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歌沒嚇到人,很無趣地抱起胳膊,站在顧明恪邊問:“這些是怎麼回事?賀蘭府上一個普通婢暴斃,竟能勞煩卿親自出馬?”
顧明恪是從四品員,大理寺的二把手,如果是普通命案,遠遠用不著他出馬。他今日親自來賀蘭府上搜查,自然另有原因。
顧明恪手在墻上蹭了下,平靜說:“命案發生在韓國夫人府上,韓國夫人貴為天后長姐,自不能等閑視之。”
李朝歌挑眉,對他這個理由完全不信:“僅是因此?”
“自然。”顧明恪說完,用帕子將指尖干凈,低聲道,“以及,這可能是個連環案。”
連環案?李朝歌來興趣了,走到顧明恪邊,仔細看了看他剛才蹭的位置,問:“什麼連環案?”
“上月三十,一位富戶家的小姐咳而亡,三月十二,祿寺良醞署丞的夫人暴斃,死前亦是腹痛不止,吐亡。這兩家宅安穩,無仇無怨,所以都按病逝定案。但是昨日,賀蘭府也死了一位婢,死狀亦是腹痛吐。我覺得這其中有異,便來韓國夫人府上查勘一二。”
李朝歌點頭,道:“富戶的小姐,九品的夫人,還有韓國夫人府上的婢。這幾個人看起來毫無關系,甚至可能完全不認識,你覺得這是一樁連環案,只是因為們死狀相似?”
“現在還沒有證據,這只是我的猜測而已。”顧明恪說完,朝楮茂幾人走去,“尸查完了嗎?”
楮茂搖頭,說:“沒有,還需要一段時間。”
李朝歌跟上去,垂眸看向那尸。子雙目閉合,安安靜靜躺在白布架子上,看不出來死時的痛苦。觀眉眼,活著的時候也算得上一位小人。
李朝歌問:“是誰?”
“婢。”顧明恪說完后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辭,“只不過份略有些特殊。”
李朝歌可疑地挑起眉,顧明恪為什麼猶豫了一下,他在回避什麼?李朝歌立即追問:“怎麼個特殊法?”
“晚香沒什麼特殊之,若非要說的話,是我最寵的婢。”一個薄涼含笑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李朝歌回頭,見賀蘭卿倚在門口,手里折扇慢悠悠打在手心,對著李朝歌輕輕一笑,“好久不見,盛元公主。”
賀蘭卿臉蒼白,上一點朱紅卻如如砂,仿佛在勾人上去嘗一口。才到三月,賀蘭卿已經換上了輕薄的紗,此刻他斜斜倚在門口,襟若若現,渾上下都是風流恣睢之意。
外面已經有不小丫鬟看得臉紅,而李朝歌只掃了一眼就收回視線,抬頭看顧明恪:“你剛才猶豫,就因為這個子是通房丫鬟?”
貴族郎君們懂事早,往往十三四就由丫鬟開了葷,之后秦樓楚館廝混,只要不搞出孩子,家里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數管得嚴的世家,比如裴家,會止子侄涉足風月場所,但是對于郎君邊的丫鬟也是默許的。
沒人覺得郎君睡一兩個人算什麼大事,丫鬟是自家財產,只要不要染指父婢、母婢就無妨。甚至當家主母為了兒子不要被外面的狐貍勾走,會專門在兒子邊安排腰細圓的通房丫鬟,通房白日和丫鬟一樣做工,晚上伺候郎君。郎君有需要們便是工,沒需要便是值夜婢。
那些貴族年看著風霽月、茂林修竹,其實私底下婢通房并不,十個貴族郎君里面至有九個,婚前便睡了不人。所有人都習以為常,郎君不可能娶一個婢,門當戶對的娘子也不屑于和一個件置氣。
名聲好的郎君都這樣,別說賀蘭卿花名在外。賀蘭府邸上上下下,沒被賀蘭卿睡過的丫鬟屈指可數。李朝歌看到那個子面容姣好時,心里就已經有預料了,結果顧明恪竟為這種事猶豫。
顧明恪是真的覺得這種事難以啟齒,天庭律嚴苛,清心寡,相比之下,凡人委實太搞了。婢和主君有私不是什麼好事,不適合說給子聽,顧明恪正想著該如何圓過此事,沒想到賀蘭卿大剌剌揭開,連李朝歌也一副“你怎麼連這都沒見識過”的表。
顧明恪沉默了。他放下手帕,斂袖走向屋外:“你們慢慢說,我先出去了。”
北宸天尊眸不善,滿心都是凡人簡直不檢不點,不可理喻。李朝歌沒想到自己隨便一句話,竟然把這位主說惱了。笑著追出去,說:“賀蘭卿花名在外,猜到這種事并不難。莫非,裴家郎君們邊沒有通房丫鬟?”
