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樂見眾人笑,越發惱了。撂下臉,不依不饒地嚷嚷著要去。天后明明不同意,可是架不住李常樂撒,天后的態度也不知不覺松。
李朝歌看出來天后已經心了,現在只需要一個人出面推一把,給天后臺階下。李朝歌明知道沒必要計較這些,但還是忍不住想,如果今日無理取鬧的人換,會怎麼樣呢?
天后會直接拒絕,李朝歌也不敢再提第二次。李朝歌記得前世替母親辦案時,一半風無二,一半戰戰兢兢,始終走在懸崖上,一刻不敢放松。不像李常樂,就算天后口中會抱怨,會埋怨李常樂不爭氣,但是替李常樂收拾殘局時,從不嫌麻煩。
李朝歌心里嘆了一聲,不再拘泥于無謂的緒,果斷開口道:“若是天后不放心,明日我可以陪著太子、趙王一起去。妖都有領地,紅葉嶺已經出現過一只黑熊,按理不會再有第二只猛。就算有,有我在也無妨。”
李朝歌說完后,在場所有人都靜了靜。皇帝的神略有猶疑,問:“你終究是個小姑娘,一個人應付的過來嗎?”
李朝歌搖頭:“無妨的。和屏山及黑森林比起來,這里的妖不值一提。”
皇帝親眼見過李朝歌的神通,說無妨,那便當真沒有妨礙。皇帝放了心,天后也順勢說:“好。明日,你們兄妹幾人一起去吧。”
說著,天后恨鐵不鋼地點了點李常樂的鼻尖,數落道:“你看看你,一天天凈不省心,還要勞煩姐姐幫你。”
李常樂聽到李朝歌也要去,訕訕笑了笑。抱住天后的手臂,撒道:“這不是有阿娘寵著我麼。阿娘,我去準備明天打獵要穿的服,我先走了,等明日再來給你請安。”
說著,李常樂從坐塌上躍起來,歡歡喜喜地提著子往外跑。經過李朝歌時,臉上的笑容淡了淡,李常樂對李朝歌微微點頭,隨后如一只蝴蝶般,歡快地從大殿飄走。
李常樂離開引來許多注目,李懷嘆氣,笑道:“呀,都多大了,還這樣風風火火的。”
“還不是讓你慣的。”天后沒好氣瞥了在場三父子一眼,道,“都是你們,只知道一昧縱著,把寵的不知天高地厚。看看朝歌,才比大兩歲,多麼穩重。”
這話李善和李懷都不好接,皇帝笑著圓場道:“朝歌自然懂事,但常樂也不差。還小,就要這樣天真爛漫才好。”
“婚都訂了,還小呢?”天后不悅,“都十四歲了。我在這個年紀,都已經進宮了。”
這個話題再深下去就沒法聊了,皇帝笑著握住天后的手,說:“你和朝歌是子中的異數,但是常樂卻是普通人。是公主,無須保家衛國,也無須心社稷,自然該無憂無慮度過一輩子。裴紀安,你說是不是?”
皇帝說著看向裴紀安,裴紀安拱手,道:“自然。臣必對公主一心一意,讓公主始終天真如稚子,一生不知愁苦。”
皇帝聽到滿意地笑,天后也慢慢松了眉梢,出笑意。李朝歌聽著這些話直犯惡心,站起,對皇帝天后行禮,問:“圣人,天后,既然明日裴家大郎君要陪著廣寧公主狩獵,那請顧明恪宮一事,是不是就能緩緩了?”
天后是何等人,一聽李朝歌的話音就明白了。有些無奈,笑道:“真是大了不中留,一個個都是這樣。好了,我這里不急,明日讓顧家郎君也跟著一起去,你們幾個年輕人玩盡興了,再回來不遲。”
李朝歌得償所愿,很快肅拜告退:“謝圣人天后。圣人天后萬安,兒臣告退。”
他們這里才允諾了,李朝歌就忙不迭要走。皇帝和天后俱無可奈何,但另一方面,也高興孩子們都長大了,聚在一起和樂融融。天后點點頭,說道:“你今日奔波了一天了,快回去歇著吧。你們也都回去吧,明日帶好侍衛,務必保證安全。”
李朝歌和李善、李懷一起應聲:“謝天后,兒臣明白。”
李朝歌面上應下,其實心里知道,哪兒用帶侍衛呢?去保護侍衛安全還差不多。
李朝歌先走,其他人隨后。李朝歌離開宴會廳,一路挑著偏僻安靜的地方走。果然沒過多久,后面就追來腳步聲。
腳步聲停在一丈外的地方,一個李朝歌無比悉,卻又恨之不及的聲音響起:“安定公主,留步。”
李朝歌心中輕呵,轉,冷冰冰地看向來人:“裴大郎君,你來做什麼?”
這算得上他們兩人今生第一次正面對話。裴紀安看著面前李朝歌年輕麗的臉龐,不由恍惚。他們上一次正兒八經聊天,是什麼時候呢?
似乎是好幾年之前了。前世有那麼多東西橫亙在他們之間,家族,朝政,,皇權……每一項都將他們本就薄弱的夫妻越推越遠。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們兩人見面,不是爭吵,就是質問。
裴紀安微微出神,李朝歌見裴紀安心不在焉,越發暴躁。抿了抿,冷聲道:“裴郎君,有話說話。你我孤男寡,此刻共一,于名節不合。”
裴紀安回神。他看著李朝歌,似乎嘆了一聲,問:“這是出自于你本心嗎?”
