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瀅在知縣跟前說了一會話后,暮已悄然而至,傍晚寒風甚是冷冽。
在虞瀅告退時,周知縣特意命人用馬車把送歸。
伏危隨一同出到衙門外,讓先等一等。
半晌后,伏震才拿著一個包裹從衙門走出,停在他們旁,把包裹遞給虞瀅。
伏危道:“我把你先前在郡治買的糖和餞帶來了,你帶去安置與寧寧一塊吃。”
伏震接著道:“里邊是杏娘給你和寧寧各做的一裳,讓我給弟婦。”
虞瀅接了過去,向手中的包裹,眼底浮現笑意。
被人掛念的覺真好。
“替我多謝大嫂。”說著,也看向了伏危:“也謝謝你。”
伏危溫聲道:“是我們要謝謝你才是。”
說罷,看了眼天,說:“天黑了,回去吧。”
虞瀅點了點頭,拿著包裹上了馬車。
車廂后,掀開馬車簾子向伏危揮手:“你們也回去吧。”
伏危掩下擔憂之,出溫潤一笑,朝也揮了揮手。
二人的互全被伏震看在了眼中。
直至馬車消失在視野之中,伏危臉上的笑意才淡去,被沉凝之所替代。
伏震把他推進衙門,說道:“你與弟婦可還會和離?”
伏危聞言,不咸不淡的問:“為何這麼問?”
伏震道:“此前我們都瞧得出來,你與弟婦只是半道搭伙而已,估著連有名無實的夫妻都算不上。”
對于伏震的話,伏危并不驚訝,畢竟他和阿瀅在他們面前也沒有特意瞞,他們看得出來也并不出奇。
“我與六娘不會和離。”
說出這話的時候,伏危眸堅定。
伏震一笑:“我瞧著也是。”
這二人從郡治回來后,相的氛圍,給人的覺與未去前是完全不一樣的。
到底是過來人,看他們的細微的表,還有那相視間的微妙氣氛就能覺得出來他們的關系更近一步了。
*
虞瀅回到安置,直奔住去看伏寧。
伏寧很聽話,沒有跑,一直待在屋中給布偶著小裳。
虞瀅把包裹打開,里邊裝的是一袋糖和餞,還有與伏寧的一里。
整日忙碌,而且這地方的柴火與水都缺得很,所以要隔兩日才能洗一回裳。
且天氣不好,服兩日都不一定能干,這里倒是解了燃眉之急。
虞瀅拿出兩顆餞和兩顆糖遞給伏寧。
喝了多日苦藥的小姑娘一見到糖和餞,一雙大眼睛頓時閃閃發亮。
接到手中,道了一聲謝后才塞了一顆糖進,甜味沖散了口中的苦味,甜味道讓瞇起了雙眼,角彎彎。
虞瀅去端來了熱水,在給伏寧簡單地洗過后,換上一去看診的裳,再穿上圍衫,戴上口罩。整裝后,與伏寧道:“小嬸出去忙了,你在屋中好好待著。”
說罷,看了眼床頭的糖和餞,思索一息,接著拿起一包餞出了屋子。
虞瀅先去了安置孩的屋中。
孩子臉蒼白,虛弱無力地躺在簡易搭建的床上,難的/著。
在這安置,染時疫的人大多是小孩和老人,近乎兩百人,孩子和老人就幾乎有一百五十多人。
虞瀅把餞分給了孩子,每人一顆。
等分完后,只剩下寥寥幾顆,虞瀅給了病最重的幾個孩子、
有一些孩子拿到了餞,含進了口中,臉上多了一笑意。
虞瀅分完糖,便繼續去忙活了。
時疫的第五天,安置有二十來個病癥較輕的人康復了,由幾個大夫一一確認過沒有問題,才去請示知縣大人,問是否能放歸家。
時疫傳染到底太可怕了,誰知道這些人會不會再次犯病,又或是再傳染給別人。
謹慎的知縣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伏危卻道:“現在玉縣人心慌慌,怕的就是時疫是治不好的病,再過一些時日,恐會有人逃跑。一旦有第一個逃跑的人,便陸續有人逃跑,到時難免有網之魚,但凡有一人逃跑,就容易把時疫傳到別去,恐怕到時候大人也承擔不起這責任。”
聞言,知縣眉頭皺。
伏危又道:“不若現在讓這些人歸家,也可向百姓證明這病是能治好的,也讓百姓們心里有底。”
周知縣琢磨看了一下,伏危所言,也是極有道理的。
現在時疫才五日,就有了治好的病人,這很大程度上鼓舞了百姓和衙役,也能改善染上時疫之人的緒,對治病有極大的益。
在猶豫不決間,伏危又道:““幾個大夫既然都能說他們無礙了,也是再三檢查和斟酌過的,那肯定是沒有什麼大問題的,大人也莫要擔憂太多。若是真不放心,不若先把這些人在客棧安置兩日,無復發跡象,再放他們歸家。”
周知縣覺著可行,就接了伏危的提議,讓人去接那些人,再征用客棧,給予銀錢補償。
這家征用,客棧盡管不愿意,但也不敢有怨言。
但唯一要求的就是這些人必須得從后門進,再自備床褥。
要求不過分,周知縣也就讓人去安排。
兩日后,這幾人都沒有復發的跡象,而且神越發的好,便放他們歸家了。
雖然現在玉縣戒嚴,可知縣有意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好消息,所以不消半日,整個玉縣的百姓都知曉有人把時疫給治好了!
