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試圖講道理：“這是一個至關重要的選擇。”

　姑娘打斷，反跟他講自己悲慘的年經歷，哭訴現在能有個親人多不容易。

　年忍不住兇了一下，姑娘的眼淚就跟泄了閘的洪水一樣。

　半晌，仍舊是年先敗下陣來：“我沒有說過一定要跟他往死里斗。”

　只是這種仿佛被支配了一樣做出的抉擇，多讓他有幾分不甘心。

　這時，天花板上幽幽傳來一道聲音：“人這一輩子，總歸是要妥協那麼幾次的。明知道沒有希，害人害己的事還要去做，這不堅持愚蠢。”

　頓了一下，老太太舉出一個無法反駁的例子：“你看，我的影子不就愚蠢的。”

　年沉默，無法反駁。

　一刻鐘后，溫時重新回來，年一看到他臉便晴不定，正要罵一句狡猾多端，永遠只知道算計人。誰知溫時先一步開口，淡淡道：“我剛出去買了個單。”

　“……”所有的話到邊，又咽了回去。

　沒錢買單的人不配發言。

　吃完飯，乘車回去的路上年心煩躁，坐在向的一邊出了一汗，他挽起袖子，出小臂流暢的線條。

　斜眼瞄向旁側的溫時，年心頭那煩悶不知該向誰宣泄，車子駛進小巷，溫時付錢給出租車司機。

　年不無悲哀地想到，他現在就是一個吃飯的。

　而且還在試圖飯吃。

　“神級進化。”下車沒走兩步，年忽然說：“我要神級進化。”

　溫時耐心聽他說下去。

　“如果我選擇吞噬原，就能一直保有你的技能，選擇進化，那我從此之后就只能使用變技能。又或者什麼都不做，以一個普通人類的份被丟到一合適的副本世界生存下去。”

　游戲同樣給了影子三個選擇。

　溫時想了想，問：“如果你選擇殺戮其他玩家呢？”

　“有一定概率掠奪他們的技能。”

　概率是多誰都不清楚，風險和收益永遠是對等的，年推斷獵殺技能等級越高的玩家，奪取的功率越高。

　聽他說完，溫時已經能想到今晚會發一場腥的戰斗。

　達共識后，兩人同時選了神級進化的任務。

　游戲沒有特別強調，進化肯定不止有一份。

　幾乎就在作出選擇的一瞬間，系統提示音響起：

　“你已選定【竊賊】任務。”

　【主線任務：竊賊

　任務容：你是個不勞而獲的人，賊不走空，你決定盜取夕紅整形醫院一瓶神級進化，彌補這次旅游的虧損。從今晚零時起，你將有十二個小時的行竊時間，但越接近天亮，陸續會有職工上班，你的境將變得相當危險。

　“提示，請小心夜班保安，它們立志抓到每一個該死的小。”

　“提示，如果你不幸被保安抓住，高級VIP客戶的病人手環，可以幫助你蒙混過關一次。】

　病人手環？

　小花在鏡子里看到上一波團滅的玩家，就有佩戴這個東西。

　溫時抿了下，不過上一波玩家應該沒有這麼多選擇，互相吞噬和在客棧休息一晚離開，肯定是副本快要結束時才會面對的問題。

　年：“備些汽油，天亮時如果有人來，就點火，先吸引人去救火。”

　刻在骨髓里的殺人放火念頭，和黑暗腥的整形醫院在他眼里很相配。

　溫時深深看了年一眼，打斷道：“最麻煩的還是夜班保安，保安肯定不是人。”他的思維略比年靈活一些，分析說：“我們一直沒有遇到被封壽命的游戲，但在四人抱燭的環節，這個項目背景是點燃蠟燭可以給活人借壽的。”

　好端端的借什麼壽？恐怕整形醫院里有什麼貓膩。

　兩人說著走進客棧。

　樓上傳來一陣叮鈴哐啷的聲音，蚊子老板正在修昨天被破壞的墻，毫不知道自己在為這點家當斤斤計較時，溫時正揣著幾十萬的通緝犯從他邊肩而過。

　溫時和年各回各的房間。

　老太太還沒回來，通緝犯的份多有不便，回來的時候需要采取更麻煩一點的方式。

　一早上被鏡屋閃得眼睛疼，溫時先靠在床頭歇了歇，小章魚就停在他手邊，黏膩的下，溫時突然睜開眼，他靜靜看著小章魚片刻，猶豫了一下后，緩緩說起真靈的事。

　從真靈的存在到化，最后又繞回到其本：“我一直沒和你說，影子越強大，氣溫上升得越厲害。那天你來得時候，天空險些出現了九個太。”

