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出事的是尋芳樓。

　死者也正是尋芳樓的花魁泗兒。

　薛放帶人趕到,尋芳樓已經先被順天府的巡差跟巡檢司的人圍住了。

　先前出了事后，里頭的客人驚散了一大半，還有小部分沒來得及跑的,都被堵在了樓里。

　老鴇也算是個見多識廣的人，此刻卻癱在樓梯口上,張著,雙眼呆滯,不知是在出氣還是吸氣,或者已經沒了氣兒。

　薛放帶人進門的時候,都呆呆地沒有反應。

　今夜小梅當值,得到消息第一時間趕到,見薛放下馬，便忙迎著：“十七爺，是這老鴇先發現的不對……看到那形,當場就嚇傻了。”

　“兇手呢？”

　“據公們代，事發前，有個人驚慌失措地從后門跑了，他們猜測那人就是兇手。”小梅說了這句,臉有點不太好看。

　薛放腳步不停：“什麼猜測？可知那人是誰？”

　小梅猶豫了會兒,靠近薛放低語了句，又道：“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弄錯了。也許是弄錯了。”

　薛放明顯的驚愕，然后道：“管是不是弄錯，只要他出現在這里就有嫌疑,你再去詢問那些目擊的人，若是確鑿認出是他，便立刻先派人去把他找到，抓起來！”

　說了這句他念頭轉：“就算不確定是他,也找人先去盯著……”

　“十七爺，他畢竟是……萬一弄錯了，咱們可是惹禍上。”小梅遲疑，眼看著薛放：“還是再想想？”

　薛放瞪他：“天塌下來我頂著呢，你怕什麼？”

　小梅只得答應，又指著前頭：“就是那間。”

　才上樓梯，薛放就聞到一腥惡氣，幾乎不用小梅領著，徑直尋到了事發房間。

　這時侯，那些/們都給攔在樓上，不許隨意出，們在一起，又惶恐又驚惱，竊竊私語。

　猛然間看到薛放，眾盡數愕然，不能置信：“這就是巡檢司的那個十七爺？”

　“好俊的哥兒，這麼年輕……”雖然知道不合時宜，卻還是口而出。

　小梅斥責：“胡說什麼，還不住口？”吩咐后士兵：“看著點！”

　薛放沒工夫管別的，目不斜視向門口走去，小梅又趕跟上：“十七爺您慢點，那形可……不怎麼好看。”

　“你趕去落實那人份，再派人前去拿人……不用跟著我！”

　“是。”小梅忙退后。

　腥氣在屋彌漫，薛放瞇起眼睛，這濃烈的氣息幾乎讓他生出一種錯覺，就仿佛又回到了上次紅綃閣出事的解語的房間。

　泗兒的臥房不像是解語的那樣布置的綺麗濃艷，偏素淡雅致。

　青樓/院，也是分等級的，紅綃閣名頭雖不小，但若算起來，還是尋芳閣更勝一籌。

　泗兒也不像是解語，解語艷妖嬈，而泗兒卻是個能詩會彈的，這種格調兒最得那些文人墨客們的喜歡，甚至有些京權貴們，私下設宴，也經常請泗兒過去彈唱作陪。

　如今這雅致人兒脖子上系著長帶，給吊在床頭，依舊的衫都給剝落，周寸縷都無。

　泗兒垂著頭，看不見的臉，一頭長發散垂落，發尾慢慢地向下流著黏膩的。

　從前向下，同樣的作案手法，軀大開，所有臟自里滾落，有的落在床上，有的落在地下。

　看著就像是一只被捆吊起來，任由宰割，被開膛破肚，無屠戮了的獵。

　薛放看著地上的跡跟臟。

　怒意在心里升騰，拳頭了起來。

　怎麼可能……

　王六明明已經死了！為什麼又會出現差不多同樣的作案手法！是有人模仿，還是說……

　他想起王六臨死之前那些意義不明的嚷：“救……”他到底要救什麼？

　薛放將泗兒的形看過，轉頭看向周圍。

　桌上放著一架琴，旁邊的青瓷香爐里還有裊裊的煙氣，怪不得方才進來，腥氣里夾雜著若有若無的甜香。

　他走到桌邊，尋思這熏香是誰點的。

　放在琴桌上，莫非泗兒先前想要彈奏？

　轉，目從地上掠過，卻見在腳下地毯的邊沿，落著一樣東西。

　他走過去一看，竟是一枚質地極佳的玉佩。

　薛放出門之時，幾個士兵正在攔著那些青樓的姑娘們，/們見到薛放出來，先是沉默，繼而大膽嚷道：“小侯爺，你們巡檢司是怎麼辦差的，不是說已經捉到兇手了麼？這又是怎麼回事？”

