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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知縣》 第123章 第 123 章

 首先,醉酒殺人,說明是過失,罪過減半,只用徒刑三十年。

 接著他是貴族,貴族不拘系刑訊。

 最后他還是六品員,又有律法說明京城員及外放五品員有犯,須奏聞請旨,不許擅問。

 一層層份,就是一層層減免罪過的憑證。

 若家人再給打點,這樁殺人案的兇手徐五,只用徒刑幾年,徒刑就是剝奪自由,強制勞役的意思。

 而這勞役還能用銀錢代替,縱然不能代替,也能代替過后只做輕便的活計,什麼抄抄文書,跑跑,連汴京都不用出。

 過幾年之后,他還能任職。

 為什麼?

 因為他曾經是員,只要不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他就永遠是可以替他抵擋很多罪責。

 這也是為什麼很多勛貴子弟縱然什麼也不做,家里也要給他謀個職的原因。

 更是無數平民百姓,拼命都要當的原因。

 特別是最后一條,奏聞請旨。

 那時候宗正寺說紀煬沒有權利審問,講的就是這個。

 按理應該給皇上。

 再往遠了說,灌江府那個學政,四品的員,同樣要奏請皇上。

 但紀煬也是自己強下去。

 這些都不符合如今的“程序”。

 這兩件到底不算大事。

 皇上那邊又有意縱容,自然不管。

 可如今查園子的事就不同了。

 園子的地怎麼來的,錢怎麼來的,怎麼賠償的百姓,導致多百姓流離失所。

 一往下查,必然查到人命司,必然查到無數家破人亡。

 這種民脂民膏,稍有不慎就會激起民怨。

 更往深了去,田稅地稅,私瞞田產地產,私吞礦產,這些都有可能。

 按宗室的奢靡生活來說,哪家會有干凈賬。

 牽一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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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事

 皇上知道,宗室知道,紀煬也知道。

 怎麼在全都知道的況下拿到把柄,并順利解決?

 這不是暗地里你來我往,甚至是明面上的斗爭。

 一個要想辦法定罪。

 一個要用各種份關系罪。

 端看誰的手段更為高明。

 也看皇上的態度。

 但作為皇室宗親,他不能太明顯偏向紀煬。

 否則作為宗族的勢力,皇帝肯定會焦頭爛額。

 前任府尹沒做

 林家做了一點。

 如今到紀煬接手。

 這是比之前灌江府更難的況。

 之前的灌江府再怎麼鬧,有涼西州的兵馬,有朝廷給的全力支持,那會梁王都盼著收拾好灌江府。

 如今不同。

 如今皇上只能在最后結尾的時候推一把。

 剩下的要紀煬自己來。

 他做的同時,過田產的世家還在虎視眈眈。

 有些世家可比宗室還要險,他們能綿延大幾百年,靠的可不是什麼超然外與世無爭。

 一邊是張狂的宗室,一邊是綿里藏針的世家。

 怎麼從這里面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守住關市稅,要走被侵占的土地。

 勢必是條艱難的道路。

 往大了說,灌江府的危難不除,邊關會失守,敵軍會進來。

 汴京的癥結不去,整個承平國會從里爛掉。

 紀煬見過戰爭的一面,看過流離失所的百姓。

 既如此,他就不會看著承平國陷,有些東西要改,但最好能和平的改。

 想到這時,紀煬都覺得自己過于貪心。

 但有時候他就是要想一想。

 人活一世,不能白來。

 既然他已經在這種境地,不好白白浪費如今的機會。

 找清楚主要矛盾之后,接下來的清查速度變得快了許多。

 其中那個陳子云的吏,紀煬最為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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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僅因為他把宗室得罪狠了,還因為他先嘲諷鳥糞刺繡,后抱怨宗室為什麼不干活就能

 這簡直是最質樸,也最發人深省的兩個問題。

 很多事,都是先從為什麼開始的。

 陳子云知道紀煬的看好,自然高興得很,他近六年不得賞識,早憋屈壞了。

 本以為中了進士便能飛黃騰達,為一方,可到頭來卻因為宗室的原因蹉跎六年時間。

 這六年里所有憤恨凄苦嘲諷。

 都因為紀煬那句明珠蒙塵而改變。

 離開翰林院,來到汴京府衙,他求之不得!

