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七皇子漸漸長大,李玉娘這個母嬤嬤當得越來越輕松了,在云海居就相當于半個主子,所有的小宮都歸管,連七皇子邊最得用的太監康公公也敬重。
以七皇子的年紀,李玉娘本可以離開皇宮回家陪伴親人的,可莊妃不許,后來建德帝牽扯進來,李玉娘更是難以離宮。
丈夫的離世讓李玉娘深打擊,但回家料理喪事半年,足以讓李玉娘將那份悲傷懷念深藏心底,如今在云海居,既要保證七皇子的起居如常,又要分心照顧活潑好的小兒阿芙,力一分散,倒是沒時間沉浸在喪父的悲傷里了。
“除非娘帶你去,不許你去正院。”
進宮第一日,李玉娘就給阿芙定了一條規矩。
三歲的阿芙乖乖點頭。
可娘親越不讓去正院,阿芙就越想去正院玩,也想見見那天只在請安時見到的七殿下。
阿芙每一日都嘗試著要溜到正院去,每一次都失敗了,但這些嘗試與被發現也了阿芙的樂趣之一,就像藏貓貓的游戲,每一次離正院近一些,每一次距離被宮柳兒抓住的時間長一點,阿芙都會很開心。
這日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雨勢還不小,因七皇子沒有出門,李玉娘就留在正院隨時準備伺候殿下,安排柳兒看著阿芙。
柳兒十五六歲的年紀,照看一個三歲的小丫頭綽綽有余。
阿芙表現地也很乖巧,直到晌午歇晌的時候,阿芙裝睡了一會兒,然后從被窩里探出腦袋,見柳兒趴在桌子上打盹兒,阿芙咧開小兒一笑,躡手躡腳地爬出被窩,再把枕頭塞進去,裝里面還有人睡的樣子。
做好了掩飾,阿芙赤著腳爬到地上,悄悄地穿上底繡鞋。
這時,柳兒忽然了。
阿芙驚得蹲下去,發現柳兒只是換了個打盹的姿勢,并沒有醒來,阿芙趕躡手躡腳地溜了出去。
阿芙對母親的小院非常悉了,也知道通向正院的門在哪里,拿了柳兒放在廊檐下的傘,四張一番,一腳踏進了雨里。
地面漉漉的,濺起的雨水打了阿芙的鞋,涼涼的,阿芙卻覺得很好玩,故意往那積了水的小水坑里走,一路玩玩笑笑地就來到了門這邊。
阿芙躲在墻后往正院張,因為在下雨,院子里并沒有人影走。
阿芙放心地到了正院。
七皇子人在書房,他睡不著才過來的,然而到了書房,他心浮氣躁,竟也看不進去書。
說來可笑,母妃一邊利用著母,一邊又不滿父皇對母的看重,甚至也不滿他敬重母,一有機會便要在他面前貶低母一番,甚至暗示他母與父皇有了不可告人的關系。
可父皇在云海居做了什麼,沒人比七皇子更清楚。
有時候父皇過來,會賞賜母一些吃食,有時候父皇會母一起下棋,最開始父皇的確會手腳,漸漸的,父皇與母就變了一種似友非友的關系,從局外人的角度看,七皇子覺得父皇更喜歡與母說話,康公公就經常聽見父皇開懷的笑聲。
七皇子不知道父皇到底是怎麼想母的,他只知道,母從未想過要勾.引父皇什麼。
窗外的雨聲里似乎多了一種聲音,七皇子來到窗前,推開窗戶,就發現院子里多了一把傘。
那傘面的位置太低,仿佛地上冒出了一朵大大的蘑菇,蘑菇還在走,突然,那“蘑菇”抬了起來,出一張雕玉琢的娃臉龐。
七皇子笑了,母說過,阿芙貪玩一直試圖來正院,母怕防不住,提前跟他打聲招呼,萬一哪天阿芙真的溜了過來,請他恕罪。
七皇子并不介意。
他看著雨中的阿芙。
阿芙還沒有注意到他,東張西,似乎不知道該往哪邊走。
七皇子輕輕咳了咳。
阿芙立即朝這邊看來,就見一扇窗戶打開,里面站著一白袍的七皇子。
阿芙喜歡七皇子,七皇子長得真好看,看起來就很好相。
只是,七皇子會生氣跑過來嗎?
阿芙有點害怕。
七皇子見一不地站在那里,好像要據他的反應再做決定,如林中第一次見到人的小鹿,七皇子就笑了笑,朝阿芙招招手。
阿芙眼睛一亮,舉著過大的雨傘朝書房來了,的臉被傘面擋住,又變了一棵會挪的蘑菇。
七皇子去了書房這邊的廳堂。
康公公就在外面的凳子上坐著,見主子突然出來,康公公忙站了起來。
七皇子示意他無事,徑直朝門口走去。
就在此時,那顆可的小蘑菇也爬上臺階,出現在了門口。
康公公驚訝道:“阿芙?”
