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俊臣被下獄的消息很快傳遍朝野,第二天上朝,臣子向皇細數了這兩年來俊臣犯下的惡行,皇大怒,下令將來俊臣斬首。
來俊臣行刑日期定的非常近,初六定罪,十二月二十就執行。這麼快斬首,一方面是群臣恨來俊臣,另一方面,也是皇默許。
斬首并不是全年都有,出于禮法、迷信和朝廷財政等種種考慮,斬首往往集中于秋冬,也就是民間所說的秋后問斬。開朝時皇帝將問斬時間定在十月、十一月、十二月,后面就一直沿用下來。
現在已經十二月了,如果錯過這次,來俊臣就要再等一年。無論臣子還是皇都不想冒這個風險。
早朝基本圍繞著討伐來俊臣展開,臣子越說越激,來俊臣的罪行也越來越大,最后,皇順勢在民間發布公告,公開批判來俊臣的行為,整頓風氣,以示君威。
大臣們無論心里怎麼想的,上都高呼“圣人英明”。早朝在一片歌功頌德中結束,臣子們三五群往外走,李朝歌也往鎮妖司走去。一路上,察覺到不晦的視線。
昨夜張府門前的靜鬧得那麼大,再加上不遠就是南市,人來人往消息最靈通。一夜的功夫,全城上下都知道來俊臣是得罪了盛元公主,被盛元公主和駙馬聯手參倒了。曾經來俊臣多麼橫行霸道、恃寵無忌,卻因為一件小事敗在了盛元公主手里。
來俊臣都倒了,現在,可以說李朝歌和顧明恪在朝堂里再無對手。
回鎮妖司后,白千鶴過來和李朝歌稟報:“石旭,或者說石揚,已經被我們的人看起來了。但是他的手上有傷,現在還不能進詔獄,我讓人將他關在外面,等手養好后再獄。”
昨天李朝歌在街上和來俊臣起沖突,白千鶴趁下了許多黑手。后來李朝歌和來俊臣被皇走,白千鶴便留在外面善后,驅趕人群,恢復秩序,順便將石揚帶走了。
李朝歌點頭:“好。給他一個郎中,好好看一看他的手,過幾天再審問也不遲。多年挑燈夜讀不容易,如果手就這樣廢了,未免太可惜。”
白千鶴應是,他遞給李朝歌一個單子,上面是鬼爪一般的字:“這是昨天張府被人搶走、砸爛的東西,我大概記了個數,指揮使你看一下。”
李朝歌接過來一瞧,被那些鬼畫符丑的眼睛疼。只掃了一眼就還給白千鶴:“你找個字好的人重抄一遍,然后給前太監吧。張氏兄弟是皇的心肝,無論損失了多錢,皇都會理的。”
白千鶴撇撇,很不服氣自己的字被說丑。他將文件收好,頓了頓,臉上神似有些猶豫。
李朝歌察覺他不對,問:“怎麼了?”
白千鶴收起吊兒郎當的樣子,臉肅穆,說:“指揮使,昨日的事已經傳遍了。我們都知道當時是來俊臣欺人太甚,是個人都忍不了,但其他人不知道。他們只看到你們夫妻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連皇邊最信任的寵臣都能扳倒。極必反,盛極必衰,現在你和顧寺卿風頭太盛,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李朝歌放下手,微嘆了口氣:“我知道。但是朝堂上不進則退,哪有什麼兩全其的法子呢?”
弱者可以把自己藏在人群里,明哲保兩不得罪,可是站在頂峰上的人沒有資格說不。明知道鋒芒畢不是好事,但沒有辦法避免。
魏王府里,李常樂聽完宮的話,柳眉豎起:“昨夜皇真是這麼說的?”
宮點頭:“六郎親耳所聞,絕無虛假。”
李常樂眉頭鎖,心中生出種極其不妙的覺。李常樂摘下一枚簪子遞給宮,說:“你今日做的很好,快回去吧,不要被人發現。傳話給六郎,讓他繼續盯著皇,一旦有消息,立刻傳給我。”
李常樂佩戴的首飾價值不菲,宮大喜,千恩萬謝地走了。等宮走后,李常樂不由站起,在屋中來回踱步。皇昨夜竟然說李朝歌長此以往,豈堪大用。李朝歌如今已權勢滔天,還能有什麼大用?