 至于跟著紀煬找宗室的麻煩?

 那他怕什麼!

 即使紀煬這次敗了輸了,他也不怕!

 頂多再蹉跎幾年,反正翰林院自己是不想回了,真的不想打雜了!

 誰過那里的冷眼誰知道滋味。

 陳子云心里的氣跟悶,現在全都發泄出來。

 反正他領著人去哪,哪家院子都要停工。

 承平國管得一直不嚴格,實際上很多人的房屋都有違制。

 但只要不太過分,又或者不太顯眼,皇上寬厚,基本都不管。

 上次潞州扶江縣那什麼六進大房子鬧到皇上那,皇上也并未斥責,只是在鬧完之后問了句以后宅子是不是當臨時救濟院。

 王家夫婦雖一頭霧水,但答了是,這事也就揭過。

 實際問的就是違建的事。

 但鄉下地方的六進聽著很大,跟長公主那些大園子比,可就差遠了。

 這麼說吧,把長公主的園子改建現代植園的規模都不算小。

 人家那園子是真的有山有水,山是真的山,水是開鑿的活水,珍稀一個不,能跑馬能狩獵。

 關鍵還不止一個。

 春夏秋天都有去

 問長公主為什麼那麼喜歡修園子?不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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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當然不累,對長公主來說只是的事,下面的人搶著去辦,或者說搶著吃油水。

 事之后,下面的人賺得盆滿缽滿,長公主有舒舒服服的大園子樂,還能趁著修園子額外的孝敬,這些孝敬自然是搜刮出來的。

 苦的只有失去土地的百姓,還有強行征調過來的勞役。

 如果是額外的勞役,那他們就會很多種田地的時間。

 如果是律法規定的男丁勞役,則用許多不必要的勞力,明明修橋修路修運河修城墻,這些都需要人力。

 長公主把這些人力調走了,那誰來做民生建設?誰來搞基建?

 基建還是普通百姓能到的。

 可這大園子,是長公主自己的玩罷了,或者說斂財工其一而已。

 上的一針一線,都抵得過普通百姓一年的吃喝。

 拿園子來說,時下流行廣池,顧名思義,越大的池子越好。

 長公主其中一院子,鑿池有一頃,也就是上百畝,池子中間有長提橫隔,種了菖蘆葦來模擬自然風

 必須一無際,還有個雅稱,“巨浸”。

 當然了,模擬自然風的同時,還不能太過潦草,周圍會有巨石當岸,朱欄環繞,一點泥土都不能看到。

 如果有泥土的話,則要建兩座小山,模擬名山大川。

 這樣的池子周圍怎麼能沒有鳥雀,需要群結隊的禿雁養在水上才有趣聞。

 條件允許的話,在院子里建造瀑布的景也是必不可

 以此類推,可見這園子到底有多大。

 更能知道,一園子的花費有多

 這只是院子里的一角而已。

 更多的東西,是尋常人家本想象不到的。

 其中花費更是天價。

 這也是皇上不高興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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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些年長公主年紀越大,胃口也越大,下面子各個有樣學樣,已經到了皇上忍耐極限。

