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云照道。

　“不夠。”李元奇道。

　“我昨日吃, 一文錢一串，小串的。”昨日一家人去集市，沈月娘看到賣糖葫蘆的是個小孩子, 心生憐憫，就想幫一幫，便買一小串給云照吃。

　“嗯, 就是一文一串的。”金宵哭著道。

　郝一淼抹了一把眼淚：“對。”

　李元奇道：“我想吃的, 不系一文。”

　云照不解地問：“你想吃、想吃什麼樣噠？”

　“串山楂，串橘子瓣，糖稀上面粘、瓜子仁。”李元奇道。

　云照知道李元奇說的那種山渣和橘子串一起，灑上一些花子仁的糖葫蘆，有很小的一串，也有很大的一串，他道：“那個最、要兩文！”

　“對！”李元奇道。

　“你還對！兩文錢、好貴的！”云照鄭重道。

　金宵附和：“對, 好貴的。”

　郝一淼點頭。

　李元奇又吸了吸鼻子：“可系，我要想吃那種。”

　金宵轉頭道：“你都那麼胖了，還吃！”

　“你也胖！”李元奇道。

　“我胖，我不吃兩文的糖葫蘆呀。”金宵道。

　“我也不吃。”郝一淼道。

　“你們兩個叛徒！”李元奇盯著金宵和郝一淼。

　金宵問：“我們怎麼是叛徒了？”

　“昨日你們還說, 兩文糖葫蘆、好吃。”李元奇道。

　郝一淼接話：“那是昨日的我們、說的，今日我們、沒說。”

　金宵猛點頭：“對對對。”

　三個小胖子也不哭了, 一句一句地爭辯起來。

　云照聽不下去了, 道：“停！”

　一個小胖子立刻停下來。

　云照皺著小眉頭，又從口袋里掏出三文錢, 一人一文，道：“一人兩文錢, 闊以買、好吃的糖葫蘆叭。”

　李元奇點頭。

　金宵和郝一淼盯著兩文錢看。

　“不要哭啦, 造嗎？”云照道。

　李元奇三人點頭。

　“我來噠。”云照道。

　李元奇道：“你不回來, 我就去找你。”

　金宵和郝一淼道：“我也是。”

　云照道：“好，不許哭啦。”

　“嗯。”三人一起道。

　“我走啦。”云照道。

　三人道：“再見。”

　“朱，汪再見。”云照揮著小手。

　朱氏和汪氏想著云照一家子明年就回來了，沒覺得有什麼傷的，可看著照哥兒揮著乎乎的小手，心里突然生出極大的不舍，眼眶泛紅，異口同聲道：“照哥兒，早點回來啊。”

　“我噠！”云照轉走到沈月娘幾人跟前。

　沈月娘同朱氏、汪氏說兩句告別話，便帶著孩子們上車。

　云靖道：“朱嬸子、汪嬸子，明年見。”

　“一路順風。”

　云靖拉了拉騾繩。

　騾子緩緩駛了起來。

　李元奇三人一下驚醒，又嗚嗚哭起來。

　云照從窗子探出小腦袋，兇地說道：“不許哭，不然，還我兩文錢！”

　李元奇三人立馬不哭。

　云照盯了一會兒，確定李元奇三人不再嚎，才收回小腦袋，老老實實地坐進車輿中，吐一口氣，道：“真不省心。”

　“誰不省心？”沈月娘笑問。

　“元哥兒他們，花六文錢，他們才不哭。”云照道。

　云笑道：“弟弟破財了。”

　云照道：“嗯，六文錢！”

　小黑接一句：“疼了。”

　“米有！”云照堅持道：“他們都系、我兄弟。”花六文錢不算什麼。

　“對，好像文姐兒沒來啊。”沈月娘道。

　云接話道：“文姐兒年底可能就去京城，說不定我們年底就能遇上，所以很高興我們去京城。”

　“對。”云照道。

　“那文姐兒算是我們在京城的一個人了。”沈月娘道。

　“小黑也系人。”云照看向小黑。

　小黑點頭。

　“小黑……”本來沈月娘想說一說小黑回到京城以后的事兒，可是想著保小黑的份，所以不再提相關事，免得路人聽到，惹出什麼麻煩，轉而聊別的。

　云靖時不時上一。

　一家五口歡歡樂樂地離開桃源鎮，中午行至一片空曠之地，便停下來歇息，吃點干糧，喝點水，也讓騾子補充一下力，下午接著行駛。

　臨近傍晚時，遇到一個客棧。

　為了省錢，也為了安全，五個人住在一個房間，就這樣行了三日，每日傍晚或者夜晚都能夠遇到一個落腳的客棧，云照也沒有任何不適，吃嘛嘛香。

　“今日就沒有客棧住了。”正在收拾行李的云靖道。

　“我們要宿外頭？”云問。

　云靖道：“接下來估計兩三日都沒有客棧了，月娘，一會兒我們再買些米面蔬菜和備著。”

　沈月娘應：“好。”