李常樂心無比沉重,一直防備著武元慶、武元孝,竟忘了李朝歌這一茬。莫非,皇想將皇位傳給李朝歌?
荒謬,怎麼能有這種事!李常樂氣得不輕,皇篡位就已經夠倒行逆施了,皇竟然還了將皇位傳給李朝歌的心思?自古家業都要兒子繼承,沒有兒子要麼招婿,要麼過繼,絕無有兒子卻將家業給子的道理。
最重要的是,李懷是李常樂最親厚的兄長,武元慶是李常樂名義上的夫婿,就算最壞的況發生,最后由武元孝登基,那武元孝也是的大伯兄。如果最終是李朝歌和顧明恪獲勝,那李常樂將竹籃打水,一無所有。
李常樂心里十分煩悶,發現自從李朝歌出現后,的人生就變得一塌糊涂。未婚夫變心,父兄接連辭世,好友一個個疏遠,還要被著嫁給不喜歡的人。李常樂付出了這麼多,不就是為了逆風翻盤嗎?如果最后李朝歌登上皇位,那李常樂還要看李朝歌的臉過一輩子?
李常樂想想就覺得恨,不行,絕不允許這種況發生。李常樂忍不住想,如果沒有李朝歌該多好。自始至終都是父母最寵的唯一的兒,會順順暢暢嫁給裴紀安,父皇死后,皇位由李善繼承,皇不會有機會篡位,李常樂也不必和裴楚月、高子菡等人鬧翻。再過幾年,李常樂會和裴紀安生下嫡出兒,擁有最出的夫婿,最雄厚的婆家,最疼的兄長。會一直活在眾人的艷羨中,過著幸福的生活。
但是現在,一切都毀了。李常樂兩個兄長一個早逝,一個被圈,被迫和一個自己完全看不上的人同床共枕,李朝歌卻踩著眾人的尸骨直上青云,夫妻二人權傾朝野,現在甚至有問鼎皇位的可能。李常樂想要阻止,但李朝歌和顧明恪十分得皇信任,兩人在朝中、民間口碑都很好,手中也握有實權。他們兩人加起來,可以說所向披靡,再無敵手。李常樂拿什麼去對抗這兩人?
李常樂在地上來回踱步,越來越焦躁。李常樂找不到任何籌碼,雖然在皇邊安了男寵,然而小打小鬧可以,一旦到朝廷大事,二張兄弟本說不上話。何況,李常樂還沒法完全掌控張彥之、張燕昌。
張燕昌是顆口腹劍的毒糖,張彥之更是態度曖昧,李常樂須得防備著被二張反咬一口,實在不敢將勝算在男寵上。李常樂細數曾經的親朋故友,竟一個都聯系不起來,裴家、長孫家已離開,李氏諸王全部流放,裴楚月這類手帕雖然還在,但也做不了夫家的主。至于李常樂自己的夫家,不提也罷。
李常樂和武元慶貌合神離,看不上武元慶,武元慶何嘗不在防備。李常樂正滿心煩躁,外面走過來一個侍,說:“廣寧公主,老夫人讓你去梁王府。”
李常樂本來心就不好,一聽武孟氏,越發心煩:“沒空,我不去。”
侍為難,說道:“公主,老夫人說你已經許久沒有給請安了。今日梁王妃病了,公主若是還不回去,以后就不必婆婆了。”
李常樂翻了個白眼,正想說什麼,眼睛突然輕輕一:“梁王妃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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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妃的病沒什麼大礙,老朽開幾藥,王妃只要勿憂勿慮、好生將養,等過了年就能轉好。”
武孟氏點點頭,讓侍跟著太醫出去開藥。李常樂跟在武孟氏后,問:“婆母,大嫂怎麼突然生病了?”
