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做到了。
唯獨蕭陵臉大變,高喝道:“不好,快停止雷劫!”
然而還是太晚了,云層中猛地劃過一陣亮,壯的天雷倏忽落下,聲音太大,電流太強,刑天臺外都陷短暫的空白中。眾人耳邊嗡嗡鳴,蕭陵最先恢復,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秦恪。
秦恪躺在刑天臺上,白已殘破不堪。他一不,上源源不斷滲著,都將服染紅了。蕭陵臉鐵青,大喊道:“他昏迷了,停止雷劫。”
司刑的星君遲疑:“可是,天規有令,雷劫一旦開始,除非天雷結束或者刑者死亡,否則不得停止。”
“他剛才經的就是第三十九道天雷。”蕭陵冷冷看著說話的人,“有人飛升,飛升雷劫疊加到天雷上,本來就翻了倍。若是再打下去,他就要接四十雷劫了。”
天雷是不斷乘二遞增的,剛才本該是第三十八道,但是恰巧有人飛升,兩種雷劫疊加,在原本的基礎上又乘了二。秦恪剛才雖然經歷的是第三十八道,但強度上無異于三十九。
秦恪已經闖過了天庭從未有人活下來的三九雷劫,若是再打一道,誰都不知道會變什麼樣。以秦恪如今重傷且被封印法力的狀態,再翻一倍,他必死無疑。
其余幾個星君面面相覷,拿不準主意。蕭陵冷著臉,呵斥道:“他如果出事,你們誰能勝任北宸天尊?”
這回沒人敢接話了,司刑星君默不作聲暫停雷劫,刑天臺上方的烏云很快散去,結界、浮臺次第打開。
蕭陵趕進去查看秦恪狀況。秦恪面容蒼白,闔目昏迷,蕭陵為他注法力,喚了好幾聲,秦恪都沒有反應。
蕭陵心重重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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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拱三年三月,江南大捷,聲勢浩大的揚州叛一個月就被平定,但大理寺卿顧明恪不知所蹤,盛元公主李朝歌死于戰。
仗打贏了,而勝利的將軍再也沒有回來。
噩耗傳來,許多百姓都不愿意相信。李朝歌在民間聲隆重,顧明恪更是有“有腳春”之名。他們夫妻就是百姓心目中的公道,一場戰,旁人都好好的,唯獨這兩個人死了,誰能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江南的風波還沒有平息,京畿及各大州府突然被怪襲擊。五月二十夜晚,怪沖破神都城門,在城中大肆屠殺。百姓奔逃,孩哭喊,佛門之地濺滿了鮮,一時宛如人間煉獄。但是在眾人絕時,一個帶著面的子從天而降,殺了京城中肆的怪。
看的背影,分明是傳言中已經戰亡的盛元公主!
隨后天降異雷,芒足足照亮了半座。等雷聲平息后,神子和莫名出現的怪都消失了。
六月,重建,生活漸漸回到正軌。但民間許多地方都在傳,盛元公主并沒有死,而是飛升去當神仙了。
民間紛紛擾擾,而朝廷像個龐大遲緩的機,無論外界發生什麼,他們都討論著同樣的話,重復著同樣的事。六月底,莫琳瑯在鎮妖司解了職,和白千鶴、周劭、荀思瑜一起離開了。
鎮妖司依然存在,但已不再是鎮妖司。
莫琳瑯陪著荀思瑜坐在牛車上,如今荀思瑜肚子已經很大了,須得萬分小心。荀思瑜想喝酸梅湯,周劭下車去買。牛車停在路邊,莫琳瑯等周劭時,忍不住掀開簾子,看向后那座巨城。
風中仿佛能聽到佛塔上的鈴鐺聲。曾經這是莫琳瑯再悉不過的聲音,每日在坊門前等待宵,在鎮妖司閱讀公文,以及踏著余溫回家時,耳邊都能聽到鐘聲鼓聲。莫琳瑯極目去,仿佛穿越城墻,看到了鎮妖司門前遒勁的大字,以及旁邊莊嚴肅穆的大理寺。
周劭買酸梅湯回來了,莫琳瑯又看了看,放下簾子,轉面向前方。
從今往后,鎮妖司如何,大理寺如何,都和他們沒關系了。曾經莫琳瑯留在鎮妖司是想查明李朝歌亡的真相,但是那天夜里,他們親眼看到神子從佛塔上跳下,一劍一命,解決了城里所有怪。莫琳瑯便知道,不需要留下了。
邊,荀思瑜泯了口酸梅湯,低聲問莫琳瑯:“琳瑯,你想去哪里?”