　云不由得嘆京城真遠，然后自然地問道：“小黑，你當初一個人是怎麼跑這邊桃源鎮來的？”

　“哥兒，別講。”沈月娘一點兒也不敢提小黑的相關事，就怕小黑遇到危險。

　“嬸嬸沒事兒，這兒很安全。”小黑向云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就是為了逃命，到馬車上馬車，到騾車上騾車，有時候自己也步行，到找吃的，一不小心就到了桃源酒樓，想著外面十分危險，就在這里待著了，直到云叔叔回來，我才覺得自己可以回去了。”

　“路上吃了很多苦啊。”沈月娘心疼道。

　現下已經不覺得苦了，反而很甜，小黑沖沈月娘笑。

　“這次我們陪你。”云照拍著小黑的肩頭，非常豪氣道。

　小黑出淺淺的笑意。

　“對。”沈月娘看向云道：“哥兒，下次不許問了，萬一讓有心人聽到，小黑就危險了。”

　云連連點頭。

　“好了，我們走吧。”云靖道。

　一家五口再次離開客棧，買些吃食帶上，繼續朝京城走，路上到一片綠茵茵的草地，便停下來用午食。

　“天氣真好。”沈月娘四周看。

　“風也涼爽。”云靖道。

　云照趴到騾車上拿風箏，喊著：“娘，風箏，放風箏。”

　沈月娘看向云靖道：“你買的風箏派上用場了。”

　云靖是真的疼孩子，一路上見三個孩子喜歡的，不管什麼都買，風箏、燈籠、彈弓、書等等堆了一堆，要不是怕騾子負重太多，估計連木馬都要買下來給孩子們玩，就怕委屈了孩子，現下拉著沈月娘起道：“一起玩。”

　沈月娘問：“玩什麼？”

　“風箏啊。”云靖道。

　沈月娘白云靖一眼：“我都那麼大年紀了，玩什麼風箏。”

　“誰說你大了，明明就是個小娘子。”

　“就你會說。”沈月娘有些赧。

　云靖拉著沈月娘的手道：“來，帶著孩子一起玩。”

　沈月娘磨不過云靖，便一起在一片綠意中放風箏。

　云好久沒有和爹爹娘親一起玩，高興極了。

　云照上輩子沒攤上好父母，這輩子遇到了，開心著。

　小黑從來不知家人在一起，可以這麼幸福。

　伴著風箏高高飛起，五個人都愉快地笑起來，好一會兒，才收起風箏，繼續趕路。

　云靖牽著騾子在前走著，回頭一看，沈月娘四人都睡著了，他放慢速度，讓車輿行的穩一些，大概兩刻鐘后，里面傳來了沈月娘的說話聲，他道：“月娘，你們醒了？”

　“嗯，你累不累？”沈月娘道：“我來牽一會兒騾子。”

　“不用，你們喝點水，醒醒神兒。”云靖笑著道。

　沈月娘四人喝了點水后，云拿出書本閱讀。

　沈月娘問：“有沒有不認識的字？”

　“有。”云道。

　“我看看，我看看。”云照把小腦袋湊上去。

　“哪個字不認識，娘告訴你。”沈月娘道。

　云手一指。

　沈月娘卡了殼，道：“一會兒問你爹吧。”

　云照估著爹爹也是不認識的，便道：“小黑認識。”

　小黑聞言道：“嗯，哪個字？”

　云便向小黑請教。

　小黑便真的認識，然后開始教云。

　云照便靠著沈月娘吃零。

　沈月娘著云照的小臉道：“吃點。”

　“我呀。”云照乎乎地說道。

　“好好好，吃吃吃。”沈月娘說完，將窗子打開，氣。

　一直晴好的天，漸漸起了變化，到了傍晚，天空烏云布，云照道：“要下雨了。”

　“怎麼昨日不下，前日不下，偏偏今日下？”沈月娘皺眉道：“今日我們要住哪兒？”

　“不急，我們找找看，看看附遖鳯獨傢近有沒有村民，若是有，就借宿一晚，若是沒有，就睡車里或者搭帳篷，左右挨過一夜就行。”云靖邊走邊看。

　沈月娘發起愁來。

　恰在這時，噼里啪啦的雨珠落下。

　云道：“下雨了。”

　沈月娘掏出雨傘，遞給云靖：“你撐著傘，不要淋病了。”

　云靖接過來：“你們坐好，把窗子關好了。”

　“好。”沈月娘應。

　隨著雨勢越來越大，風也起來了，不管是騾子還是車輿都行駛困難。

　云靖害怕出什麼意外，趕把傘扔進車輿中，冒著雨，專心趕車。

　“云靖，你怎麼不打傘？”沈月娘問。

　“沒事兒，你把車門都關上，別淋著雨，我們找一避雨地兒就行了。”云靖拉著騾子，邊走邊四查看，看來看去，也沒有看到避雨地，反而泥濘的路面困住了車輿。

　“怎麼不走了？”云問。

　“路面太，走不了。”小黑推開車輿門。

　“小黑，你——”沈月娘喚一聲。

　“我去推車。”小黑直接下車。

　云跟著下去。

　沈月娘道：“照哥兒，你在這兒待著。”跟著也下去了。

　云照雖然很想幫忙，但他知道自己人小力薄，下去后，非但幫不上忙，反而讓娘親他們擔心，一不小心生病了，又要連累他們，是以他沒有下車。

　趴在窗戶，看見爹爹娘親哥哥和小黑全漉漉地推著車輿慢慢前行，他心里也是著急，必須得找個落腳地兒，生火暖和一下，不然真的容易生病。

　他四周環視，在騾車艱難地走出一段路之后，他指著前方，大聲道：“爹爹，那兒，有個山！爹爹，看！”