阿芙放下雨傘,有些拘謹地看著門的主仆。
七皇子這才注意到,阿芙的鞋子幾乎已經。
七皇子立即抱起阿芙,下的繡鞋子,順手起自己的擺,替阿芙干了雙腳。小孩子都很氣,七皇子擔心耽擱的時間長了,阿芙會著涼。
阿芙早已習慣了大人對的照顧,現在七皇子這般,阿芙本不知道有什麼不妥。
康公公都震驚得說不出話了。
宮里也有阿芙這麼大的小皇子,那些小皇子還是七皇子同父異母的弟弟,可七皇子對他們冷漠疏離,何時照顧過?
“命廚房煮碗姜湯端過來。”七皇子若無其事地吩咐道。
康公公忙去了。
七皇子抱著阿芙進了書房,這邊有張榻,七皇子將阿芙放到榻上,檢查檢查阿芙的,幸好并沒有。
七皇子搬了張椅子過來,坐在阿芙對面。
阿芙雙手撐著榻,大眼睛骨碌骨碌地轉,好奇地打量這間屋子,這里好寬敞啊,擺了一排又一排的書架。
七皇子笑著看著,等阿芙終于朝他看來,七皇子才溫聲問道:“阿芙怎麼不睡覺?”
阿芙覺得七皇子很和善,便脆脆地回答道:“睡不著。”
七皇子:“柳兒呢?”
阿芙:“睡著了,我出來玩。”
七皇子:“要找你娘嗎?”
阿芙搖搖頭:“不要找娘,娘會兇我。”
七皇子想笑,母竟然也會兇人嗎?母照顧他這麼多年,都沒有朝他發過脾氣。
“平時怎麼兇你?”七皇子問。
阿芙想了想,站到榻上,開始模仿娘親兇的樣子,小說著大人教訓孩子的話,像模像樣的。
表演完了,阿芙在榻上走了一圈,最后來到了中間擺放的矮桌旁,桌子上放了兩本書,阿芙跪在旁邊,小手開始。
七皇子見喜歡書,來到榻上,坐在阿芙旁邊:“阿芙要看書嗎?”
阿芙看不懂,將書推到七皇子邊:“我還小,你給我講。”
書里的東西對阿芙而言太深奧了,七皇子刻意將故事講得簡簡單單,只敘事而不講大道理,保持阿芙能聽懂且興趣的程度。
他講得認真,阿芙聽得也很認真。
康公公端了姜湯過來,煮好再用冰鎮過的,現在喝剛剛好。
七皇子接過湯碗,親手拿勺子喂阿芙。
阿芙喝了一口,小鼻子皺了起來:“不好喝。”
七皇子笑道:“阿芙的腳著涼了,喝了這個就不會生病,不然生病了,就不能四玩了。”
阿芙還是不要喝。
七皇子想了想,道:“阿芙喝了這碗湯,喝完我請你吃甜甜的紅棗糕。”
阿芙一聽,口水就要流出來了。
乖乖地喝了湯。
康公公也去端了一碟子紅棗糕過來。
阿芙開心地吃了起來。
七皇子對康公公道:“去與嬤嬤知會一聲,免得擔心。”
康公公低頭領命。
李玉娘在教導兩個新來的小宮,聽聞兒竟然跑到了七皇子那邊,趕過來領孩子。
阿芙還不想走,難得出來。
“我要聽殿下講故事。”阿芙赤著腳跑到七皇子后,蹲下去,將臉也藏了起來。
李玉娘急道:“你下來,娘給你講。”
阿芙:“娘親講的不好聽。”
七皇子笑道:“母自去忙吧,我此時也無事,等阿芙玩夠了,我派人送回去。”
李玉娘知道他脾氣好,仍是道:“殿下莫要慣著,小的時候不管教,大了就更難管了。”
七皇子看看后的阿芙,道:“我看阿芙很乖,母放心好了。”
他畢竟是主子,李玉娘只好告退。
康公公跟著一起出來,低聲道:“您別擔心,殿下今日心不大好,給阿芙講講故事,正好換個心。”
李玉娘懂了,放心離去。
七皇子給阿芙講了很久的故事。一開始阿芙坐在他旁邊,后來就坐到了他懷里,再后來,阿芙睡著了。
七皇子笨拙地將阿芙放到枕頭上,一開始還怕弄醒阿芙,見小娃睡得很香,七皇子松了口氣,拿起被子輕輕替蓋上。
雨聲嘩嘩,阿芙睡得很安靜。
七皇子下了榻,來到書桌前,明明之前還心浮氣躁看不下去,此時此刻,他心里的紛雜突然都消失了,看眼睡得的阿芙,七皇子打開書,靜心研讀起來。
當天傍晚,七皇子讓李玉娘不必再約束阿芙,整個云海居,阿芙可以隨便去任何地方玩耍。
阿芙很快就將云海居探索遍了,最喜歡兩個地方,一個是云海居的小花園,七皇子還特意命人為做了個秋千架,一個便是七皇子的書房。書房沒有什麼好玩的,阿芙喜歡聽七皇子給講故事,七皇子也縱著,除非太忙,七皇子每日傍晚都會給阿芙講講故事,有的故事是書里有的,有的是七皇子自己編的。
時不知不覺過去,阿芙六歲,七皇子十六歲這年,建德帝終于定下七皇子為太子。
自此,七皇子帶著李玉娘、阿芙,一起遷東宮。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母倆就要出宮啦。
傍晚二更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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