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歌去京兆尹后,一路暢通無阻,很快就查到宋聞的份和現住址。白千鶴問:“指揮使,我們這就去找宋聞?”
“不然呢?”李朝歌白了他一眼,“別想懶,趕趁今天完任務,距離元日沒剩幾天了。”
白千鶴垂頭喪氣,被迫接又要加班的命運。莫琳瑯和周劭接良好,他們按照京兆尹給出來的地址,往城東趕去。
梵音裊裊的佛寺,白馬寺主持跟在顧明恪后,說道:“大理寺卿,就是這里。”
大理寺的衙役門路上前,去搜集圈里的線索。說來也是無奈,白馬寺一年前就報過,那時候被送到鎮妖司,但是接著汾州就發了尸毒,李朝歌率人去汾州平,隨后孝敬太子駕崩、先帝駕崩、太后攝政,大事一樁接著一樁,李朝歌騰不出手,白馬寺丟案就無限期延誤下來。
白馬寺的沙彌等了又等,直到最近賊越發猖狂,已經嚴重影響到白馬寺的生活,他們才忍無可忍二度報。
這一次,案子遞給了大理寺。本來這種事派兩個衙差過來就夠了,但是顧明恪在證詞中覺到不同尋常的氣息,于是今日他親自來白馬寺查看。
衙役在圈中翻找。僅剩的幾只被賊搞得高度張,它們察覺有人進來,又是害怕又是警惕,在圈中撲騰著翅膀尖。飛的到都是,白馬寺主持尷尬,說:“卿,舍味道重,卿換個清凈地方等吧。”
顧明恪搖搖頭,對面前這幅景象視若無睹:“無妨,我在這里等著就好。主持,貴寺從何日開始丟?”
“那可早了。”主持邊的小沙彌皺著臉,抱怨道,“從去年起舍就陸陸續續,最開始我們沒有發現,后來變一天丟一只,的數量明顯對不上,我們才察覺到不對。去年報案后,我們派人天天守在圈,賊好像怕了,安分了好一陣,但是今年夏天又開始丟,最開始是隔日丟,后面越來越猖狂,最近這幾日天天丟,有時候甚至一天丟兩只。我們寺廟就算家大業大,也經不起這樣損耗啊。”
大理寺的人聽著都面同。顧明恪默然不語,若有所思。
舍里的似乎很害怕,撲棱著翅膀飛,場面一度非常混。顧明恪站在外面看,忽然他注意到什麼,走到舍邊,俯看向一個地方。
大理寺的人見狀,紛紛圍過去:“卿,您發現什麼了?”
顧明恪側,示意屬下上前采集證據:“有跡,還有發。”
“發?”屬下吃了一驚,“竟然不是人的?”
大理寺的人很快將木刺上勾著的那縷細小發收起來。他們看著橘紅的細絨,驚訝問:“這是什麼東西?”
“橘紅,莫非是貓?”
“誰家貓吃?”
“是狐貍。”顧明恪淡淡打斷他們的猜測,指著地面,說,“它上有傷。順著跡和腳印,應該不難找。”
這樁案件一下子從賊人行竊變犯罪。大理寺的人一邊四找腳印,一邊嘟囔:“這是什麼狐貍,這麼能吃?該不會是只狐貍吧,那這個案子就該歸鎮妖司了。”
顧明恪沒有理會,只是讓他們仔細找。
大理寺順著蛛馬跡,一路找到山下的小鎮上。這是一個中等規模的鎮子,距不遠,山上就是白馬寺,所以人來人往十分熱鬧,鎮上商業也還算景氣。
顧明恪循著氣息走一街坊中。這里全是民居,巷道又長又細,四通八達,墻壁上掛著各種雜,煙火氣息極重。
好些百姓為了讓自家院子大一點,悄悄侵占外面的路,一條巷子東凸一塊西凹一塊,創造出好些死角。顧明恪從外面走,看到李朝歌藏在一個拐角后,靜悄悄盯著前方的院落。
顧明恪心想,不久前他們才說過鎮妖司,趕巧,這就遇上了。
顧明恪靠近,輕輕拍了下李朝歌肩膀。李朝歌嚇了一跳,當即要轉拔劍。顧明恪手指按在劍柄上,無奈道:“是我。”
李朝歌驚魂未定地看著顧明恪,又看看他后的人,沒好氣地收了劍:“怎麼是你?”
