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出來, 蔣鶴野手攔了一輛出租車，腕表上的時針已經指到了十二點鐘，他手機上顯示著顧讓的來電。

　冰冷的打表時不時變換著數字, 蔣鶴野的手機不停震，幾秒后，他接起來, 還沒等說什麼, 顧讓先開口問道：“打算怎麼謝謝我？”

　他可是又牽線又善后，今晚還陪著剩下的幾個老總喝了兩杯。

　蔣鶴野托著下思索道：“要不我給你買套房？”

　“滾, ”顧讓沒好氣地哼了兩聲，“把我當你那些前友們打發呢。”

　蔣鶴野沒作聲，突然就想到以前的事, 顧讓那邊的聲音已經模糊在耳邊，他隨意地應了幾聲就掛掉了電話。

　有些昏暗的街道, 旁邊的路燈都是, 他下車后付了錢，難得他哥這個時間也在家，蔣知尋穿了件白，聽到玄關的開門聲后摘下了眼鏡。

　他手里捧著今天報紙, 目追隨著蔣鶴野一直到樓梯口。

　“等等。”蔣知尋起，把報紙往茶幾上一丟, 走到他弟跟前來，抬眼道：“這麼晚才回來，也不怕阮姨擔心。”

　話音剛落，他就看見蔣鶴野悠閑地轉過，一臉無所謂地聳聳肩，“媽知道我什麼德行。”

　蔣知尋氣急敗壞, “你跟我上樓。”

　他們兩去了樓上的書房，臺燈的微弱，蔣鶴野一應付他哥就想煙，指尖到了兜里有些發涼的打火機。

　“這是爸的書房，忍著，不許煙。”蔣知尋一看他這個隨意散漫的樣子就知道蔣鶴野又想做什麼。

　說實話，蔣知尋覺得他這些年裝得也不太合格，也就是能在明面上氣氣人，但實際比所有人都有分寸，所以他很驚訝，抑這麼多年的蔣鶴野竟然在醉里得罪了人。

　屋很安靜，蔣鶴野也不明白他哥大半夜不睡覺讓他過來到底是什麼意思，總之現在兩個人就在大眼瞪小眼。

　“困了，要是沒事我回房間了。”蔣鶴野垂眸看了眼時間，余是他哥的背影。

　剛邁開步子想去握門把手，就被蔣知尋的聲音打斷了，“等會。”

　與此同時，他還嘆了口氣，沒來由地說了一聲：“對不起。”

　蔣鶴野的作一頓，以為自己聽錯了，又或是他哥又哪筋沒搭對。

　“阿野，我今天也在醉。”

　話畢，蔣鶴野的子明顯僵了僵。

　蔣知尋出來氣時巧看到了他和容拾一起離開的場景，因為當時蔣鶴野看著臉并不好，他就找人查了一下。很意外，但更多的是高興。

　他雖然之前就對這事有所耳聞，但蔣鶴野這些年隨意慣了，蔣知尋也不知道這次能持續多久，而且前段時間他這個弟弟也確實沒在找過容拾，他還以為蔣鶴野又玩夠了，這事已經畫上句號，結果沒想到……

　容拾和他那些所謂的前友最大的不同，是這個人想要的東西都會靠自己得到，如果放在幾年前，他一定會疑心蔣鶴野這是別有目的，容拾的能力確實可以威懾到他。

　蔣知尋雖然跟祁氏只單存在合作關系，但容拾這麼多年把祁氏的業績一再刷新，一躍了海城最大的房地產公司，就連有家族企業的程家都甘拜下風，直接壟斷了國大半個建材市場。

　作為一個執行，工作能力出，也是出了名的難追。

　蔣知尋早該想到的，蔣鶴野裝了這麼多年紈绔子弟，又怎麼可能會選擇容拾這樣的目標，他的顧慮很多，如果不是真的心，他們兩個人這輩子都不會有集。

　所以，蔣知尋總得做點什麼，畢竟當年也確實是他誤會了。

　“我沒有別的意思，從你回國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真心的。”蔣知尋嘆了口氣，他本想等蔣鶴野慢慢接自己后再談之前的事。

　但是現在，他想讓蔣鶴野自己做個決定，無論如何，這次他不會因為自己的個人原因去反對他，同樣的錯誤不能犯兩次。

　說實話，蔣鶴野現在并不信他哥所謂的真心，只當是沒聽見。

　蔣知尋也明白，開口的時候語氣里增添了幾分無奈：“一直沒機會跟你說之前的事，其實你出國第二年，家里的企業就出了問題。”

　當時蔣知尋犯了人生中第一個錯誤，讓董事會的人擺了一道，手里著的份只剩了百分之二十，幾個重要的子公司都被人架空了。

　蔣鶴野疑，擰起眉頭，“這事沒人跟我說過。”

　按理說蔣氏要是出了問題，顧讓聽到風聲肯定會第一時間給他打電話，他哥不可能瞞得住海城這麼多雙眼睛。

　“因為事很快被解決了，”蔣知尋眼眸里盛滿了愧疚，手問旁邊的人，“有煙嗎？”

　蔣鶴野掏出煙盒，一整個遞過去，蔣知尋習慣用機械打火機，火苗慢慢蹭出來。

　他當年因為怕蔣鶴野會回來爭什麼，聽信了旁邊人的讒言佞語把一部分份移出去，簽了合同后權力就被架空了，為了挽回公司，蔣知尋差點娶了不喜歡的人。

　那時候董事會一個姓高的老頭說可以幫他，結果就是想拿兒攀蔣家這門親事。

　公司沒有流資金，只能維持著表面繁榮的假象，蔣知尋無奈下，答應了高總的要求。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蔣鶴野的親生母親，他以為曾經會威脅到自己地位的人，去高家大鬧了一場。