　薛放轉頭看去，那些潑辣的/被他劍鋒似的目一掃，不約而同地噤聲。

　但薛放心里清楚，們嚷嚷的沒有錯。

　小梅問：“十七爺不用理們，可有什麼吩咐？”

　薛放道：“誰是伺候這泗兒的。”

　小梅趕一招手，后士兵推了一個婢上前。那丫頭渾抖個不停：“、爺。”

　薛放把手中的玉佩給看：“這是誰的東西。”

　婢呆了呆：“這……這是姑娘的。”

　薛放道：“你可要說實話。”

　婢幾乎要哭出來：“是、是別人給泗兒姑娘的。”

　“誰給的。”

　婢哆嗦：“姑娘沒跟我說，我也不知道。”

　薛放回頭看了眼屋，一切都是死寂，只有琴桌上香爐里冒出的煙氣還在裊裊飄，白的煙，時不時被風吹的猛然扭，像是了驚的魂魄。

　“你們姑娘今晚上見過什麼客人？”

　婢似乎很害怕，不敢出聲。

　薛放道：“我在這問你不說，是想回巡檢司說？”

　小梅斥責：“你們姑娘被殺了，你還要給罪犯打掩護？難不跟罪犯合謀的？快說！”

　“不！當然不是！”婢恐懼而無奈，終于低頭說了個名字，又道：“姑娘……因要見他，早早地沐浴更，也不我在邊伺候，誰知……”

　哇地哭了起來。

　薛放把玉佩收起，看小梅。

　小梅忙道：“十七爺放心，已經派人去拿了。”

　此時秦仵作匆匆趕到，他本已經休衙回家了，是又給揪了來，裳都沒來得及換。

　“十七爺。”臉不太好，也許是有年紀的緣故。

　薛放點頭，擺手他快進去，卻又著地上幾個凌腳印：“事發后都有人進去過？”

　小梅便一個公過來詢問，那公的臉也是煞白：“今兒……泗兒姑娘有貴客，不許人打擾，我們……王媽媽因有事要找，過來敲門，冷不防里頭跑出一個人來，把王媽媽撞倒在地，好不容易爬起來，進去一看……”

　“都是誰進去過。”

　公道：“王媽媽，還有……我們幾個，還有兩個姐兒，以及三四個客人。”

　薛放皺眉：“你們膽子都大。”

　公的臉上將要滴落苦水似的：“爺，早知道是這樣，給我一千銀子我也不敢進去，方才我們幾個都幾乎嚇尿了，有的吐了，還有兩個在那昏迷著呢，以后必定要做噩夢。”

　薛放道：“把進去出來的人都有誰，一一都寫下來。”

　公卻又面有難：“當時形十分混，哪里會記得那麼清楚。”

　薛放對小梅道：“多問幾個人，把他們所說的名單叉比對，確定一下進出的人都有誰，有幾個。”

　小梅雖然不解，還是答應了。

　吩咐過后，薛放回頭看仵作。上一尸首也是秦仵作經手的，他已經算是有些經驗了，但又見如此形，依舊很是不適。yushugu.CＯM

　見薛放站在門口，秦仵作惴惴然道：“十七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明明那王六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難不有個鬼……這種作案手法，我倒真覺著是鬼怪所為，如果是人，那這人簡直比鬼怪更可怕，太駭人聽聞。”

　薛放道：“比鬼怪更可怕的，很稀罕麼？你只細看，刀口、手法，跟上回的能不能比對，看看是否是一人所為。”

