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莜一怒之下,立即站了起來。
楊甯及時起。
走到顧莜旁,示意姨娘坐下。
楊甯回頭看著楊儀,笑道:“姐姐打小在外頭,自然有我們所不知的一番見識,只是不管你認識的那些人如何的了得如何的親近,如今已經回到了家里,自然是一家子和和地在一起才是正理。”
安了顧莜,說話間已經轉到老夫人旁:“您老人家說對嗎?”
老太太點頭:“很是。”
楊甯笑地握住老夫人的手,“清清白白”地看向楊儀:“我雖不懂別的,可姐姐千萬不能把外頭的那些救過你命的、拉過你一把的、能說上知心話的人、看的比老太太,太太……和我們這些家里人還要重才是,不然就太人傷心了。”
半是當真,半是玩笑的口吻,人挑不出錯來,反而覺著很識大。
楊儀冷笑。
知道楊甯向來會說話,如今竟又把老太太拿出來當擋箭牌。
“老太太是明事理的,真心對我好的人,我自然看得重,”楊儀淡淡地:“可要是有人滿心糊涂,甚至有意刁難,我自然也不能不開口。”
“罷了,”楊甯復又站起來:“只怕是姐姐多心了,這兒并沒人敢對姐姐如何啊,倘若真的如此,老太太自然頭一個不會不管。”
大家子的人在一起,最注重規矩禮節,明面上的一團和氣,尤其是對于老太太這種年紀的來說。
楊甯自然深懂。
楊儀哼了聲,懶得搭腔。
顧莜在這府里的地位,極為微妙。
按理說一個姨娘,是上不得臺面的,在楊家,卻是顧莜管事。
只因為顧莜出高,而且楊儀的母親一早就離了府里。
在楊儀回來之前,府所有人還統一的敵視們娘兩個呢。
而對于楊府的人而言,顧莜距離二房正室,只差一步之遙——如今證明蝶已死,更加容易,只要楊登去府報個亡故,顧莜立刻就能順理章為繼室。
再加上還有些不好說的原因,因此顧莜在楊家地位超然。
連老太太都要給三分面。
幸而,金二打破了此刻的尷尬。
“就是就是,甯姐兒說的有理,不過儀姐兒也好,”站起來,輕快地走到楊儀跟前,拍了拍的肩膀:“我算是聽了新鮮了,大妹妹方才說的那些人你都遇到過?聽著像是有救命恩人,也有能心的朋友,我沒讀過書……倒是常常聽人說,‘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應該就是儀妹妹說的這個意思吧?”
的口才自然也不差,不痕跡地把那些嫌疑都給掃落,只說明楊儀說提的那些都是的“恩人”跟“朋友”,而非有什麼齷齪不能出口。又將楊甯先前說的話緩和了。
老夫人此刻頷首,開口說道:“就是這個意思,儀丫頭流落在外,了不苦,我也每每牽掛,今日聽一說,才知道原來遇到的還是好人多,幸虧如此!興許也是神佛知道這丫頭好,所以才那許多好人來相助的。”
有了老太太這句話,一錘定音。
高夫人也道:“可不是麼?這也是儀姐兒的福氣,阿彌陀佛。”
老太太又看著楊儀:“你妹妹說的也對,之外在外頭有人幫襯著自然好,如今回到家里了,這家里的人自然也是你的仰仗,若有個言差語錯,都不必在意,最要是爹娘叔伯,姊妹兄弟們好好的相才是。”
金嫵向著楊儀使了個眼神。楊儀道:“是。”
顧莜卻站了起來,沒什麼表地向著老太太欠了欠:“外頭轉了一天,實在撐不住,請老太太容我告退。”
李老夫人道:“我早想你回去歇著,你那子也是七災八難,若是你二爺看不了,不如就他們大爺來給你看看吧,千萬不要拖著。”
顧莜道:“多謝老太太關懷,這倒不必,病去如,自然慢慢地就好了。”說完后退了兩步,扶著丫頭往外。
在經過楊儀邊之時,兩只銳閃爍的杏眼直直地看了片刻,才自出門。
顧莜去后,楊儀也起告退。
老太太也囑咐說道道:“你且回去好生養著,改天若樂意,再你哥哥領著你出去走走無妨。”
顧莜方才的針對,老太太心知肚明,這句話,就是對顧莜之前為難的回應,也是安楊儀的。
楊儀才出老太太院子,后道:“儀姐兒。”
回頭,卻見是高夫人帶著個丫鬟走了過來。
拉離老太太門口遠了些,高夫人道:“儀姐兒,有一件事,老太太跟前不好說。我思來想去,還是跟你說吧。”
楊儀便問何事。高夫人道:“就是今日去的平寧將軍府的事,夏將軍的長嫁到了史臺趙家,如今已經有了五六個月的孕,可前兒突然下面見紅……夫人很不安心,聽說你治好了老太太的病,竟悄悄地問我,能不能讓你去給看看?”