“裴家有沒有,我怎麼知道?”顧明恪不為所地瞥了李朝歌一眼,“公主如果好奇,應當去問裴拾。”
李朝歌忍著笑,說:“我和他無親無故,無牽無絆,我問他這些做什麼?我只好奇顧卿。”
賀蘭卿從后面跟上來,剛剛走近,就聽到這些話。他作一怔,邊的笑意略微僵。他目掃過李朝歌和顧明恪兩人,心里不由想道,這兩個人來賀蘭府,真的是來辦案的嗎?
賀蘭卿忍無可忍,用力咳嗽一聲,強行打斷前面那兩人公費談說。顧明恪和李朝歌回頭,賀蘭卿笑了笑,說:“讓二位見笑了,晚香是我的寵婢,我只是一段時間沒來看,不知怎麼便染了疾,咳死了。這不是什麼大事,現在竟引得大理寺卿和盛元公主親臨,實在讓我誠惶誠恐。”
李朝歌早就知道賀蘭卿的德行,但聽到這些話,還是沒忍住挑了挑眉,反問道:“不是什麼大事?”
最寵的人死了,賀蘭卿沒有毫哀戚之就罷了,竟然還說這不是什麼大事。那些子要生要死、肝腸寸斷就是為了這麼一個人,真是瞎了眼。
李朝歌話音中的諷刺之意顯然,而賀蘭卿毫無愧疚,甚至還笑了笑:“是我的錯,早知道,半個月前我應該來看看的。興許我來了,愁緒打開,就不會病死了。”
簡直渣得理直氣壯,沾沾自喜。李朝歌冷笑一聲,說:“賀蘭郎君勿要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你的婢并不是因為思念你而抑郁疾,極可能是被人害死的。顧卿,你說是不是?”
顧明恪不不慢,悠悠道:“公主見多識廣,通人世故,問我做什麼?”
李朝歌眉梢了一下,抬頭,靜靜瞪了顧明恪一眼:“顧卿,這是工作時間,不要把私人緒帶公務。”
顧明恪還在氣剛才李朝歌的話,李朝歌不知道他有什麼好介懷的,但是以前顧明恪總拿公事公辦堵,如今,李朝歌把這句話原封不地還給他。
讓他一下,被人這樣堵氣不氣。
顧明恪眼睛都亮了一瞬,他閉眼,立刻平復緒。李朝歌真是好樣的,顧明恪沒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被別人說“不要把私人緒帶公務”。
賀蘭卿明明站在這里,卻再一次被排斥在外。這在賀蘭卿的人生中簡直絕無僅有,以往但凡他在,哪一個人不是費盡心思上來,從未有人為了其他男人而冷落他!現在,賀蘭卿特意換了服,主搭話,竟然還是被李朝歌視而不見。
賀蘭卿抿著,臉飛快沉下去。這時候楮茂上前,對顧明恪叉手道:“卿,尸檢查完了。”
“腳印和其他證呢?”
“都已搜集好,回去就能用。”
顧明恪點頭。他心想自己活了幾千年,不至于和一個十七歲的小孩置氣,他控制好緒,對李朝歌說:“我們證據已經采集好了,先行告辭。對了,指揮使今日來賀蘭府所為何事?”
李朝歌含笑看著顧明恪,不疾不徐說:“來問候姨母韓國夫人。順便,接手此案。”
李朝歌說著拿出自己袖子里的令牌,在顧明恪和楮茂眼前晃了晃,笑盈盈說道:“多謝顧卿幫我整理證,不過,這樁案件已經移鎮妖司,接下來的事就不用大理寺管了。證據你們也不用搬了,留下來吧,一會鎮妖司會整理。哦對了,顧卿的猜測我覺得很有道理,等回去后,勞煩卿將前面兩樁案子的卷宗送到鎮妖司,謝謝。”
楮茂愕然良久,一氣直沖腦門。李朝歌既然早就拿來了天后旨意,那剛才大理寺檢查尸的時候,李朝歌就站在旁邊看著,等人忙完了才出來搶功?有他們這樣辦事的嗎?
顧明恪剛剛才說服自己不要和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生氣,現在,他的清心咒又白念了。顧明恪看著李朝歌,李朝歌含笑對視。最終,顧明恪輕輕笑了下,目注視著李朝歌,不不慢道:“不必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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