　秦仵作心頭一，想要把泗兒放下，可惜他的徒弟還沒有來：“十七爺……能不能幫把手。”

　薛放走上前，抬頭看看栓在床柱上的帛，自靴筒出一把刀，刷地削斷。

　秦仵作是想他幫忙解開，沒想他這樣利落，嚇得趕扶住泗兒尸首。

　冰冷膩的尸手，秦仵作打了個寒。

　晃之中，只聽“啪嗒”一聲，不知是肝還是肺，淋林地滾落下去。

　門口小梅正看見這一幕，眼珠都往外突了突，趕退后。

　秦仵作把泗兒放平，擰眉觀察：“手法倒是一致的，不過……刀口，這次的兇似乎不一樣。”

　上回王六所帶的，是一把殺牛刀，就扔在現場，可這一回，現場并無兇。

　可秦仵作仍察覺，泗兒的傷口跟解語的傷，仿佛不同。

　薛放道：“怎麼不一樣？”

　秦仵作道：“上次的殺牛刀，是單刃，刺之后，向下剖開，上面留下的傷口有些糙。但是這個……十七爺您看。”

　他指著泗兒**之下的傷。

　薛放猝不及防看見，把頭轉開：“你說就是了。”

　方才他進來，盡量避開泗兒的**之，只看傷以及現場周圍，如今見那**微垂，雖然心無旁騖，也他很不自在。

　薛放雖然有點混不吝，但卻也有點潔癖，不愿意看這些。

　何況是一個慘死的/的，就算是出于公務，他也不想著去打量。

　“是，這里的傷很薄，所以我覺著，”秦仵作忙道：“這次的兇應該是雙刃。”

　“雙刃？”薛放心頭一，把自己的匕首出：“莫非是像這樣？”

　秦仵作仔細端詳：“差不多。”

　此查驗完畢，秦仵作等人來幫手，把泗兒的尸首運回巡檢司。

　薛放出了尋芳閣，上馬往回，走到半路，遇到老關。

　老關道：“十七爺，人已經給帶回巡檢司了。可以審問。”

　薛放意外：“這麼快？哪兒找到的？”

　“就在隔著兩條街，被巡邏的士兵發現他慌里慌張、上沾的，正在喝問，就被我們的人發現了。”

　薛放急忙揮鞭往回。

　京畿巡檢司。

　小偏廳。

　一個人坐在那里，他低著頭，雙腳踩在地上，不住地抖，十分焦慮。

　聽見腳步聲響，他忙轉看向門外，當看見薛放的時候，他猛地站了起來：“小侯爺……”

　薛放著他慘白的臉，驚慌的眼神：“趙大人，不用客氣，請坐罷。”

　原來此人，竟正是夏綺的丈夫，趙世。

　之前婢瞞不敢說的人，就是他。而泗兒等了一下午的人，也是他。

　趙世強行鎮定：“小侯爺，不知你的人為什麼把我帶來衙門，想必是有什麼誤會，我明日還要早朝，若無其他事，我想……”

　薛放上前坐了，看看自己發皺的袍子，想到今晚上的十兩銀子泡湯了。

　他重重一嘆：“趙大人，有沒有誤會你說的不算，你還是先把你今兒去過哪兒做過什麼，代清楚再說別的。”

　“我……”趙世眼神躲閃：“我也沒做什麼，無非是先前去茶樓里喝了一杯茶。”

　薛放道：“你裳上的，想必是喝茶時候沾的？”

　“這……”趙世看著袖子上的漬，蒼白地支吾：“是店家、殺的時候……”

　薛放嗤地笑了，不再跟他拐彎抹角：“趙大人，有人看見你從尋芳閣跑了出來，而且不止一個人，你也不用再狡辯了。泗兒的婢也招認了，今兒泗兒等的人是你，還有……”

　他將那塊玉佩拿了出來：“看明白，這是不是你給的東西？”

　趙世雙眼發直，渾驚。

　薛放道：“趙世，你進了巡檢司，不代明白，就沒那麼容易出去……你越是早點代清楚，興許……還能網開一面。你到底是怎麼殺害泗兒的，又為何要對下那樣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