　阮家在林城什麼地位，是他們高家這輩子都夠不上的。

　蔣知尋記得自己站在大門口，聽見阮姨最后說了一句：“只要我在一天，你們的兒我們蔣家就不稀罕。”

　后來把自己結婚時，蔣爸送給自己的那份份轉給了蔣知尋，還用了一多半嫁妝擺平了公司的資金問題。

　蔣知尋度過危機時想把這些東西還給阮姨，但笑著拒絕了。

　“阮姨得承認，在我心里你確實比不上阿野。”當時在客廳里給面前的人倒了杯茶，很坦誠地告訴蔣知尋。

　親生兒子，無論如何都是多一層濃于水的緣分。

　“我沒嫁過來之前，也經營過一段時間家里的企業，所以你之前做了什麼，我也多知道一些。”從來都不是那些什麼都不懂的豪門太太，這些年回歸家庭只是因為想把機會留給年輕人。

　懶得管，不代表沒辦法，更不代表害怕蔣知尋這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如果阿野想爭，那早就沒有你什麼事了，我也就不可能會幫你。”

　蔣家這些產業們阮家也有，沒什麼好稀罕的，所以如果不是默許蔣知尋把人送出國，誰都別想在眼皮子底下搞這種事。

　蔣鶴野明顯是對家里的產業沒什麼興趣，出國也是遠離這些事的最好選擇，所以才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阮姨的語氣云淡風輕，手上著茶盞，抬眸繼續道：“但是，我既然嫁過來，那就是蔣家人，不可能讓別人看自己家的笑話，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畢竟是阮家出來的大小姐，看問題的眼和心氣度不是常人能比的，雖然對蔣知尋沒什麼，但事分輕重緩急，不會意氣用事。

　如果想，大可以關起門來對付蔣知尋，但外人就是不行，無論在林城還是海城，家都沒有被別人欺負到頭上來的道理。

　那時候蔣知尋才明白，自己能信任的只有家人，這些年他極力彌補，和阮姨的關系也有所緩和。

　蔣鶴野是被一手帶大的，要說他沒能力，蔣知尋是一萬個不信，也像阮姨說的，如果蔣鶴野真的想爭，他也沒有辦法。

　他的能力，包括后的阮家，拿出任何一樣都足以跟他抗衡。

　蔣知尋說著之前的事，一煙燃盡大半。

　“所以，以前都是哥哥的錯。”

　昏暗的環境中，蔣鶴野沒有作聲，這些事，他從來沒聽蔣母說過。

　“你要是不信，大可以自己去查，當年之所以沒人告訴你，是因為阮姨出手太果斷了。”蔣知尋明白的太晚，把所有事想的太過淺顯。

　然而甚至甚至沒有提條件，也沒有因此作為威脅，目的純粹。

　也難怪蔣父會選擇，這才是真正有錢人家的兒，不蠻橫，清醒理智。

　要是有心人想查，還是能找到蛛馬跡的，但蔣鶴野出國后，顧讓也沒有關注蔣知尋的必要，畢竟天南海北的，也不可能會對他造什麼威脅了。

　一室寂靜，蔣鶴野遲遲沒開口說話，風從窗外刮進來，吹著散開的窗簾打了個旋兒。

　蔣知尋掐掉煙，按在旁邊的垃圾桶里，嗓音低低的，“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原本這些事我想等阮姨來說。”

　因為他開口總是了些可信度。

　“放心吧，無論你原不原諒我，以后哥哥都不會再做錯事了。”

　……

　隔日一早，容拾收到了林璐的微信消息，昨天跟顧讓吃過飯后，就讓助理去查了之前蔣家的事。

　不太喜歡關注這些豪門八卦，但意外的，林璐找到了前幾年蔣氏資金鏈缺口的問題，還沒等回復那邊人的消息，門就被推開了。

　蔣鶴野跟著來幫扎針的護士小姐一同出現，他今天穿了一休閑裝，外套是個寬大的沖鋒，手上拎著塑料袋子，走過來時很自然地放在旁邊柜子上。

　容拾出一只手，護士在上面了一圈酒，把針頭緩緩推進去，而后調了調滴速，出聲囑咐道：“一會還有兩瓶，床頭上面有鈴，快滴完了就按。”

　容拾點點頭，慢慢松開著膠布的手，應了聲：“好。”

　幾分鐘后，護士推著藥車出去，房間里就剩他們兩個人，蔣鶴野把藏桌支起來，塑料袋里依舊裝了很多不同口味的粥。

　容拾看眼前的人一一擺出來，之前就想問：“我不喜歡的那些怎麼理？”

　蔣鶴野幾乎是口而出，“我喝。”

　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不能浪費。”

　容拾聽到他這個回答，淡淡“哦”了一聲，“確實。”

　陳叔店里的塑料勺子有些小，再加上容拾現在就剩一只左手，索把碗端起來直接往里倒。

　蔣鶴野抓了一下的胳膊，剛好攔住容拾的下一步作，挑挑眉反問道：“不燙？”

　當事人一本正經回答：“有點，我吹吹就好了。”

　“給我吧。”蔣鶴野從手里拿過塑料碗，外壁都有些熱，他看似漫不經心地說了句：“東西是我買的，包售后。”

　他用勺子挑開一層，把一圈都吹涼，接著又翻了一下，吹剩下的一層，最后攪合攪合，并沒有直接給。

　“來，最后一項售后服務。”

　蔣鶴野從最上面刮了一層粥，指尖著勺子遞到容拾邊，他的聲音靜淡，“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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