓時疼的夏寧眼淚飆出來。
咬著牙,氣息重的息。
景拓看見了的眼淚后,才松開了的手,把的子掰正了。
沾染著苦藥味的手指在的眼尾輕輕拭而過,耐著子問道:“知道錯了沒?”
他愈耐心,口吻愈溫。
眼底那抹扭曲就愈制不住。
原來——這才是景拓的真面目麼。
夏寧沖著他呸了一聲。
景拓眼神鷙毒辣,偏偏還要偽裝著溫的語調,他手,毫不在意的去臉上的口水,“我告訴姑娘一事,我對本不用做什麼,只因為佟春花本找不到你的老相好。”看著夏寧的臉逐漸失了冷靜后,他臉上猙獰的笑容就愈發痛快:“再告訴你一事,此時此刻,西疆正在攻打南境,就南境如今那些守備,早就守不住了,昨晚連夜把耶律肅當救兵搬了回去。”
他怎麼會知道?
夏寧臉驟變:“你究竟是誰?!”
景拓卻忽視了的質問,慢悠悠的笑著道:“不出意外,南境即便有了耶律肅也快支撐不住了,他后方那大軍估計也逃不過圖赫爾殿下的毒,想次此時已經通通被通通放到了。”
的冷靜在一寸寸崩潰。
而景拓的話還在繼續。
他笑的詭異,扭曲,又帶著勝利者的得意炫耀:“誰讓他過不了你這人關的?我稍稍放出些消息,他就在京城坐不住了,甚至連大軍都直接拋下趕來看你,又中了我的計,進帶著數十人趕去南境——”
他陡然止住話語,兩指用力的起夏寧的下顎,迫昂視著自己:“姑娘知道,這一次我西疆事傾盡全力、志在必得麼?”
“他耶律肅就是戰神再世,也力挽狂瀾不了。”
“真蠢啊……”他抬起另一只手,在的臉頰上拍了兩下,諷刺道:“為了姑娘如此莽撞,殊不知,最后連人都奪不過我。”
夏寧的眼前一片炫黑。
耳邊是景拓得意洋洋的宣告。
所有過分順利的事,在此時此刻都被串聯了起來……
原來——
在那麼那麼早之前,這盤局就布下了。
助逃出將軍府的圖赫爾早已和景拓聯手,就等著與商大哥他們隨行,然后“偶遇”景拓,再讓他一并同行,進兗南鄉。
這樣看來,兗南鄉的揭竿起義也并不是偶然。
以為自己是在追求自求,追求強大,甚至還一心一意的跟著他學習醫……
哈哈哈!!!
當真是顆棋子啊!
任他們這些人擺布算計的棋子!!!
怒極,咬著后牙槽,強行迫自己冷靜下來,憤怒于現在的狀況毫無益:“那景先生現在帶著兗南鄉這些人又打算什麼坐什麼?在南境與西疆大軍里應外合,拿下南境?”
夏寧的冷靜,讓景拓不有些意外。
他饒有興趣的挑眉,手冰冷卻細膩的臉蛋,“只猜對了一半。”
眼神專注,深深著。
夏寧微頓,雙啟合,吐出一句話來,“你是想要耶律肅的命,是嗎?”
景拓詫異,眼中毫不掩飾驚喜之,“好聰明的姑娘,難怪能讓耶律肅沖冠一怒為紅,連我都要傾心于姑娘了。”
皺著眉,毫不掩飾眼底的厭惡:“沒有了耶律肅的南延,一個倡導重文抑武的南延,在東羅和你們西疆面前不足為懼,就和當年你們拿南延一樣。只是……”夏寧掀起視線,眼中的憤怒褪去,那雙漂亮的杏眸如一對寶石,閃爍著聰慧、澄澈的微,的令人著迷,“我好奇先生的份,你究竟是誰。”
景拓冷淡的收回手,“等攻陷南境后,你自然會知道。”
話音與遠跑來倉促的腳步聲重疊。
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神凝重跑來,在景拓側低聲幾句,隨后就聽見景拓面微變的質問一句:“怎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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