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咬牙關，任唐天威手中的小刀在傷口上刮來刮去，雙眸盯著我，似乎也在詫異，我究竟是何人，竟然同樣會湖的輕功！

　　我卻沒功夫理會他了，趁勢與唐、南兩人匯合一，害怕被圍攻的宗亮以一招凌厲的“拔劍四顧”順利地離了戰局。

　　兔起鶻落間，大江盟和鐵劍門已是三人重傷，雖然唐三藏的飛刀幾乎告罄了，可武功高深莫測的我和南元子還是讓他們投鼠忌，不敢貿然行事，只是吆喝門下的弟子守衛好大門窗戶，以防我們逃。

　　而宮難、宗亮、柳元禮等人則全神貫注地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卻不再著急手，似乎在等待什麼人的到來。

　　四下打量了一圈，我知道沒有蕭瀟接應的話，想闖出賭場，三人將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值得慶幸的是，因為去年江南江北兩大集團在鎮江、應天一役中大量使用弓箭引起了府和軍方的注意，為了避免給府進剿的口實，兩大集團都不約而同地匿起了弓箭，否則，我今晚恐怕翅也難飛了。

　　賭場里的氣氛張而抑，卻靜得出奇，只能聽到賭場中央方小四兩人尸燃燒的吱啦聲，空氣里彌漫著一極其難聞的氣息。

　　賭客們自然嚇得驚恐萬狀，大江盟的弟子一個個也如臨大敵。一個婦實在不了這幾乎讓人窒息的氣氛，突然大哭起來，隨即有十幾個人也跟著哭了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哭聲讓神經已經完全繃的大江盟弟子頓時產生了過度的反應，幾個人立刻大聲咒罵起來，更有兩人干脆就用刀背招呼著有些的賭客。

　　正在這時，屋外突然傳來一陣兵相的聲音，打斗中有人高聲道：“李長老，點子有幫手！”

　　話音未落，就聽“匡”的一聲巨響，一個大木桶破窗而，跌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里面的東西流了出來，黃澄澄粘乎乎的，竟然是油！

　　接著，另一個木桶也飛了進來，百多斤的油四下蔓延開來，很快，一半的賭場地板上已經厚厚地鋪上了一層。

　　我正在奇怪，蕭瀟怎麼改變了我的計劃，又哪里來的這麼大力氣，竟然能擎得兩大桶油，卻見兩個人影躍上窗臺，那個拿著火把的俊年自然就是蕭瀟，而旁，卻多了一個黑黑外帶黑面罩的蒙面人。

　　“李長老，在下和你商量個事兒，你們撤了守衛、在下放了這些賭客，大家日后江湖再論高低，你意下如何？”蕭瀟慢條斯理地道。

　　邊說邊晃了晃手中的火把，那吞吐不定的火苗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任誰都知道，這火把一旦投進賭場，這里勢必變一片火海，究竟有幾個人鴻運當頭能逃得一命，只有老天爺才知道了。

　　賭客們求生的戰勝了恐懼，紛紛鼓噪起來：“放我們出去！”“我是知府大人的外甥，不放我出去，我舅舅滅了你們瀟湘館！”

　　賭客們一邊嚷嚷，一邊朝南北兩大門涌去，賭場頓時再度混起來。

　　蕭瀟的一番舉打得大江盟措手不及，眾人的目紛紛落在了李思上。刮骨療傷時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的李思，此刻卻不易察覺地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瀟湘館里不是不可以死人，就像大江盟的弟子戰死江湖，除非有特殊況，府一般不會過問。但賭客不是大江盟的弟子，他們本就不是江湖人，一旦發生命案，瀟湘館難逃其咎。

　　若說方小四兩人的死還能找得出理由的話，一旦燒死大票的賭客，別說大江盟罩不住，就連寧波府也兜不住這天大的案子。

　　“無恥！”李思只猶豫了一小會兒，便朗聲道：“以無辜的百姓為人質，你還知不知道恥二字！藏頭掖尾的，還有沒有半點江湖風范！”又轉沖我不屑的道：“閣下武功雖高，為人怎麼如此卑下！只知道謀詭計，算什麼男子漢！你若是還有點男人，放了這些無辜百姓，我大江盟和你一對一的單挑！”

　　我頗有些驚訝地著李思，同樣的話，如果是齊小天或者宮難說出來，我毫不覺得奇怪，可格叛逆，渾不把江湖規矩當回事的李思卻說出這麼一番冠冕堂皇的話來，而且還說得理直氣壯、大義凜然，這絕非是他一時做作，顯然這半年多來，他上發生了相當大的變化－－那個飛揚跋扈的李思變得更有心機了。

　　“大家彼此彼此。何況，我沒那麼狂妄，和齊盟主單挑，我還得練幾年。”我變換嗓音冷笑道，說話間，卻見屋外數條人影直撲向窗臺上的蕭瀟和蒙面人。

　　只是那蒙面人的武功竟也出類拔萃，手中長刀揮舞，不僅一個人就攔下了所有的攻勢，而且反擊之勢極為凌厲，只是他似乎心存善念，都只是點到為止。

　　“別考驗我的耐心！”我雙目陡然出一道華：“我數三聲，你撤去門口守衛，否則，就和你們同歸于盡，有百十號人作伴，還有大江盟陪葬，我們弟兄也算夠本了！”

