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音有些難產,孟氏等人一道趕去捧霞閣時,老遠就聽見了蕭清音凄慘的哭喊聲。
那一聲聲的凄,得孟氏和徐靜依雙雙都覺得有一把刀懸在了心頭一樣。
徐靜依要沖進產房,孟氏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
“你還沒產過子,最好不要去看這樣的場景。你在這兒等著,我進去瞧瞧。”說罷,孟氏已經轉進了寢。
寢里面,魏良娣母子都在。梁忠雙眼通紅,急得來回跳腳,卻無法子,他也不能代新婦這份生育之苦。而魏良娣呢,更多的關心則在兒子上,一直說兒子出去等著,說產房里腥,不干凈,他又是沙場之人,怕他日后會不吉利。
對新婦的關心自然也有,但更多的,還是對子嗣的關心。
魏良娣一直問一旁手忙腳的幾個產婆:“這個孩子能保得住嗎?”
魏良娣冷漠淡漠,孟氏看不下去了,進門就說:“良娣先別說這些,產婦要。”又忙坐去床邊,握住蕭氏手,安,要堅持住,然后問產婆,“怎麼樣了?”
產婆急得滿頭大汗:“胎位有些不正,胎兒又太大了,頭還沒出來。”
另一個產婆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產婦,則擔憂說:“不能睡,得再使把勁兒。”然后用力在蕭氏上掐了一把。
蕭清音疼得慢慢轉醒來,模糊視線中,瞧見了坐在床邊的孟氏,虛弱喊了一聲大嫂。隨后目輕轉,似在尋另外一個人的影。
鳶尾知道在找誰,忙說:“三王妃也來了,這會兒正外殿候著呢,王妃可要奴婢去請進來?”
蕭清音自然是想徐靜依這個時玩伴陪在邊的,正開口說喊進來,那邊孟氏卻先一步道:“雖也是婦人,但卻還未育過子嗣。若進來陪在這里,怕之后自己再生時,心里會有影。”
聞言,蕭清音到了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鳶尾最懂自己主子的心了,主子這一關,怕是只有三王妃陪在邊才能度過。因為如今時舊人中,也就只有三王妃一個陪在邊了,三王妃代表的不是一個人,而是曾經那段無憂無慮的歲月。
蕭清音輕輕闔上了雙眼,沒再說話。
那邊,鳶尾只略思量一番,就立刻轉奔去了外殿,然后跪在徐靜依跟前。
徐靜依嚇了一跳,忙問怎麼了。
鳶尾說:“求求王妃進去陪陪我們王妃吧,您是兒時的玩伴,有您在,還是不一樣的。”又哭說,“大夫說我們王妃氣虛,又說胎兒太大了生不下來。我們王妃喊得都沒力氣了,方才還在找您呢。”
徐靜依本來過來就是想去產房陪著的,但因孟氏的阻攔,便只留在了外殿候著。這會兒聽鳶尾這樣說,再無片刻猶豫,直接就沖了進去。
“清音姐姐。”徐靜依趴在床邊,握住蕭清音手,給力量道,“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是靜娘。清音姐姐,你忘了我嗎?我小時候最喜歡粘著你了,總追在你后。以前是你照顧我,如今我長大了,有我在,你定要過這一關去。”
蕭清音這會兒子極虛,已沒什麼力氣。徐靜依的話聽在耳中,也像是從極遠的遠方飄來的一樣。
但就算聲音再遠,蕭清音也艱難的睜開了雙眼。只見床頭前,漸漸映一個模糊的影。
視線一點點清晰起來,那模糊的人影也漸漸變得明朗。認出來了,是靜妹妹。
徐靜依見醒了,立刻又用點力氣攥住手,給鼓勵說:“穩婆說孩子的頭已經出來了,只是腦袋有些大,需要再用點力氣。清音姐姐,你再使使勁兒,就再用點力氣就好。你想想看,只要過了這一關,以后你就是母親了。你不想好好當一個母親嗎?這還是你第一次當母親。你想想,玉雪團一樣的孩子趴在你懷里,你看著它一點點長大。若是男孩兒,以后教他騎馬拉弓,若是孩兒,你教琴寫字,偶爾閑暇時候,也可以帶著去郊外縱馬放肆。這樣的日子,不好嗎?”
