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太太也顧不得要漂亮子,問:“要不讓你伯伯和嘉樹過來陪著兩位老爺,人多膽氣壯?”
“這事兒,還得等伯母拿意見。”秦瑜見過兩位舅老爺,還是十分講理的。
秦瑜吩咐素芬和阿芳去對過的酒樓訂些葷菜回來,傅太太讓人從家里搬來一壇子上好的花雕酒,再讓人去后頭的菜園子摘了新鮮的蔬菜,把湃在井里的一個西瓜一并拿了過來。
“反正有什麼,打發小強過來說一聲,你伯伯和嘉樹都在家。想當年我爹爹那麼疼我,知道我肚子里有了孩子,還恨不能一繩子把我吊死,要不是你伯伯愿意拿命來賭,我哪兒活得下來?這些腦子里全是禮義廉恥,滿規矩的男人,你不知道他們為了面子會做到什麼程度。曉得不?”傅太太關照秦瑜。
那能一樣嗎?那樣的年代,伯伯伯母做的事,哪個父母能忍?
“曉得的,兩位舅舅年紀大了,真的要打起架來不打,到時候打壞了,伯母要心疼。”秦瑜著手腕說。
傅太太想起自家兒媳每天早上吊在樹上往上撐,那個臂力,以后小夫妻倆打架,都只要看戲,不用考慮幫兒媳:“那你還是悠著點兒。還有罵人也悠著點兒,兩位舅舅年紀大了,萬一被你罵到中風,你伯母也要心疼的。”
“有數,有數。”
送走了傅太太,秦瑜開車去接伯母。
朱明玉聽見兩位哥哥來了:“怎麼來得這般快?”
“這下您知道我當時的想法了不?就著快點離婚,別讓您和伯父知道。”
“壞東西。”
回到家里,秦瑜停了車,聽阿芳說:“小姐,太太,阿英說他們已經出發了,馬上到了。”
不管怎麼樣,態度要擺正,秦瑜陪著伯母走到大門口,站在梧桐樹底下,看著路口,沒多久,迎來了宋家的車子。
見到妹子站在門口,朱家四老爺喊:“停車。”
唐師傅把車停在門口,朱四老爺先從車上下來,快步過來一聲:“小七。”
“四哥。”朱明玉的一聲喊。
四老爺仔細看妹子,驚喜地跟二老爺說:“二哥,小七上有了。”
一路上就沒順過氣的二老爺看著妹子,一張臉比上次見的時候圓潤了不,臉頰上有了,他突然放松了角,不過他是朱家的族長,不管怎麼樣,離婚總是傷風敗俗的,他重新嚴肅起來:“嗯。”
秦瑜走上前行禮:“二舅、四舅。”
二老爺以前是怎麼看這個外甥媳婦怎麼好。現在?看看這都穿什麼樣了?胳膊的,口還了一片,像話嗎?
被二老爺打量,秦瑜暗道一聲:“糟糕。”
回來都沒來得及把這條時髦得有些的子給換了。
“秦小姐既然跟舒彥離婚了,我們倆就當不得你舅舅。”二老爺拉長著臉說。
“二舅,小瑜雖然和我離婚了,我們現在算是兄妹,我媽把當兒看的。”
二老爺側頭看宋舒彥:“我說話,有你的份兒?”
朱明玉說:“二哥,上海穿打扮跟鄉下不同,別看我今天穿這一,那是我有好幾件夏日的旗袍還沒做好。我現如今也穿短袖旗袍了。”
聽見妹妹拆臺,幫著這個跟外甥離婚的小丫頭說話,二老爺不高興了,悶頭往里走,走了幾步想起妹妹腳不便轉頭,見秦瑜扶著妹妹快步往前,他說:“慢點兒。”
等妹妹趕了上來,二老爺陪在邊:“小七,你是個很穩重的人,怎麼就想出這麼荒誕的事兒呢?怎麼就要離婚呢?”