　擔心這件事對它造的沖擊力太大，溫時說話的時候指腹一直輕輕著章魚的小腦袋。

　“不用太擔心，真靈也不是萬能的。”

　一切都有游戲規則為制衡，擁有絕對力量的怪，暴力碾恰恰是他們最無法做的一件事。

　空氣陷沉寂。

　溫時知道它需要一個痛苦而漫長的接過程，如果有人告訴自己他可能是某個強大存在的化，溫時也會很難接這個事實。

　不過相較于人類，怪的世界觀要更加復雜扭曲，接新事的能力也強，好像世界在他們眼中本就是畸形的，時間回溯也再正常不過。

　過分安靜的狀態下，溫時出神地想，宋炎懂得現實世界的一切，說明真靈知道現實世界的存在。

　這未免也太逆天了。

　又或者說，真靈曾經從誰的上，聽到過現實世界的事？說起來，宋炎雖然能讀懂反差萌這類網絡用語的含義，但這詞匯已經是很多年前出現的了。

　就在這時，靜默良久的小章魚終于再次找回自己的聲音，“所以你愿意花錢給人治病，真的是為了我。”

　“……”溫時一秒回過神。

　兄弟，你重點跑偏了。

　溫時把它提溜起來，認真和大眼珠子對視，好像有一瞬間，這只看似萌萌的眼珠里面有幽幽的藍閃過，但很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確定沒再從這只眼睛中看到異常，溫時把它放了下來，只能猜測是因為大眼珠子并不能完全代表簡清嶸本人，也許正在經歷緒起伏的是還在大廠的簡清嶸。

　“對了，你需要補水嗎？”

　小章魚搖頭，隨著進化時間的加深，它才會越來越靠近這類種的習，直至趨同。不過那也是針對正常況下產生異變的生，對于大眼珠子來說，污染源的侵早就讓這軀殼為了被寄生的怪。

　晚上肯定還有一場惡戰，溫時準備先去沖一個澡，小章魚下意識地亦步亦趨跟在他后面。

　腳步頓住，漂亮又凌厲的眼神定在下方門框的手上，溫時提醒：“我要關門了。”

　小章魚手微微向前一丟丟，用最低沉的嗓音說著垃圾話：“手的話，夾斷了還可以再生的。”

　“……”溫時額頭冒起了黑線，取下它那兩不安分的手：“收回去。”

　語氣像是教導主任一樣嚴厲。

　兇一下有時候是很管用的，小章魚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安靜坐在椅子上干等著。

　門關上的一瞬間，溫時看著乖巧的小章魚，又覺得有幾分可憐：“變大一點。”

　頃刻間，大腦袋回來了。

　溫時把禮帽給它戴上：“有禮貌的紳士先生，請你在這里稍等，好嗎？”

　兩只變長的手把帽檐往下拉了些，用行承諾絕不看。

　木門無法完全隔斷聲音的傳遞，浴室里的水聲不斷傳耳，這一刻，禮帽章魚突然覺得，它真的該補水了。

　上次洗澡到一半被追殺的影還在，溫時出來的很快，走到桌邊倒水的時候順便問了一下：“喝水嗎？”

　這次章魚沒有拒絕。

　今天注定不是個簡單的日子，五點多的時候，太就有了落山的征兆。

　夕隨之降臨得格外早，遠可以看到模糊的青山，外面熱鬧的喧囂聲歸于塵土，轉眼又到了夕鎮每日固定的emo時間。

　從注意到真靈的存在后，溫時這夕的影響越來越小，即便沒有年，他也會去整形醫院一趟。

　溫時對這個地方很好奇，一個在真靈管轄范圍似乎和弗蘭克有關的整形醫院，怎麼想這個搭配都有些有趣。還有火車站候車室那些買不到票的乘客，對比一般人，他們的攻擊更強，理智很低，就像是被拋棄在舊站臺的實驗失敗品。

　“十二個小時……”

　任務時限是半天，想必他很快就會窺知答案。

　天邊那熾熱的紅漸漸消退一些后，溫時看到了才從小巷那邊往回走的歷南和虞星洲。對方也看到了他，溫時想了想，轉出門。

　章魚也想跟上，然而型一小，帽子準準地扣了下來，它正準備掀翻時，溫時先一步把它撈了出來，帶著一起下樓。

　客棧附近，歷南和虞星洲正在討論和真靈有關的話題，在溫時來了后，也不背著他說話，等人加討論才用了防竊聽道。

　“一場仗。”虞星洲很清楚他的影子一定會選擇來獵殺自己，對方不可能放棄時間暫停的技能。

　溫時突然好奇，說了年那邊的任務：“兩個影子同時下殺手，殺了一名玩家，最后技能歸誰？”