先前聽說他們去了平寧將軍府,楊儀便覺著耳,如今聽了高夫人所說,頓時想了起來。
夏將軍的長夏綺,將門虎,從小就能張弓跑馬,嫁給了史臺趙家,卻在六七個月的時候小產,孩子沒保住,夏綺也大變,很快跟趙家和離。
讓楊儀印象深刻的是,夏綺算是楊甯的閨中好友,但在夏綺和離后不多久,趙家便另定了一門親事,對方正是楊甯母族的一名,年紀跟楊甯差不多。
高夫人打量楊儀神:“只不過……你到底是個未出閣的孩兒,又不是專職的太醫,你要真不愿意,卻也沒什麼。他們只是不放心,故而我問問。”
高夫人跟楊儀說罷,細想想,正在這時,楊甯也從老太太上房出來了。
楊儀告退離去,那邊楊甯慢慢地走過來,著高夫人道:“大太太把那件事跟姐姐說了?”
高夫人道:“說了,就是不知道儀姐兒肯不肯。”
楊甯笑道:“姐姐的醫不凡,尤其是這些子的病癥上……恐怕更比父親他們還要明白些。若是肯答應,自然對夏姐姐子有益,不肯答應麼,也有的道理。”
高夫人說:“甯姐兒,你為何不跟說說,興許聽你的。”
楊甯道:“大太太說笑了,方才在里頭我姨娘只說了一句,就差點翻臉了,我不說還好,我若開口,斷然不會答應。還是您說的好,何況姐姐若是答應了,在夏府面前,也是大太太的啊。”
“那要是不答應呢?”高夫人問。
“不答應,那就個人聽天由命罷了。”楊甯一笑,帶人去了。
楊甯當然記得夏綺小產的事。
今日往夏府去,眷們說起夏綺的胎,夏夫人十分擔心。
夏綺的脾氣本就不太好,自打有了孕,越發暴躁,前日因為趙世在外頭應酬,傳了好些流言蜚語回來,氣的大吵一場,更了胎氣,正想找個好大夫給把一把脈,保保胎為要。
楊甯假裝不經意,提起楊儀治好老太太病的事,夏家自然也是聽說了,頓時上心。
在楊甯看來,以夏綺的脾氣,再加上趙家的形,夏綺那胎十有八/九是保不穩的,不信楊儀當真有回天之手。
夏家為了兒,一定會抓住任何的希。假如楊儀答應了,那就是自己跳下了水,將來夏綺小產,自然也陷其中。假如楊儀不答應,那將來出了事,夏家想到竟不肯給看診的事,當然也就恨上了楊儀。
楊甯回到院中,小連已經等候多時。
“人都回去了,你怎麼還在這里。”楊甯皺皺眉。
小連低著頭道:“先前嬤嬤我來回姑娘的話。”
楊甯腳步一頓,終于問:“這兩天……有沒有什麼可疑?”
“姑娘說的什麼可疑?”
“比如屋里、有沒有什麼別的你沒見過的東西?”