“哥哥,先進屋再說。”
小徑邊上放了個荷花缸,缸里開了兩朵荷花,朱明玉說:“隔壁住著傅家哥哥和嫂子,嫂子喜歡花草,這一院子的花草都是嫂子打理的。”
又指了一輛嶄新的汽車說:“小瑜如今在洋行里任職,一個月薪水一千個大洋,買了一輛小車,平日我們娘倆進出就方便了。”
“這人家家的,拋頭面的,賺再多的錢有意思?”反正他是看不順眼這個離婚的小丫頭。
秦瑜側頭問二老爺:“問題是很多男兒郎,就跟哪吒似的拋三個頭六條臂,也賺不來這點錢,賺這麼多的錢,怎麼就沒意思?我能養活自己,不人擺布。”
“長輩說話呢!”
“那您不是不認長輩嗎?我是這個家的主人,不是主人和客人說話嗎?當面說主人,您禮貌嗎?”秦瑜哪里肯饒他。
要不是妹妹住這里,他是絕對不想進這個臭丫頭的房子。但是小七住這里,讓自己上二樓,還得上。
二老爺快步往樓上去,進了客廳,各人落座,兩位舅老爺各占一個單人沙發,秦瑜挨在朱明玉的邊坐在三人沙發上,那就是一對母的樣兒。阿芳和素芬給父子倆搬來兩把椅子,兩人坐下。
等人坐定,二老爺問:“小七,離婚這事兒,為什麼連氣兒都不跟哥哥們說一下?你眼里還有我這個哥哥嗎?”
“二哥,我跟您說了,您會讓我離嗎?”朱明玉問自己的哥哥。
二老爺看著妹妹,妹妹這神氣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但是道理還得跟講:“小七啊!你過得苦,過得難,哥哥們都知道。你哪怕跟他分開住,哥哥們也沒話說。可離婚!這把年紀了!你說,要是這個東西他死也要離婚,那是你沒辦法。可現在為什麼是你非要離啊?男人離婚是為了拋下糟糠,找鮮的小姑娘結婚。你離婚又不可能再婚,你是為了什麼?”
四老爺也嘆氣著說:“小七,憑良心說話。這三妻四妾,也不是這個東西一個人有。雖說你過得苦,可宋家真算不得虧待你。不得不說親家老爺太太,他們能做的都做到了。人嗎?不就是相夫教子,盼著兒子有出息嗎?舒彥也大了,雖然也混賬,可好歹,年輕的這一代里,他也算是有點兒本事的。他留洋回來了,你也有靠了。這個時候鬧離婚,不是鬧得誰家臉上都不好看嗎?”
素芬過來上了茶水,阿芳端了西瓜上來,放在茶幾上:“二老爺、四老爺,這是隔壁傅太太讓拿過來的西瓜,后面的菜地里種的。”
“兩位朱老先生,天氣這麼熱,您二位吃塊西瓜。”秦瑜請二位吃西瓜。
被秦瑜老先生,朱二老爺抬起頭,推了推眼鏡看,剛才他舅舅,他不舒服,此刻他朱老先生,他還是不舒坦。
秦瑜不管兩位老先生吃不吃,反正是先吃起來了。雖然沒有上輩子的8424清甜,不過已經很好了。
兩位老先生知道妹妹和妹夫要離婚,立馬出發,一路趕過來,過來之后又發了一通脾氣,連水都來不及喝一口,也沒心思喝!想著小七都要離婚了,肯定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沒見到妹妹,心里哪里能定,現在看到妹妹,胖了些,還氣好了。見小丫頭吃西瓜,頓時也口干舌燥起來,兩也各自拿了一片西瓜吃。
宋老爺想著現在兩位舅兄雖然不待見自己,可好歹兩位想法跟自己還是一樣的,明玉一直很聽二舅兄的話,趁著明玉還沒說話,他表一表自己的態度:“明玉,還是那句話,只要你不離婚,你一輩子跟著小瑜住,也沒關系。我絕對不會讓家里那攤子事兒來煩你。就清明拜祖宗,年夜和中秋吃個團圓飯,咱們都這把歲數了,真沒必要離婚了,你說呢?”
