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樂聽到二張兄弟來了,眼角輕輕一瞥,隨后轉頭看自己的棋,看起來毫不關心。張燕昌眼睛落在李常樂大紅的石榴上,剛才他還開這條子,抱著李常樂的雙馳騁,現在就冷冷地收回視線,避嫌的仿佛不認識他這個人。呵,這就是皇最寵的“天真無邪”的小公主。
皇見了二張兄弟,很隨和地讓他們坐。張燕昌一副驕縱跋扈的模樣,坐下問:“圣上看起來神不好,是昨夜沒睡好嗎?”
皇微嘆了一聲,說:“昨夜朕夢到一盤棋,想了一晚上都沒法破解。今日朕國老來解棋,國老說,這是上天借棋局來向朕示警,不得‘無子’。”
宮殿中短暫地寂靜了一瞬,隨后,李常樂狀似無意說:“國老這話說的奇怪,母親有兒有,怎麼會‘無子’。”
“一個國家沒有立太子,說是無子也不為過。”皇說道,“朕畢竟年事已高,皇太子的事該考慮起來了。”
皇并不是夸大其詞,這個難題確實已經困擾許久。大臣想讓立李懷為太子,武家人想讓立侄子為太子,而皇本人左右搖擺,良久無法拿定主意。
按照歷代帝王的傳統,有兒子當然要立自己兒子,但皇和歷史上的帝王都不一樣。是由皇后篡權稱帝,的兒子不僅是自己兒子,更是前朝脈。如果立兒子為繼承人,等死后,李懷一定把國號、歷法都改回唐,就算皇現在著李懷改姓武,等李懷登基后也一定會改回李。皇千辛萬苦建立起來的武周王朝,莫非就這樣一代而斬?
皇不甘心,明明花了這麼多年蟄伏、籌謀、稱帝,誰愿意看著自己辛苦建立的基業毀于一旦?如果立武元孝為太子,武周王朝可以繼續傳承下去,也會被后世尊崇為開國帝王。但這樣做,又有悖骨天。
立子還是立侄?皇陷一個怪圈,那樣決斷的人,這次卻許久無法做出選擇。
李常樂眼睛看向張燕昌,張燕昌卻沒心沒肺地笑著,像一顆包裹了毒藥的糖。李常樂暗暗咬了下牙,輕聲說:“母親春秋鼎盛,遠不必說這些喪氣話。皇太子是一國之本,當然要立和母親同心的人。”
李常樂這話說的很模糊,誰和皇同心?李常樂似乎只是隨口一提,之后開始抱怨婆婆。武孟氏是梁王、魏王的親娘,沒有太后的命卻擺著太后的款,不滿李常樂作風不檢,每次見面都要挑刺。
皇非常知道自己這個嫂子是什麼德行。皇的父親死得早,當年武孟氏當家時,沒苛待們母四人。皇很厭惡武宏和武孟氏這對夫妻,想到自己若把皇位傳給武元孝,日后武孟氏就會被接進宮里,當太后榮養。皇思及此,不免梗氣。
李常樂這些伎倆自認為不著痕跡,但是在皇眼里,實在淺極了。皇沉不語,張彥之見狀,不聲說:“新年要到了,臣想向皇討個恩典,出宮祭祖。”
皇對二張十分寬容,聽到這話想都不想就允了。張彥之隨后又說:“臣父母都走得早,當年沒人愿意養我們兄弟,多虧了姑姑將我們接過去,我們才能平安長大。可惜姑姑后來遇人不淑,早早就香消玉殞了。”
皇一聽,問:“那你們這次出宮,要祭奠你們姑姑嗎?”