“我也想問,你怎麼在這里?”
李朝歌用胳膊肘指了下前方的小院子:“查案,等人。”
顧明恪抬頭向前方,頓了會,悠悠道:“這麼巧,我們也在這里查案。”
李朝歌瞧著他上的公服,再看看后面跟著的大理寺差役,不由挑眉:“你和我們該不會是同一家吧?”
“我本來不確定。”顧明恪收回手,不不慢道,“不過經你剛才指點,我正好找到了。”
大理寺的人看到卿進巷子后,緒驟好,徑直上前和盛元公主說話。他們識趣,遠遠躲在巷子口,不去打擾夫妻敘話。他們眼睜睜看著卿輕輕拍人肩膀,引起公主注意后低聲說了些什麼,后來他想走,被公主一把拉回來。
大理寺眾人嘖了一聲,不約而同到一陣牙酸。
顧明恪本來想進去,被李朝歌強行拉住。李朝歌懷疑地盯著顧明恪,問:“你是不是跟蹤我?”
“我還覺得你跟蹤我呢。”顧明恪道,“今天早上你不是說要去找擅種牡丹的花匠嗎,怎麼來這里了?”
“這就是我們找到的人啊。”李朝歌輕輕指了下前方院落,“他們家的夫郎出去了,我怕打草驚蛇,就在這里等他回來。反倒是你,不在大理寺,跑到這里做什麼?”
顧明恪示意自己上的令牌:“我來查去年被某人拖了一整年的白馬寺失竊案。”
李朝歌理虧,輕哼了一聲,依然警惕地打量著顧明恪:“種花的和的恰好是同一家?顧卿,最近你上的巧合有些多啊。”
“不及公主。”顧明恪慢悠悠說道,“這一帶多是做小買賣的市民,這戶人家混跡市井,并無農田,怎麼看都不像一個擅長種牡丹的花匠。公主,你該不會找錯了吧?”
“說誰找錯了?”李朝歌怒瞪,“就是你找錯人我也不會找錯。這戶人家姓宋,有個表兄名楊華,曾經是遠近聞名的種花高手。我特意從京兆尹查的,絕不會錯。”
顧明恪本來神態悠然,聽到那個名字,他的眼神突然冷肅起來:“楊華?”
“對啊,他的妻子牡丹,據稱容貌麗,溫,宛如天仙下凡。”李朝歌盯著顧明恪的臉,不聲問,“怎麼,你認識?”
這時候前方突然傳來說話聲,李朝歌立刻拉著顧明恪躲到角落后。李朝歌握著顧明恪手腕,靠在墻壁上聽另一邊的靜,顧明恪不知道在想什麼,竟然許久沒有掙開。
宋聞回來了,他放下擔子敲門,鄰居出來瞧見他,笑道:“呦,宋郎回來了。你們家娃病好了嗎?”
“還沒呢,郎中抓了藥,麗娘正在照顧。”
“那就好。這是大蒜,能辟邪趕妖怪,咱們這一帶夜里總有不尋常的聲音,你也掛到大門上,說不定娃一病不起,就是被妖怪作害呢。”
李朝歌看不到那幾人的表,只聽到宋聞道了謝,這時候家門也開了,宋聞和鄰居應酬了一句就進院了。
鄰居不說還好,這樣一說,李朝歌嗅了嗅,總覺得四周有一若有若無的妖氣。
李朝歌去拽顧明恪的袖子:“你有沒有聞到異樣的氣味?”