 后面的平王倒是沒力氣折騰,約束下面子弟,但宗室的約束不見得有多大作用。

 再后面便是琨王,今年年歲也不小。

 最后是梁王,正是折騰的年紀,今年四十六。

 依次算下來,都是老頭老太太的年紀。

 特別是長公主,今年已經七十三了,估計皇家日子過得太清閑,所以才有力氣折騰。

 比只小一歲的平王已經天天躺著,只有還有工夫到玩樂。

 不過想想也是,皇家那麼多人,如今能活下來的幾個,可不就是最好的。

 聽說長公主沒事還往宮里跑,看樣子比皇上還康健。

 因為他清查園子的事,還天天去告狀,力比年輕人都強。

 在紀煬帶人清查時,郊外有十幾園子停工,被奴役來的工匠們都遣散了。

 但還有幾施工。

 甚至有站崗放哨的,只要紀煬的人一去,立刻四散,若紀煬的人走了,繼續開工,還要更加賣力去干活補進度。

 十幾停工的園子里,紀煬吩咐手下管理,找到當初民田的主人,尋到當時的農夫就可以組織大家狀告主人。

 無論是賠償還是上公堂,都可以商議。

 要麼恢復百姓民田,再給足補償,要麼衙門見。

 紀煬手下的吏聽到這話時,全都面面相覷。

 那十幾停工的園子按理說已經給足面,難道還要抓著他們整治?

 再說,就算給面的這些園子,其實背后的主人肯定是皇親國戚,真的要管?

 如果管了,會發生什麼事,紀大人您知道嗎?

 紀煬自然知道,但別說他了,他手下小吏理土地事都得心應手。

 而且說做就做,本不給對方反應的時間。

 果然,對方確實跟新來吏想的一樣。

 你紀煬查園子,我停工,已然給你臉了。

 你還要拆園子,還土地?

 更要我們賠償?

 一時間,宗正寺里怨氣極多,全都是找宗正抱怨的。

 他紀煬,一個伯爵的兒子,敢這麼做?

 那些園子是他們修的,他們的銀子,這會著他們拆了不說,還要把土地還回去?

 貴賤有別,他們是皇室!是皇親國戚!

 紀煬態度之強超過大家想象,甚至都沒多給時間,也沒多給理由。

 說起來就是土地有問題,違規建設了。

 可那些宗室們也猖狂慣,眼看紀煬的人真要封條,竟然直接起手來。

 十月初九,城郊打一團。

 要給園子封條的,跟宗室養的家丁們直接打了起來。

 那場面十分熱鬧,傷了七八個,直到城衛兵過來才把他們分開。

 這一打事直接升級,到底還是鬧到皇上那。

 偏巧的是,十月初十,正是五日一早朝的時間。

 紀煬近來也參加過好幾次朝會,天天老神在在不發一言,有人彈劾他,他也當沒聽到。

 但今日這事,是不能裝死了。

 眾人只能慨紀煬惹事的功底。

 一會搞報紙,一會惹宗室,這會連宗室的園子都要拆了。

 還真是大膽。

 林大學士都沒這樣正面剛的。

 可要說紀煬做事不好吧?那也不是。

 如果說城郊的園子有多,汴京城里的治安就有多好。

 自從紀煬接手之后,城中各項事都抓了起來,越是細節的時候越能凸顯。

 從治安到民生都有所改善。

 里證明他跟他手下人的能力。

 可城郊呢?

 一會查園子,一會查土地,還帶著之前的農夫們一起鬧事,更要人家宗室的房屋。

 城里城外,簡直兩種做派。

 偏偏城里百姓擁護他,城外農夫們也覺得紀煬好。

 這點倒是完全統一。

 不管怎麼說,縱容手下在郊外跟人打起來,這還是不對的。

 十月初十的早朝,所有員都起了個大早。

 心里只有一個想法。

 看熱鬧!

 看看宗室跟紀煬的熱鬧!

 聽說宗室那邊已經準備好了,準備新仇舊恨跟紀煬一起算!

 紀煬那邊又怎麼辦?

 紀煬不怎麼辦,他只是讓娘子繼續睡,自己跟平安一起啃著餅子上朝。

 外放的時候他起得已經不算晚了,沒想到來汴京了,每隔五日,都要起個大早。

 十月份的早上,天還沒亮呢。

 不過今天要吃飽了再去,否則一會吵架吵不過。

 平安萬分張,他雖然知道自家爺的本事,也知道早晚有一天會跟宗室對上。

 但這一天真的來了,還是會讓人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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