“只要你再忍一忍,堅持堅持,你以后過的就是這樣的日子。”
蕭清音眼前忽然浮現了這樣的畫面,那樣寬闊平坦的原野,打馬走在前頭,的孩子騎著小馬跟在后面追。一邊聲氣喊娘親一邊追,而則是不是回頭去,說快些,再快些。
神智忽然清醒過來,聽到了腳那邊的穩婆也在喊:“快些,再快些,快出來了。”
蕭清音立刻使出渾的勁兒來,大喊了一聲,隨即,空中就響起了一道清亮的哭喊聲。
那邊大夫和穩婆都高興道:“生出來了!生出來了!還是個大胖小子呢。”
“我看看。”魏良娣見是孫子,立刻喜笑開跑過去。
看到了把兒后,立刻高興起來,沖兒子喊道:“忠兒,你有兒子了。快來看,是個皇曾孫。”
但梁忠此刻卻沒在意是兒子還是閨,也不管魏良娣在喊他,他直接坐去了妻子床邊。徐靜依見狀,從床前讓了出來。
蕭清音暈過去了,梁忠大喊大夫來看。
大夫過來翻了翻眼睛號了號脈搏后,認真道:“王妃是力竭,睡過去了,人沒事的。”這種況,只要沒有難產太長時間,產后沒有大出,一般來說就無大礙。
但為了安全起見,梁忠仍是留了所有大夫在院兒里,不到明日天亮,一個都不許走。
孟氏等人退出來后,重嘆一聲說:“今夜總算是有驚無險,府上又要添喜事了。”又說,“父親母親那里還等著我去稟告喜訊,我先過去了。”
這會兒也差不多到了后半夜,再有不久天就要亮了。徐靜依想著反正這會兒也睡不著,不如一直等在這里。
所以,親自送了孟氏出門。
顧容庭于于理都不適合再留,何況馬上也快到早朝時間了。喊了梁忠出來,顧容庭道:“今日早朝你就別去了,我會幫你告個假。”
永昌郡王添子,上報去前,帝后肯定也很高興。
這種況不去上朝,文武百也不會說什麼。
就算顧容庭不說,梁忠也是有這個打算。恰好這會兒顧容庭主提起可以幫他告個假,他立刻抱手謝道:“有勞三郎了。”此時此刻初為人父的梁忠,倒不似從前那麼狂妄了。顧容庭靜默著他,心中有那麼一瞬閃過一個念頭,或許……前世他的死,真同眼前這位兄長無關。
顧容庭頷首客氣道:“兄長客氣了。”
穩婆去將小小嬰兒洗干凈后用錦布裹著抱進來,屋蕭清音睡了一會兒就醒了。醒了后見兒子躺在一旁,一顆心都化了。
然后聽說三王妃還沒走,人此刻還在外殿候著,蕭清音立刻讓人請徐靜依進去。
徐靜依高興著進去就給蕭清音和梁忠雙雙道喜,梁忠高興得臉上笑容怎麼都止不住,一時竟手足無措起來。
蕭清音雖也很高興,但知道收斂,還好些。
“靜娘,你到床邊來坐。”蕭清音這會兒戴著抹額,人半臥在床頭,后靠著大枕,仍有些虛弱無力。
梁忠識趣,見妻子要見姐妹,他立刻起讓出了空位來。然后站在一旁也沒走,只靜候著。
一旁魏良娣稀罕完了孫兒后,又來心疼兒子,一直勸他道:“你一夜沒睡,趁這會兒功夫去睡會兒吧。你媳婦如今好好的,你也可以放心了。”
梁忠卻一點都不困,他反倒勸魏良娣:“娘先去休息,孩兒不困。”不但不困,還神極佳。
魏良娣見勸兒子不,便向一旁蕭清音,能勸幾句。
蕭清音也是覺得他繼續留在這兒沒必要,便也幫婆婆勸他道:“這會兒我們母子平安,又有靜娘陪我,王爺大可以放心了。快去睡會兒吧,或許很快宮里就要來人傳召了。我同靜娘有許多己話要說,你留在這兒,我們反倒不自在了。”
也是最后一句,勸服了梁忠。