張彥之搖頭:“張家的家廟,祭父母祭翁婆,豈有祭家姑的道理?姑姑的香火,自然該由自己的兒子供奉。”
皇聽后陷沉默,張彥之也不多說,點到而止。李常樂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張彥之說的是皇的香火。
對啊,誰家侄子會給姑姑燒香火?就算有天大的恩,也沒有將姑姑的靈牌搬到自己家的道理。上年紀的人極其看重香火供奉,若是死后沒有人給燒香火,那就吃不飽穿不暖,要做討飯鬼了。
皇要強一輩子,豈能容忍自己死后乞討。
皇想想也是,便打消了立武元孝當太子的念頭,說:“快過年了,百姓闔家團圓,皇儲一個人孤零零的也不好。他最怕冷,深宮,恐怕他住著不舒坦。將東宮收拾收拾,讓他搬出來過個暖冬吧。”
李常樂一聽要將李懷搬到東宮,眼睛都亮了。強忍著激,問:“東宮是皇太子居所,三兄搬到東宮,恐名不正言不順。”
李常樂想趁機讓皇將李懷立為太子,皇不知道聽出來沒有,只是說:“他當趙王時時常去東宮玩,倒也不在乎這些。趙王府離皇宮太遠,朕不忍心讓他住那麼遠,便讓他和王妃留在東宮吧。”
看皇的口風,雖然讓李懷搬出來,但恢復了他趙王的封號,這回連皇儲都不是了。李常樂心里很不甘心,但是能將李懷撈出來已是不易。皇依然不放李懷離宮,但住在東宮,多能和外界流了。
李常樂只能耐下子,勸自己一步一步來。
李常樂知道見好就收,不敢再提李懷相關的事。這時候一局棋結束了,李常樂讓位,給張燕昌。
張燕昌也不客氣,直接坐到李常樂邊。張彥之見那兩人在一起,手心很是了把汗。
他特別怕張燕昌和李常樂在皇眼皮子底下搞,讓皇看出端倪,偏偏這兩個人像是刺激一樣,總是打邊球。
張燕昌吵吵鬧鬧地下了局雙陸,他又輸了,噘著說無趣。皇縱容地笑了,說:“朕記得今日你們堂兄喬遷新居,既然你待得無趣,那就出去走走吧。”
張燕昌一聽能出宮,高興應了。張彥之似有猶豫,皇見狀,道:“朕邊不缺人,你們堂兄難得搬新家,你們出去看看新宅子,等玩夠了再回來。”
張彥之只好應下。李常樂一聽,也吵著讓皇給賞賜,大業殿暖香浮,笑語陣陣,不遠鎮妖司衙冷肅,來往俱是秩序。
李朝歌坐在東殿里,不聲將手心的紙條燒掉。
皇竟然同意將李懷放出來了,二張兄弟倒有些能耐。李常樂蠢了半輩子,如今終于出息些了。
就是不知道,養的這條花斑蛇,會不會反過來吞噬。
李朝歌就當不知道,繼續理鎮妖司的公務。時間漸漸到了散衙時分,李朝歌去東殿取資料,白千鶴正坐在東殿里整裝待發,突然瞧見李朝歌進來,整個人都張了。
李朝歌瞥了眼白千鶴面前比他臉都干凈的桌案,懶得理他。白千鶴嘿嘿笑了笑,討好地問:“指揮使,你親自來找卷宗呀?”
“怎麼,你想幫我?”
白千鶴趕閉。他等了一會,小心翼翼地轉移話題:“今日張府辦喬遷宴,指揮使你要去嗎?”
李朝歌想都不想:“不去。”
白千鶴嘖聲:“張家現在可了不得啊,乃是新貴,王孫貴族都搶著去赴他們家的場子。我們這種收不到請帖的就罷了,指揮使,你和顧寺卿也不去?”
李朝歌呼了口氣,回頭問:“你是不是太閑了?”
“沒有沒有,指揮使您太客氣了。”白千鶴用力搖頭,他忽然低聲音,神神地湊近,“張氏兄弟是廣寧公主所獻,這段時間和魏王府、廣寧公主往來甚。這幾人都能說會道,要是他們連一團,指不定怎麼哄皇呢。指揮使,你就不做些什麼?”
李朝歌靜靜掃了他一眼:“你什麼意思?”
白千鶴暗暗眨眼:“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他們能送男寵,指揮使你也可以啊。”
李朝歌翻了個白眼,不屑之意顯然。白千鶴雖然是開玩笑的語氣,但他當真想勸李朝歌另備后手。
李朝歌和來俊臣關系不太好,看不上魏王、梁王,對二張也不假辭。自古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皇就算倚重李朝歌,但時間長了,恐怕也抵不過枕旁風侵蝕。
道理誰都懂,但是,辦實事的就是拼不過會說話的。這是實,誰也無可奈何。
白千鶴走南闖北,見識過很多人世故,和那些愣頭青不一樣。他對李朝歌現在的局面生出種不妙的預,但是他同樣知道,如果李朝歌迎合小人,上躥下跳,主給皇獻寵,那就不是李朝歌了。
李朝歌找到了卷宗,淡淡對白千鶴說:“我心里有數。你兩天懶,比什麼都有用。”
白千鶴不再多話,又恢復了嘻嘻哈哈的模樣。這時候門外有人走過,李朝歌住,問:“你去做什麼?”
衙役示意自己手中的卷軸,說:“這是大理寺要的卷宗,臣給顧寺卿送過去。”
李朝歌聽到,手道:“給我吧。”
衙役猶豫,白千鶴見狀,用力拍了下他的后腦勺:“有沒有眼力勁兒,不知道指揮使和顧卿順路嗎?”
李朝歌和顧明恪的關系人盡皆知,但被人當面調侃,還是有些尷尬。李朝歌用力瞪了白千鶴一眼:“你閉吧。去把昨天的結案報告抄完,抄不完不準散衙。”
白千鶴瞪大眼睛,明明再有一炷香就下班了,李朝歌在這種時候給他安排事,還是個人嗎?
李朝歌才不管白千鶴愿不愿意,拿著卷軸,去隔壁找顧明恪。
作者有話要說:張燕昌對哥哥是占有,無BL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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