李朝歌挑眉:“什麼?”
裴紀安沒有解釋,他似乎篤信李朝歌聽懂了。他遠遠著李朝歌,說道:“如果這是你所愿,再好不過。”
李朝歌能不再糾纏他,于人于己都好。前世李朝歌和裴紀安鬧那副模樣,固然有政治、派系的因素,但最開始時,他們兩人走上陌路,卻是因為不合。
李朝歌很喜歡他,而裴紀安不喜歡。時間長了,就了恨。
這一世無論李朝歌是真的還是裝的,愿意去糾纏別人,無疑讓裴紀安長松一口氣。顧明恪前世沒有妻子,今生大概也沒有心上人,不會惹李朝歌發瘋;而顧家人丁凋落,僅剩顧明恪一人,從家族立場上講,顧明恪和李朝歌也絕不會發生沖突。
之后裴紀安會阻止武后登基,鎮妖司不會立,李朝歌也不會染指朝堂。大概率只是一個富貴而驕縱的公主,既然于家國無礙,那在男上,李朝歌喜歡誰,就去嫁誰吧。
唯一有沖撞的便是裴楚月,裴紀安重生了才知,裴楚月竟然喜歡過顧明恪。不過他們兩人是不可能的,裴家不會讓裴楚月嫁給顧明恪,前世如此,今生更是如此。
李朝歌見過那麼多風風雨雨,當然能聽出來,裴紀安這話明著鼓勵另尋新歡,實則覺得在擒故縱,故意引他吃醋。李朝歌被惡心到了,笑了一聲,說:“這當然是我真心所愿。我從小到大,只喜歡同一個類型的男子,如今顧明恪完符合,我當然是真心喜歡他。反倒是你,裴大郎君,以后離我遠點,好好陪你的廣寧公主,不要自作多。”
兩人心知肚明,都知道對方重生了,但誰都沒有說開。裴紀安點點頭,說:“好,我求之不得。希你是真的放手,而不是利用表兄。他祖上是文史大家,雖沒有征戰沙場,但亦是為國立功。我很欽佩顧家的風骨,也很欣賞表兄的才華。他弱多病,多愁善,經不起折騰。安定公主,你自重。”
李朝歌前世不擅長和人吵架,今生看起來也沒學會。輕輕笑了笑,忽然從袖子中出一柄匕首,瞬間近裴紀安。李朝歌手中握著匕首,刀鋒距離裴紀安的頸脈不過一頭發,眸冷然,面無表地看著裴紀安:“我喜歡誰,和你有什麼關系?裴紀安,你已經求賜婚了,你做出這麼多對不起我的事,憑什麼覺得我會依然對你留?就算我利用他,那也是我和他的事,要質問讓顧明恪來,你算什麼東西。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李朝歌匕首得極近,的手只要稍微一抖,刀鋒就會劃破裴紀安的脖頸。可是裴紀安沒躲,他依然平靜地看著李朝歌,目滿是了然。
李朝歌看著這種自以為了解的目,真是氣不打一來。李朝歌暗暗磨牙,一瞬間當真想一刀了結裴紀安,以平心頭之恨。可是在即將手的時候,樹叢外傳來侍的呼喚聲,還夾雜著李常樂的聲音。
外面的聲音提醒了李朝歌,李朝歌的理智漸漸回籠。殺了裴紀安不難,但之后收尾卻是個難題。這里只有他們兩個人,若是裴紀安死了,李朝歌不了干系。才剛剛回來,人脈、權勢、地位一概沒有,將來皇帝和裴家追責起來,李朝歌沒法全而退。
為了一個男人,耽誤的仕途前程不值得。李朝歌慢慢放下匕首,收回刀鞘。雖然收刀,其實心里在想,不能明著殺,那就暗著來。反正明日他們要狩獵,林子中刀箭無眼,制造幾場意外可太容易了。
李朝歌已經在想怎麼制造裴紀安的死亡意外了,裴紀安心里卻想著,果然,仍然有。
裴紀安實在太了解李朝歌了,氣急了就容易刀槍,然而每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沒一次真正下手。
但是不喜歡勉強不得,裴紀安微微嘆氣,說道:“公主,之前的事是我對不住你。但是一事無法勉強,公主另尋良人,早日覓得佳婿。”
裴紀安說完,沒有再看李朝歌,轉毅然而然離開。外面,李常樂和家人正在尋找他,那才是屬于裴紀安的地方。
李朝歌默默看著裴紀安的背影,直到他走出影,都再沒有行。遠閣樓上,顧明恪也慢慢松開佩劍。
暗中保護一個人實在太累了,尤其被保護的那個人還在不停作死,明明知道危險,仍然屢次三番往李朝歌面前跑。
李朝歌方才是真的對裴紀安了殺心,差一點,就手了。明日,恐怕有的熱鬧。
更麻煩的是,李朝歌對顧明恪產生了非一般的好奇。千年來位高權重、不染凡塵的北宸天尊悠悠嘆氣,執行潛伏任務真的心累,不要防備任務對象,還要防備反派。
這種任務,再不會有下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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