“我早就說過了,我要離婚。沒有商量的余地。”朱明玉斬釘截鐵說道。
秦瑜第一個吃瓜,已經放下瓜皮,拿起巾了手:“伯伯,我不知道是什麼讓你,這樣出爾反爾,你們離婚事關海東紗廠與東洋紗廠之間的爭斗,你也是深思慮,其中有利可圖,才答應了離婚的,這個時候反悔,會不會太晚了?”
宋老爺早就知道這個死丫頭,一定會壞他的事兒,就這麼他和明玉離婚嗎?對有什麼好?偏偏還要用,我都是為你好的幌子來掩蓋。
朱二老爺一塊西瓜下肚,口緩解,聽見秦瑜這麼說,這是里面還有,問:“什麼得利?”
秦瑜跟宋舒彥說:“舒彥兄,這里的前因后果,兩位朱老先生也不是外人,不如你跟他們二老說清楚,再討論這個婚該不該離,要不要離?”
宋舒彥頓了頓:“兩位舅舅,現在東洋紗廠……”
宋舒彥把前因后果,里面的利害關系,全部說了清楚,最后他說:“所以,我媽是肯定要跟我爸離婚,但是本來離婚這個事,不會鬧得這麼熱鬧,是我們有意為之,目前一切都在計劃中,父親現在說不離婚。第一,是我媽不愿意。第二,也是現在開局不錯,戛然而止就沒意思。”
宋老爺被這一個多月的焦慮折磨得非常痛苦,而且他現在也下了決心:“只要明玉能夠回來,哪怕海東廠難一點,也沒關系!兩位哥哥,一起幫我勸勸明玉。”
朱四老爺砸吧出話里的味道來了,站了起來:“宋世范,所以一開始,小丫頭提出要這麼辦,是你自己答應的?沒人你吧?”
面對朱四老爺的問,宋老爺辯解:“海東確實面臨困難,明玉也是鐵了心要跟我離,當時明玉那樣的態度,我也知道沒有希了,就答應了。”
“現在明玉態度變回來了嗎?明玉不鐵了心跟你離了?”朱四老爺問妹妹,“小七,你說呢?”
“離。”朱明玉就回答了這麼一個字。
朱四老爺低頭問宋老爺:“小七也沒改變的想法。在我們來之前,你改變想法了嗎?你恐怕也沒改變。就是看我們來了,認為我們老哥倆,著急上火地不想讓小七跟你離婚,所以就想利用我們老哥倆,小七不要跟你離婚嘍?然后在拿出你追人的本事,反正是你老婆,你就磨泡,反正早晚小七心會,然后你就得償所愿了?”
宋老爺忙解釋:“不是,我原來已經沒希了,是見到兩位哥哥過來,想來哥哥們也是希我們夫妻能好好過日子的。”
“呸!”朱四老爺脾氣又上來了,“你見過有人一條狗能改掉吃屎的病嗎?我們什麼時候希你們夫妻和了?我們只希你給我滾得遠遠的,別那你那些七八糟的人來讓小七煩心。”
朱四老爺走到二老爺邊:“二哥,東洋人傾銷可不是鬧著玩的,這些年多國貨被洋貨給弄死了。如果這個離婚確實對海東紗廠有用,他說一句,他不想離了,外甥為了海東,不要累死累活的?面子丟了就丟了,誰不曉得,我們家小七嫁了這麼個東西。回去就說外甥總歸是外姓的,我們這兩個舅舅也管不了。你說是吧?”
宋老爺怎麼都沒想到四舅兄態度會轉變得這麼快,他跟朱二老爺說:“二哥,岳母當年去的時候,最放不下心的就是明玉了,您就不想祭日的時候,告訴老人家一聲,如今明玉很好?”
朱二老爺掏出手帕,了鏡片,再看向妹子,再看看妹夫,這一次,他看見的是妹子表舒展,妹夫愁眉苦臉,兩人倒了個個兒:“你提醒得對,我到時候跟母親說一聲,如今小七好。”
不是,為什麼最為古板方正的二舅兄也這麼說,宋老爺越發心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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