武孟氏冷笑一聲,說:“廣寧公主還記得自己是武家的媳婦啊?我還以為,廣寧公主忙著和外男聯絡,已經忘了我這個婆婆呢。”
武元慶紅知己無數,李常樂也不甘示弱,一個接一個往府里領男寵。武元慶忙著玩自己的,沒對李常樂說什麼,但武孟氏就完全看不下去了。
武孟氏見了人就抱怨二兒媳對不孝,婚一年,肚子里一點靜都沒有。李常樂自知理虧,對這些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默默忍了。然而武孟氏越發得寸進尺,最近時常李常樂來邊侍奉,話里話外讓李常樂遵守婦道,不要天出門參加宴會。
因為皇當政,眷宴會上越發玩得開,男寵作陪是常事。李常樂最開始帶男人回來,后來見影響不好,干脆去別人府上玩,一待一整天。那麼長的時間,李常樂在干什麼呢?
這樣的障眼法連三歲小孩都騙不過,武孟氏每天被閑言碎語氣得跳腳,今兒見了李常樂,又怪氣地兌。
李常樂今日來有事要做,便忍了武孟氏的無禮,說道:“大嫂這病多久了?馬上就是年關,梁王府迎來送往有不事,主母病了會不會耽誤正事?”
武孟氏輕嗤:“現在的媳婦真是貴,一個說不得打不得,另一個隨便吹了點風,竟然就病倒了。幸好還有側妃,要不然豈不是丟元孝的面子。”
武孟氏話里夾槍帶棒,兩個兒媳沒一個是好的。李常樂只當聽不到,像放心了一般,說:“那就好,有側妃給大嫂分擔,大嫂也能安心養病了。婆母,梁王今日什麼時候回來?”
武孟氏終于覺出些不對勁,回頭,稀奇地看著李常樂:“太打西邊出來了,你問這個做什麼?”
李常樂微笑:“我有些事想和梁王商量。說起來我們家許久沒有一起吃飯了,我這就將魏王回來,我們一家好好吃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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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呼嘯,屋外的枯枝被風吹得嗚嗚作響。梁王妃徐氏靠在引枕上,有些出神地著外面。
侍在旁邊輕聲提醒:“王妃,您還病著,不能勞累。您回床上歇著吧。”
徐氏聽到侍的稱謂,低頭苦笑。王妃?哪有什麼王妃的樣子。是武家還沒發跡時嫁給武元孝的,和當時的武家還算門當戶對。誰能知道,后面武家有這麼大的造化。
皇登基后,武元孝、武元慶兄弟紛紛封王,武元慶更是娶了皇的嫡親兒。徐氏在武家的地位越發尷尬,外人不斷給武元孝送妾,其中不乏高門貴。徐氏和武元孝本就是盲婚啞嫁,夫妻間并沒有,現在徐氏年老衰,無才無藝,還拙,哪比得上那些年輕漂亮的公侯小姐。
徐氏名為王妃,事實上只擔著個名,管家權早早讓給出高貴的側妃了。徐氏知道自己爭不過,索不爭,每日老實本分地給婆母請安,給丈夫打理食住行。雖然,武孟氏邊有許多巧的妙人奉承,武元孝也本不會穿徐氏做的服鞋。
但徐氏依然堅持,這是妻子的本分,相信日久見人心,婆母和夫君總會記得的好。但徐氏畢竟比不得年輕姑娘,給武孟氏請安的時候著了寒,回來后就病倒了。
在年關病倒,可以說很不討喜。徐氏想趕快病好,但是越著急,越歪纏。侍看到徐氏落寞的樣子,心生不忍,說道:“王妃您莫要著急,您是正妃,側妃無論再得寵,總越不過您去。前些天太醫說了,只要您安心養病,等過了年就全好了。王爺和老夫人都讓您安心養病呢,王妃就不要多想了。”
徐氏用帕子掩住邊的咳意,說:“我沒有多想,那些賬本、禮單我確實看不懂,給側妃打理更好。如今王爺的份不同往昔,我這個老妻還是別出來給王爺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