“進去看看就知。”顧明恪已經收斂好心,他要離開,見李朝歌還靠在墻上,不斷嗅四周的氣味,他反手拉住手腕,道,“別磨蹭了,一會回城該晚了。”
李朝歌和白千鶴幾人分別躲避,現在目標已經回來,白千鶴幾人也紛紛從藏之地走出來。白千鶴一落地,就看到顧卿握著李朝歌的手腕,李朝歌專心嗅周圍的空氣,任由他拉。
白千鶴默,他用力咳嗽了一聲,道:“指揮使,現在還在辦公差,公門形象還是要注意一下的。”
要不然一會百姓開門,看到兩位領導手拉著手……對大理寺和鎮妖司的名聲不太好。
李朝歌其實沒留意顧明恪拉著。有了溫泉針灸那一回,李朝歌對顧明恪普通的接習以為常,何況這段時間兩人住在一起,每日上朝還能結個伴,李朝歌早已見怪不怪。經白千鶴一說,才意識到顧明恪握著,李朝歌了手腕,顧明恪順勢松開。
他們兩人站在門前,一瞬間恢復了威嚴肅穆的公門形象,李朝歌叩門,道:“有人嗎?府問話。”
府這兩個字的威懾力極大,里面似乎慌了一會,片刻后,大門細微地拉開一條,宋聞的臉出現在后面。他一眼就看到顧明恪上的服,嚇了一跳:“爺,我們小戶人家,不知爺大駕……”
顧明恪拿出大理寺的令牌,給宋聞展示了一下,從容不迫說道:“不必張,隨便來問問話而已。可以進來嗎?”
宋聞張地點頭,府的人站在外面,他敢不讓進來嗎?宋聞推開門,慌忙解釋道:“爺,人不善言辭,小弱多病,如有怠慢之,敬請海涵。”
顧明恪邁宋聞家中。這是個普通的市井民居,院子只有一進,周圍堆著各種家常用和做小買賣的玩意,角落里養著一條狗。那條狗本來在窩里睡覺,聽到有人進來,它忽的驚醒,繃直了脊背,對著門口狂吠。
似乎是被狗的聲音嚇到,屋里傳來一陣小孩的哭聲。孩子哭聲細弱,氣息不足,聽著就不健康。
李朝歌心道鄰居說的不錯,宋聞家兒的狀況看著確實不太好。想起鄰居說這一帶夜里有不尋常的靜,李朝歌不聲,暗暗打量四周。
宋聞見狗突然,兒還止不住地哭,他又急又怕,一會呵斥狗一會哄兒,忙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狗聽到小孩哭,飛快跑到窗戶下。它嗷嗷了兩聲,似乎在安孩,但上發依然豎立著。它轉過,腰背弓起,仇視地盯著他們。
李朝歌心里輕輕咦了一聲,本以為狗見了生人,所以才不斷吼,可是看現在的樣子,這條狗頗通人,而且,他的敵意好像是沖著顧明恪去的。
宋聞不住道歉,他高聲呵斥狗,想要將狗趕回去。那條土狗挨了好幾下打,依然守在門口不,它嚨里呼嚕聲不斷,卻遠遠趴在地上,不敢近前一步。
李朝歌回頭,含笑看著顧明恪:“你這麼不討狗喜歡?”
顧明恪臉素白如玉,他沒理會李朝歌的調侃,極淡地朝地上的狗瞥去一眼,那只狗雖然齜著牙,卻再也不敢發聲了。
狗聲停止后,屋里的小孩哭聲也漸漸停息了。院中眾人暗暗松了口氣,白千鶴默默按耳朵,謝這趟公差,他不要孩子的決心又強了一分。
宋聞也松了口氣,賠禮道:“這只狗是撿回來的土狗,沒過教訓,見人就咬。爺莫要怪罪。”
顧明恪自然不會和地上那條狗計較。他眸沉靜,靜靜看向門口,一個婦抱著一個兩歲左右的小孩,倚在門邊,怯怯地行萬福。
“奴家見過爺。”
婦段窈窕,渾素凈,看年紀二十上下。包著婦人髻,雖然容貌風流多,眼睛卻一直停留在孩子上,舉手投足間充滿了母溫。而那個小孩病歪歪靠在母親懷里,五水靈,妝玉砌,臉上卻有病氣,面相看起來頗為凄苦。
小孩剛剛才止了哭,此刻有氣無力地噎著,看到顧明恪,忽的被嚇哭。就像看到什麼很可怕的東西一般,用力抱住母親的脖頸,撲騰著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