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掃了俞星臣一眼,轉剛要去拉楊儀的手,又醒悟,只把雙手團在一起:“咱們出去吧。”
楊儀同他走到外間。
將出門口的時候回頭看向榻上的死尸。
“這是個什麼樣的人?”
薛放道:“是碼頭上扛麻布袋的,不知怎麼就發了瘋跑去嫖姑娘,還……”他冒出了那個字,又覺著不該,看看楊儀,面如常并無怪罪的意思。
薛放松了口氣:“據說平時人還老實,但誰也說不準,也許他原本就是那鬼怪似的人,平時裝老實,只是一朝現形而已。”
楊儀回想王六哥臨死的那句話。
“他死前說的可是個‘救’?還是別的。”
薛放也聽見是個“救”,但也未必,畢竟說不通。
這瘋子干出那傷天害理慘無人道的惡行,難不還人救他?
此時,有士兵把仵作找了來,見了薛放,忙止步先讓他們過去。
楊儀一看,又想起來:“他頭上的銀針……”
薛放道:“不必管了,反正也都不能用了。”
楊儀心中模模糊糊掠過一個念頭,只是還沒來得及細想,之前等待他的那個士兵跑來:“參將,您的藥。”
“蠢東西,你給我送房里就是了,還特意等到這會兒。”薛放舉手接過那個小布袋,匪夷所思,那士兵吐了吐舌,跑了。
楊儀疑,又擔心:“什麼藥?你……哪里不舒服?”
薛放道:“我也不知道,我好好地沒有不舒服……”說了這句,有點心事,便清清嗓子:“是屠竹給我的,也沒跟我說治什麼。”
“我看看。”楊儀手。
薛放把藥囊給,楊儀打開,拿出一顆,聞了聞,眉頭皺起。
薛放問道:“怎麼了?什麼藥?”
楊儀咽了口唾沫,又再仔細聞了一遍看了看:“呃……沒什麼。”
薛放狐疑:“你這神擺明是有什麼,卻不告訴我!”
兩人走到一院子,才止步,就見豆子在前,屠竹拉著斧頭跑了來。
斧頭的兩只眼睛瞪得跟貓似的:“你、你你!”他指著楊儀,恨不得跳到墻頭上去向世人宣告:“你真把我坑騙慘了。”
還好此沒有別人,楊儀笑道:“小斧頭,你比先前長高了不,也長俊了些。”
“是吧?我最近也覺著高了……”斧頭轉怒為喜,順著說了這句突然又反應過來:“等等,你跟我打岔,你還沒說你為什麼騙我們!你竟然是個……”
斧頭還沒嚷完,薛放喝道:“夠了,說一句兩句的就行了,再敢多說打你的。”
雖然沒被打,斧頭的還是撅了起來:“我……我也沒說,我只是沒想到先生還活得好好的,你們都知道,就瞞著我一個人。”
斧頭說著說著,想到昔日因為“楊易之死”各種難過的形,傷心委屈,眼淚一涌而出。
楊儀趕忙扶著他:“別哭了斧頭,我不是故意瞞你們的,只是……之前是不得已的。是我不好。”
斧頭被聲,淚越發流的洶涌,他張手將楊儀一把抱住:“先生,我真想你呀!”眼淚鼻涕,都抹在楊儀上去了。
薛放在旁盯著斧頭,又氣惱,又羨慕。這臭孩子竟說抱就抱,最可氣的是,楊儀居然還并不推開他,甚至在他的頭。
如果可以,他想把斧頭拉開,取而代之。
氣惱跟羨慕織,最后也了小小地委屈。十七郎耷拉了頭,沉默。
屠竹卻發現了他手上的藥:“十七爺您怎麼還拿著這個?呃……吃了沒有?”
薛放正氣不打一來,聞聲便在他腦門上彈了一記:“什麼都不告訴我就我吃,必定有毒,你先給我吃一個試試!”
他拿出一顆遞給屠竹:“吃!”
屠竹愁眉苦臉,看看楊儀:“先生……不不,儀姑娘,幫我說句話。”
楊儀有點做賊心虛,把頭轉開,假裝無事。
薛放看出來了:“你們……你幫你說什麼?”
屠竹見楊儀不肯“幫忙”,只得主承認:“這原本就是……當初在俇族寨子的時候,先生給開的方子。我只不過用起來罷了。”
楊儀連連咳嗽。
薛放聽見“俇族”,完全迷糊:“嗯?我怎麼不知道?”
屠竹看看楊儀,又小聲道:“本是瞞著您的,我本來也以為用不上了,只是最近您又那樣。”
薛放完全迷:“什麼樣?”
“就是……夢里……那個。”屠竹吞吞吐吐。
薛放本來“問心無愧”,疑而無辜地盯著屠竹,但看著屠竹言又止的樣子,他的眼睛也逐漸瞪大:“你……”
“你”什麼雖沒有說出來,十七郎的臉頰卻是如火如荼地紅了。
他的目游弋,轉到楊儀上,又跟見火似的轉到另一邊:“你……”
從不可言說的事,不能回憶的夢境,竟給屠竹這個小子,猝不及防地揭穿。
還是當著的面。
薛放只覺著無地自容,生無可。
屠竹見勢不妙,討好似的把藥囊接過,對斧頭使了個眼。
也不容斧頭反抗,拉著他先跑了。
一陣熏風吹過。
小院里一棵杏樹簌簌發抖,翠葉玲瓏,隨風搖,枝葉間有小小如翡翠般的果子點綴。
薛放看了眼楊儀,見沒,他退后一步,在石桌旁坐了。
“你……你給他開的藥方?”
楊儀著頭皮道:“是。”
“你知道是治什麼的。”
“屠竹跟我提過,我才對癥下藥……”
“行,你能,知道你很‘對癥’了,”薛放抬手在石桌上輕輕一敲,又舉手著額頭:“老子的臉都沒了!人也都給你們了!”
楊儀本還有點窘,聽他這樣悻悻憤憤的,又覺好笑。
不得拿出點大夫的氣質:“這沒什麼,旅帥這個年紀,算是正常的,屠竹只是過于擔心你……”
“我覺著不正常。”薛放打斷。
楊儀著他:“嗯?”
四目相對,的眼睛在下,清澈如明溪。
“我確實做了……春/夢,還不止一次,從在羈縻州的時候,到回到京!”薛放咬牙切齒。
不知哪里來了一勇氣,也許還有些解不開的惶跟憋了數日的難堪,一起發作。
“這、這也不算不正常。”太曬著臉,楊儀輕輕地撓了一下。
薛放道:“我夢見的人不正常。”
楊儀張了張口:“啊?”
“奇怪嗎,從羈縻州到京,我夢見的始終是那一個人,著魔似的,”他盯著楊儀,孤注一擲的:“你可想知道我夢見的是誰?”
在羈縻州倒也罷了,朦朦朧朧,霧里看花。
可這幾天,仿佛一切有了細節,變本加厲。
明明答應了不再冒犯,但如同逆反,摁的越,彈的越高。
在他的夢里,他放肆的無法無天,而且比羈縻州所夢見的有過之無不及。
知道病了,薛放急忙前去探,可看著榻上昏睡中的楊儀,他鬼使神差地想到自己夢境中種種,哪里有臉相見,幾乎有鞭子敲著他的頭,他快滾。
本來想下去,屠竹一袋子斬夢丹,活活把他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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