小連的手悄悄地握:“我才回去,小甘說我多養著,一時沒進屋子,今日姑娘出門,我才進去……并沒發現別的。”
楊甯冷笑:“今日不是請了人去房里了?都說些什麼?就沒做點別的?”
小連道:“是二爺跟那些十七公子一起去的,說了些……二送的茶花,還有一只狗。”
楊甯不耐煩起來:“罷了,你回去吧。”
小連答應著退下。
楊甯,青葉道:“姑娘,我看小連沒說實話。”
“上次因為藥,牽連被打了一頓,楊儀竟然不在意,又把回去,只怕這丫頭的心就外向了。”楊甯淡淡地。
青葉道:“姑娘既然也看出來了,不然把撤了,另外換一個?”
“換一個也是白搭,楊儀邊那個小甘才是最難纏的。”
“這……倒不知大小姐哪里找了那麼厲害的丫頭。”
楊甯若有所思:“是啊,確實有點厲害的過分,而且那應答、做派也不像是個尋常丫頭。哪兒弄來的呢?”
小院,楊儀了外衫,洗了澡。
把蕭太康送來的卷宗文書放在桌上,一份份細看。
照縣的五尸首,兩三男,年紀最大的是個六十開外的老者,一個五十開外的婦人,另一個子只有二十幾歲,其他兩個男的,都是三四十歲。
除了那老者無疾而終,其中一個男的是被馬車所撞橫死之外,其他都是病逝。
沈仵作在兩個死者的尸格里寫的是:/戶微損,胞門微痕,谷道微損。
這已經是極含糊不清的形容了。
中醫上對于子的私之,有不同的稱呼,未嫁的子做玉門,嫁了而沒有生過孩子的做龍門,生過孩子的,便是胞門。
至于谷道,就是先前陳獻所說的“后/庭”了。
而關于男死者的檢驗,卻并無一字記錄,不知道是仵作真的沒看呢,還是看而沒記。
不過就算不看,只怕形也跟今日鳴十里莊子的那尸首差不許多。
不知不覺夜深,小甘催了幾次睡覺。
楊儀把東西收起來,小甘則捧著蠟燭,督促上榻。
燭搖曳,楊儀著那閃爍的火苗,心頭一陣恍惚。
忽然想到,前世因為照縣大火,毀掉半城,死傷無數……但從那之后,飛尸案就銷聲匿跡,沒聽說過任何犯案,也沒聽說什麼兇手的消息。
那……會不會有一種可能,是兇手就在那些被大火所害的人之中呢?
而此番,大火被薛放跟俞星臣所制止,免除了無辜百姓的傷亡,那麼,那兇手自然也幸免于難,所以才會再度作案?!
楊儀坐在床邊,越想越覺這驚悚。
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趕忙再去抓了案宗重翻看了一遍。
那些尸首里記錄的,其中那死于橫禍的男尸,在剛殮停尸當夜,便失了蹤,其他的幾尸首出事,也總超不過三天去。
那做這件事的人,為什麼會如此的消息靈通?
按理說,除了臨近的人,其他人應該不太清楚哪里有人死了,至不會那麼快得知消息。
可鳴十里莊的案子,則是死后許多天才發生。
楊儀越想越是驚心。
尋常坊間死了人,第一時間要報的就是里長、保長,有意外則需立即報縣衙。
而照縣的大火是從巡檢司起的,難道……兇手跟巡檢司有關?
楊儀看向窗外:“什麼時辰了?”
小甘見原本要睡,突然又起來,無奈:“已經到了亥時了,還不睡?”
楊儀本來想立即找人去告訴薛放自己剛想到的,可是這個時辰,再人開門出戶,顯然是不可能了。
只好等明天。
楊儀不知道的是,此時的薛放,并不在京城了。
先前薛放隨著黃管事去往端王跟前,那些人里有一半是沒見過他的,見他年紀不大,相貌出眾,紛紛打聽何人,聽說是薛十七郎,皆都驚訝,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扈遠侯府小侯爺,竟是這樣年有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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