　云靖抬頭一看：“真是。”

　“爹爹，你去看看。”

　“好，爹爹去看。”云靖讓沈月娘牽著騾繩，他快走走向前方，稍稍爬了一點山坡，進了山，沒一會兒，開心地出來道：“一個很大的山，里面有些燃盡的柴禾，干燥通風，應該是獵戶偶爾歇腳地，我們去里面將就一夜。”

　沈月娘高興地應。

　四個人力地將騾子和車輿帶到山附近。

　云靖抱著云照和沈月娘四人一起進了山，山果然寬闊通風。

　云照積極道：“我生火火。”

　云靖道：“你們在這兒待著，我去把車里的東西拿過來。”

　“我也去。”云和小黑一起道。

　云靖也想鍛煉哥兒，不敢拒絕小黑，便一起去拿東西。

　云照借著微微的天，仔細打量下山，接著像小鳥兒筑巢一樣，將四周干燥的樹葉樹枝都聚集在一起，然后打開火折子，噗噗地對著火苗吹，吹出火焰。

　待到云靖三人把東西都搬進山中時，看到熊熊火焰，一起道：“照哥兒真厲害！”

　“嗯嗯，快過來，過來烤一烤。”云照道。

　云靖四人圍著火堆烤火。

　云照繼續在口附近找干柴，把火燒的旺旺的，道：“爹，架鍋鍋，我做飯飯。”

　云靖一邊擰裳，一邊笑道：“你還會做飯？”他只知道兒子會“說飯”，不知道兒子會“做飯”。

　“我會。”云照噼里啪啦又說一通菜的做法。

　云靖道：“好好好，爹爹給你架鍋。”他不但把鍋架好了，還把調料都擺放好，蔥姜蒜青菜和在客棧都已經清理和切好了，就怕路上沒水，沒辦法開火做飯。

　現下就讓照哥兒折騰，他和沈月娘三人忙著在另一個火堆里烤裳烘頭發。

　云照小手抓著小勺子，在小壇子里挖一勺豬油，鍋中化開，丟蔥姜蒜，到底是控制不住小子，丟的力度有點大，噼里啪啦油濺出來，嚇的他連連后退。

　一個沒站穩，一屁坐到地上，發出“嗷嘰”的一聲。

　“照哥兒，娘來。”沈月娘道。

　“我，我就來！”該死的勝負突然出來，云照一個骨碌爬起來，拿起大勺子，就在鍋中拉。

　沈月娘四人一邊烤火一邊注視著云照，心想著一旦有什麼不對勁兒，他們可以瞬間把小胖娃抱走，不會造任何傷害，就這麼心驚膽戰的同時覺得小胖娃可極了。

　“照哥兒還真會做菜。”云靖道。

　“那當然。”沈月娘自豪地說道：“照哥兒就是年紀小，手腳太稚，不然肯定是大慶第一廚。”

　云和小黑一起點頭。

　云照別扭地往鍋中加，炒，加水，接著把丸、面條、青菜什麼的都往里加，開心地轉頭道：“好啦，闊以吃啦。”

　“面還沒有呢。”云靖道。

　“你們來，就啦。”云照道。

　“圍著鍋吃？”云問。

　“對。”云照點頭。

　云靖、云和小黑信任云照的食天賦，卻不信任云照的手能力。

　沈月娘這個娘親是信的，恰好的裳也烤干了，當即圍到鍋前，看著汩汩沸騰的鍋面。

　拿起筷子，夾一面條，頓時吃驚不已，面條是今日買的干面條，味道就是面條味，最重要的是湯咸鮮濃郁，真的很好吃，道：“照哥兒，真的好吃啊。”

　云靖、云和小黑聞聲都湊過來，分別夾青菜、丸和，送口中，當即震驚地看向云照。

　云照雖然手腳稚，但是做菜的步驟，還是沒錯的，他驕傲地昂起小下道：“好吃叭。”

　云靖四人豎大拇指。

　云照走到沈月娘跟前道：“我也吃我也吃。”

　五個人圍著小鍋，在熱氣騰騰中，開始夾菜。

　小黑和云靖忽然一停。

　小黑面嚴肅地說道：“有人來了。”

　“是有人來了。”云靖接話。

　作者有話要說：

　李元奇:照哥兒，嗚嗚。

　金宵：T——T

　郝一淼：哇啊啊啊。

　云照：還我兩文錢！

　李元奇三人：笑.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