消沉的玉縣,似乎恢復了些許的生氣。
伏寧一直跟著虞瀅調養,子也好得七七八八了,虞瀅懸著的那顆心終于落了地。
這安置已經不適合待了,便讓季館長父子過來瞧了瞧。
有幾個大夫認同,便能送出去。
季家父子倆過來仔細瞧過了,確定沒什麼問題,明日就可以送出去了,
季館長從屋中出來,看向送他出來余娘子,道:“人人都避著染上時疫的人,余娘子怎就敢與這孩子住在一個屋子?”
虞瀅一笑:“這時疫雖說可怕,但只要對癥下藥,做好防范,也就不那麼可怕了。”
季館長聞言,縱使眼前這個婦人年紀輕輕的,但心下也盡是欣賞:“我家的大郎和大徒弟比余娘子都要年長,可卻沒有余娘子的沉穩且有能耐。”
話到最后,斟酌一二,提出邀請:“此番時疫過去后,不知余娘子可有興趣去季氏醫館坐堂?”
虞瀅愣了一下。
季館長又道:“這事或有些唐突,但老夫是真的欣賞余娘子,所以還是希余娘子再仔細考慮。”
虞瀅一時也不知怎麼回答,只好先應下會仔細考慮的。
送走季館長,虞瀅仔細思考了半晌。
若真要開醫館的話,還是要了解這個時代關于醫館的規矩,有了經驗才能開得起來。
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想這個問題,還是先等時疫過去后再說。
在年二十九這日,伏寧和一部分已經痊愈的百姓得以歸家。
越來越多的人可以回家了,留在安置的百姓雖然羨慕,心里難,但更多的是不再那麼畏懼時疫了。
年三十,安置一如既往的冷清,沒有半點的年味。
虞瀅以為這個時代的第一個年節就這麼過去了,卻不想衙差送來了好幾個紅燈籠掛在了院子中,為這清冷的院子增添了幾分喜氣。
拿來燈籠的衙差,找到虞瀅,把一封信到了的手上。
“余娘子,這是伏先生讓我給你的。”
虞瀅接過信件,臉上出了淺淺的笑意。
回屋后才看信。
伏危與說了陵水村和其他村子的況。
況最好的便是陵水村。
陵水村的病人,而且虞瀅也去瞧過兩回,有一半的人已經痊愈,其余人的病也逐漸好轉。
其他的村子的時疫也在好轉。他算過了,按照現在的況來看,最多半個月,就能徹底解決好這次的時疫。
一通正事下來,在信末,還有一句“我甚是想你,山是你,水也是你,日日都在期盼著你早歸。”
虞瀅莞爾一笑,然后研磨,再拿出了一張信箋。
雖然每日都會有衙差向知縣稟告安置的況,但虞瀅還是寫上了現在安置的況。
還有就是季館長邀去醫館坐堂一事。
另外,還讓伏危幫包兩個紅包,每個紅封放十文錢進去,給伏安伏寧做新年紅封。
最后,虞瀅也膩膩歪歪了一把,在末尾落下“我亦想念你。”這五個字。
寫到最后幾個自己,虞瀅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怪麻的。
寫好信箋放進信封中,拿去給了明日一早就要去衙門復命的衙差,讓他轉給伏危。
剛把信件給了衙差,外邊就有匆匆的腳步聲傳院中,然后是隔壁安置重患院子打開院門的聲響。
不一會,有衙差跑了過來。一院子就看見虞瀅,忙喊:“余娘子你快去瞧一瞧,剛有人在破宅中發現了一個高熱昏迷的男子!”
虞瀅聞言,面陡然一變,連忙戴上口罩,與衙差去了隔壁的院子。
男子被安置在了院子里邊臨時搭建的茅草屋中。
病重的人最怕的就是互相染,所以這院子里頭臨時搭建有十間半丈寬不足一丈長的茅草屋。
虞瀅在前屋,衙差提著油燈在后。
窄小的屋中除卻床上的男子外,也只能容得下他們二人了。
虞瀅走到床頭旁,看了眼昏迷的男人。
男人約莫二十七八的年紀,大概是高熱的緣故,燒得臉暗紅。
虞瀅把手背放在男人的額頭上,發現這溫燙得嚇人。
這都燒到昏迷的狀態了,肯定得有四十度的溫度。
可這人為什麼病得這麼厲害都不尋人相幫呢?
而且還是在破屋被發現的,這人好似生怕怕被人發現一般。
該不會是什麼在逃的江洋大盜吧?!
心底下雖驚疑,但時下最重要的還是先看看這人的況。
拉了男子一雙眼皮子查看,又把男子的手拉出來,正要給男子搭脈時,虞瀅發現這男子的掌心中有一層厚厚的繭子。
微微皺眉,因懷疑,所以把他的手掌微微翻開觀察。
右手的虎口有繭子,食指和中指的第二指節上也有一層厚繭。
想起江洋大盜,虞瀅又忽然記起伏危所言的牧云山悍匪。
“余娘子,怎麼了?”衙差問道。
虞瀅不確定這人的份,還是決定觀察一會再做決定,所以先搖了搖頭:“無事。”
說著給這人把脈。
眉心一皺。
這人的脈象很危險,今晚要是熬不過,命就該沒了。
虞瀅忙轉頭與衙差道:“我記得湯藥剛剛熬好,你快去端一碗藥強烈藥過來!”
衙差聞言,立即放下油燈,急急轉出了屋子。
人一走,被把著脈的手猛然一,瞬間用力把虞瀅的手腕給住了。
虞瀅心下一驚,抬眼看去時,只見那年輕男人微微睜開了雙目,著氣道:“我是伏家故人……”
說完這一句話后,男人的手一松,也隨之徹底昏迷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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