莫琳瑯想了想,眼睛中浮現出向往:“海闊天空,山高水長,世界這麼大,去哪里都可以。”
垂拱三年秋冬,周劭兒降世,白千鶴嚷嚷著要當干爹,還放話要培養干閨當江湖上最好的采花賊,被周劭打了一頓。家里添了小孩子,就不能像以前一樣混日子了。周劭和白千鶴商量找什麼生計,后來采取了荀思瑜的提議,自己辦一間捉妖樓。
莫琳瑯天生眼,可以看到鬼怪妖魔,周劭有武力,白千鶴有門路,捉妖不在話下。本來眾人推舉白千鶴當樓主,白千鶴說自己閑散慣了,當不了領頭人,便將樓主之位讓給莫琳瑯。
垂拱四年,江南一帶出現一座捉妖樓,樓主人是個子,姓莫,號稱辟邪、通靈、除妖樣樣通。捉妖樓神出鬼沒,行事詭異,但所接委托無一差錯,無論是多麼棘手的妖邪,他們都能擺平。捉妖樓的名聲漸漸大起來,很多人專程跑到江南,尋找捉妖樓幫忙。
但是捉妖樓在江南只開了半年,突然又消失了。捉妖樓呆膩了一個地方就搬家,隨心所極了,若要委托他們辦事,只能靠人聯絡。捉妖樓什麼委托都接,唯獨有一個規矩,不替權貴辦事。不乏有公門之人想委任他們捉妖看尸,但捉妖樓對任何朝廷之人都沒有好臉,唯獨大理寺的人來委托,他們愿意讓人進門。
年末除夕,捉妖樓關門。莫琳瑯和荀思瑜在廚房里包餃子,白千鶴和周劭在外面擺桌子、倒酒,一邊做雜務一邊閑話。他們不知怎麼說起李朝歌,周劭對著酒壇灌了一口,說:“那天打雷,是飛升雷吧。”
白千鶴沒應聲,自從離開后,他們很談論曾經的事了。周劭覺得剩下一半沒意思,索仰頭把酒壇倒空了,隨意了下,道:“痛快,喝酒還是要用壇子。聽說這些年京城里的人安分極了,不知道,現在在哪里?”
白千鶴聳聳肩:“沒當過神仙,誰知道去哪兒了。”
又過了一會,周劭道:“顧明恪也是神仙吧。”
他們話沒說完,荀思瑜抱著兒出來了。瞧見周劭又在喝酒,不由豎起柳眉:“你怎麼又喝酒?”
周劭咣當一聲把酒壇扔開:“不是我喝的,是白千鶴。”
雷劫后,李朝歌確實消失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去向并沒有外界猜測的那樣復雜,只是去養傷了。
別說,那一道天雷打的還狠,李朝歌在終南山養了許久,等恢復后,才再次踏外界。
傷好后,第一件事就是尋找秦惟。再次去了揚州地下宮殿,帝陵里已經是一片破敗,墻壁倒塌,石嶙峋,金銀珠寶被在石塊下,再也不見曾經的恢弘華麗。
李朝歌一塊一塊撬開石頭,對下面的金銀珠寶視若不見,偶爾見了書卷,反而有興趣打開看看。但是地陵破損的厲害,書卷里面殘缺不全,已經無法辨認了。
李朝歌找了許久,終于在塌陷最嚴重的地方發現了跡,和一副干枯的骨架。李朝歌蹲在尸骨邊看,頭骨和頸椎分離,切口平整,像是砍擊傷。
看骨頭這個人已經死了許久,不知道用什麼辦法維持著尸不腐。后來遇到了仙人,他被一劍砍頭,失效,他的尸也迅速變回本來的模樣。
帝王霸業,長生不老,到頭來不過是一白骨。
李朝歌拍了拍手,站起,心想這應當就是秦惟了。不知道是誰殺了秦惟,這是好事,但李朝歌卻生出種不上不下的茫然。
秦惟這就死了,那還能做什麼?
李朝歌茫然了一會,最后回了劍南。
顧明恪和說,等忙完手里的事后,他就陪一起回劍南。可是最終,還是李朝歌一個人回來了。
塞上牛羊空許約。
李朝歌又回到了十里大山。在李朝歌走后,黑林村遭遇了地,村里人都搬出去了。李朝歌站在倒塌的院子前,再一次到那種失力。
皇宮是一座巨大的冠冢,公主府人去樓空,現在連黑林村都毀了。天下之大,竟然沒有的家嗎?
李朝歌站在斷壁殘垣前沉默,后傳來腳步聲,周長庚拎著一壺燒春,悠悠地走過來:“好久不喝了,還是劍南的酒水爽快。”
他悶了一口,問李朝歌:“你怎麼還在這里?”
周長庚上傳來一濃重的酒味,李朝歌嫌棄地避開:“你不也還在嗎?”
周長庚尋了個平坦地方,直接躺下,翹著說:“我不一樣。我是犯了事,上背著好幾個月的閉呢,不能回去。”
李朝歌雖然飛升了,但并沒有立刻去天庭。最開始想著先解決秦惟,后來發現秦惟死了,又想回長大的地方看看。現在,李朝歌終于沒有理由自欺欺人了。
不想面對秦恪,所以才遲遲不去天庭。
這段時間,所有人都默契地避開這件事,現在,周長庚終于主提起:“你和秦恪……”
李朝歌冷哼一聲,輕飄飄道:“一個男人罷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再換個新的就是。”
說完,李朝歌還是氣不過,憤憤罵了一句:“也不知道我是倒了什麼霉,幾次三番為幫助神仙勘破劫里面的那個劫。既然他說從未當真,那我也不會挽留,天下男人這麼多,又不是找不到其他人。”
周長庚聽后,良久沉默。李朝歌察覺不對,皺著眉回頭:“怎麼了?”
周長庚不答反問:“他是怎麼和你說的?”
“他說他來人間只是為了驗,歷練心,現在他心境已經提升,就回天庭繼續當天尊去了。他還說這只是一場任務,讓我相忘于江湖。”李朝歌仔細盯著周長庚的表,不肯放過一一毫的變化,“這些話有問題嗎?”
周長庚手里提著酒,忽然一口飲盡,遠遠把酒壇扔在地上。酒壇撞在碎石塊上,咣當一聲碎了。周長庚雙手背后,仰面躺在石板上。
他似乎嗤了一聲:“哪有那麼輕松。如果可以用這種理由,那天底下所有仙人都可以說自己沒有心,為了悟人才和對方在一起,天規法條豈不是形同虛設。”
李朝歌意識到不對勁,神態一下子繃起來:“那真實的天規是什麼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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