想著妻子難得遇到時玩伴,又一心喜歡,他也不想掃的興,一直礙在這里不走。
所以,略思量一番后,梁忠便點頭道:“那我一會兒再過來。”忍不住叮囑,“你才產后不久,子仍虛著,還是不要太累著。說一會兒就是了,還是得多睡多休息,以后有的是時間說己話。”
本是看著妻子說的,說著說著,目便轉向了一旁徐靜依。
徐靜依懂他的意思,便點頭應下道:“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清音姐姐的。該好好休息時,我絕對不會累著。”
梁忠見狀朝略抱了抱手,然后才勉強算放心離開。
他離開后,姐妹二人也沒說多會兒話,很快蕭清音就又累睡了過去。徐靜依一直沒走,睡著了,就讓侍搬了躺椅過來靠在床邊,陪一躺著休息。
那邊,差不多到天大亮后,太子妃才親自過來。
孟氏伴在邊,見里邊兩個人都睡著了,孟氏悄聲說:“們兩個都累了,就不要打攪了,無需喊醒們,就讓們睡吧。”
太子妃過來,魏良娣趕過來請安。
魏良娣不同于太子妃,原就是名門大戶出。的父兄,是在跟隨今圣和太子打天下時,之后論功行賞,才按著功績封的爵位。
魏家在前朝是罪臣份,魏良娣年時還算過過幾年好日子。后來家中遭了罪,也跟著了流放之刑,之后的幾年人世便在苦寒之地度過了。
從榮華富貴到罪臣之,再到之后的榮華富貴,魏良娣不算太長的一生,已歷過人生幾段大起大落。
吃過苦過顛簸才知道,只有握有權勢在手中,才不會過擔驚怕的日子。
雖然在前朝時曾是罪臣之,但如今早改朝換代,自己父兄也從前朝的罪臣、罪臣之子,一躍了新朝的勛貴。所以在出上,從不認為自己比太子妃差。
嗣王盡贊譽,但兒子忠兒也不比嗣王差。一個從文,一個擅武,各有所長。
如今一切未定,又憑什麼要忠兒屈居人下呢?
魏良娣很有野心,但因過苦難,也很知道眼前形勢,懂得服示弱。
在太子妃面前,始終做小伏低。
“妾請娘娘安。”魏良娣恭敬行禮。
太子妃心里知道梁忠母子有野心,或許,未必沒有想過要取嗣王而代之。但既然一切都還沒談到明面上來,太子妃為當家主母,自也不會苛責。
一切都按著規矩來,該有他們母子的,半點都不會。
所以太子妃喚起,然后賜了座,之后才關切問:“二郎媳婦可還好?”
魏良娣答說:“多謝娘娘關心,忠兒媳婦雖了些苦,但卻沒什麼大礙。這會兒太累了,睡下了,待醒了后,定要親自去給您請安問好。”
太子妃卻并不擺架子,只嚴肅說:“婦人產子是要走一遭鬼門關的,就讓好好休息吧。這幾日免了的晨昏定省,待子養好了后,再來行禮不遲。”
魏良娣應說:“妾待婦人謝過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雖端重溫厚,但對梁忠母子的確沒什麼。能親來一趟,盡到為母親的責任,也就是了。
這會兒又免了新婦的安,太子妃便起說:“你留在這好好照顧他們母子,本宮先回去。”
魏良娣忙跟著起應是。
孟氏又跟著太子妃一道再回去,離開時,往殿里了眼。看到殿中,蕭清音睡在床上,而三郎媳婦則歪靠在躺椅上。雖離得遠,瞧不清睡,但可以想象得到,二人此刻一定睡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