　“可能很小，哪怕同時刀對準心臟，刺進去也是有微妙先后順序的。”虞星洲道：“你不也說了，影子擊殺其他玩家只有一定概率得到技能，所以誰的影子殺誰，是最保險的。”

　影子也會避免做無用功。

　歷南沒怎麼說話，一直仰著頭著天邊余暉，一向笑意滿載的眼睛多了幾分冷：“偏偏這個時候注意到真靈的存在，麻煩。”

　這意味著稍后的主線任務中，大概率會遭到規則的針對。

　他收回視線，又看向溫時：“多留意著點宋炎，防止真靈的意識在他上復蘇。”

　溫時頭回聽到這種說法，皺眉：“還能復蘇？”

　那豈不是說明簡清嶸的意識未來也有可能被吞沒。

　“復蘇是夸張的說法了，最多是在一些瞬間影響對方的神智，指引他做出錯誤的決定。”旁邊虞星洲解釋：“這種況很發生，真靈也不能強行干預化的生死，不過這不代表他不能干預你的。”

　溫時頓時明白了：“你是說真靈或許會控制宋炎做出對我不利的行為？”

　虞星洲點頭。

　“只要是在規則范圍，不排除這種可能。如果你到時候還要帶著他一起過主線任務，必須十分當心。”

　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溫時神嚴肅：“有辦法阻止嗎？”虞星洲失笑：“除非化的意志力足夠強悍。”

　可惜意志力并不是一個固定的數字，它是彈的，任何時候都可能放大或是小。

　話題逐漸變得沉重。

　口袋里的小章魚像是覺到了溫時的力，幫他放松按手指。

　說什麼來什麼，不遠傳來聲音，是才做完手的宋炎和新人蟲。

　蒙在眼睛上的紗布沒了，這兩人已經可以正常視，宋炎幾乎立刻就看到了溫時，快步過來分喜悅：“大佬，我恢復明了。”

　虞星洲撤了防竊聽道，溫時點頭：“恭喜你。”

　宋炎原本想說什麼，看到還有人在，又猶豫了。

　溫時：“有事直說就行，我和他們是一起下本的。”

　宋炎和新人蟲對視一眼，快速把一個東西往溫時手里一塞。

　溫時攤開掌心看了下，是一個封的小藥瓶。

　小章魚認出這東西的外包裝：“進化。”

　“導游直接把我們扔在一家整形醫院就走了，那里的人好像認識，對我們沒什麼防備。”宋炎忍住對小章魚的好奇，心驚膽戰分當時的況：“我們倆找機會打配合，了一瓶進化。”

　導游小姐當然不舍得帶他們去夕紅整形醫院，送去了一家比較便宜的普通醫院。那里的進化也都是普通進化，只能進化一般人。

　蟲人仗著足多爬得快能自由調節大小的優勢，撈出來了一瓶。

　宋炎有些興：“還好人的進化分類在普通人里，保管也不是很嚴。”

　“人的進化做什麼？”

　四肢簡單，遇事只喜歡逃避，它們上幾乎沒什麼溫時喜歡的特質。

　宋炎反問：“主線任務失敗，會怎麼樣？”

　溫時下意識說：“可能會死，可能會永遠留在這個副本里出不去，后一種可能更大。”

　這次的團戰任務不像之前，對抗雙方非生即死，它的靈活要更高。

　“沒錯，所以要早早留足后路。”

　“……而人的壽命有五百年！”宋炎眼泛亮，提起一個在書本中看到的冷知識：“如果，我是說如果遇到什麼不測，重傷之類的無法在規定時間完主線任務。相信大佬你就算變人，也是最厲害的。”

　“沒錯，沒錯。”新人蟲重重點頭附和。

　宋炎：“大佬三天就攪了個天翻地覆，五百年約有十八萬兩千五百天，到時候說不定這個世界就屬于你了！”

　轟隆隆！

　天邊一聲驚雷。

　宋炎驚訝地抬起頭：“怎麼又打雷了？”

　破天氣三天兩頭的打雷。

　溫時的臉瞬間被傾瀉的雷照亮。

　歷南沉默，小章魚沉默，虞星洲原封不照搬了在鏡屋說過得三個字：“打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