　　聽我毫不猶豫地開始報數，李思面變了一變，一揮手，門口的守衛向兩旁一閃，我給唐三藏和南元子使了個眼，兩人混在了賭客中朝門口涌去。

　　而我則一躍上了窗臺，接過蕭瀟手中的火把，火把手，就覺得握著的地方已是漉漉的一片了。

　　聞到黑蒙面人上細細的檀香氣，我心中頓時恍然大悟，原來魯衛上說沒有口供無法助我，暗地里還是把木蟬派了過來，難怪蕭瀟沒有按計劃四放火，顯然是被宅心仁厚的木蟬所阻。

　　不過，有木蟬這位準十大相助，今兒要逃跑大概不問題了。

　　用火把制止住蠢蠢的李思等人，待見唐、南兩人從南門出了賭場，著李思他們退到北門，我這才長笑一聲，將火把遠遠投到了賭場外的空地上，拉著蕭瀟的小手，一展形，和唐南兩人匯合到一。

　　“朋友慢走！”

　　就在我剛剛躍離窗臺的瞬間，突聽屋頂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斷喝。回首去，卻見背后一人凌空踏虛而來，國字臉、臥蠶眉，手中一口厚背刀，如水的月照在獵獵作響的袍上，仿佛是給它涂上了一層亮銀，威風凜凜宛如關羽再世一般，正是大江盟盟主齊小天。

　　“不勞盟主相送！”

　　從高躍下的齊小天速度竟然比我還快，厚背刀離我尚有五尺，我就到了一浪般的殺氣，仿佛大江洶涌，澎湃而至。

　　我不敢小窺，反手揮出一片刀網，卻還是大羅天刀法中的那招“天羅地網”。

　　然而，不風的刀網幾乎瞬間就被厚背刀割得七零八落，擁有地利的齊小天面對疲憊之師的我，竟然占了絕大的上風，只是他也沒料到大羅天刀法和我的法配合得如此妙，雖然刀網被破，可一文字仍從極其詭異的角度反攻過來，得他生生墜落在地。

　　當然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堂堂正正的大江流刀法和不利的地勢得我不得不與齊小天，厚背刀上傳來的強大力道震得我氣翻騰，不得已，我只好帶著蕭瀟與木蟬一道重新落了大江盟弟子的重圍中。

　　跟著眾人出了南門的唐天威死死盯著我，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棠兒的夫婿到了。”

　　聽到武林第一人心有所屬，我頓時了眾人矚目的焦點，或羨慕、或嫉妒、或不屑、或品頭論足，一時頭接耳，竟忘了眼下正是兩軍陣前，全場氣氛頓時為之一變。

　　我知道唐天威認出了大羅天刀法。刀王厲天無兒無，又無弟子，孤獨一生，唯有唐棠幸運地得到了他的刀法真傳，唐門其他弟子再無人有此好運，就連唐三藏都僅僅得到了一點皮而已，我的刀法自然是唐棠所傳了。

　　唐天威的目又轉向了唐三藏，沉半晌，才落寞地道：“三兒、三兒，難道你忘了大伯是如何疼你，你竟然也要置大伯于死地而后快嗎？”

　　唐三藏剛想回話，卻被我示意攔下，他這番男扮裝若是傳了出去，日后還如何接掌唐門？

　　故而我雖然心中是一百個別扭，可還是攬住了唐三藏的腰肢，笑道：“按輩份，我是得管您聲大伯，不過，您有點老眼昏花，錯把馮京當馬涼了。只是，”我臉一正，聲音突然高了起來：“男不分這是小事，是非不分卻是大事！你背叛唐門，是為不忠；陷害親友，是為不義。不忠不義，有何面目面對唐門的列祖列宗？又有何面目面對曾經尊敬你、戴你的晚輩？你這叛逆，唐門人人得而誅之！”

　　“說得好！”

　　我后突然傳來一聲斷喝，只見一道灰影疾若奔馬、快似流星般從人群中殺出，直奔唐天威而去，法之迅捷，甚至連我都自嘆弗如。

　　唐天威邊的宮難和齊小天急忙搶前發招阻攔，刀劍合璧，雖然威力巨大，可畢竟事起倉促，竟沒能阻擋住灰影前進的腳步。

　　“唐兄手下留人！”

　　唐天威前突然現出漫天刀影，那刀影組重重波浪，一浪高過一浪地席卷過來，仿佛要把灰影吞沒了似的。

　　那灰影卻像是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起伏跌宕，他手中驀然出現的一條黑黝黝的皮索似乎是搖櫓一般擊在雪白的浪花上。所到之，浪花退而復起，可扁舟也有驚無險地駛過了浪尖，到達了彼岸。

　　就聽“噗”的一聲，搖櫓激起的一朵浪花不是雪白卻是紅。突然，浪花不見、扁舟不見，輕煙繚繞中，唐天威委頓在地上，整個頭顱已是稀爛。

　　唐天威前，一名高大老者束手而立，面有戚容地著他的尸。

　　良久，老者才緩緩抬起頭來，注視著已經退到唐三藏旁的灰人，微微一笑道：“唐兄遠來，齊某未能盡地主之誼，還唐兄海涵。”

　　話音甫落，他就輕咳一聲，角頓時現出幾跡，齊小天見狀忙搶上前去，關切地問道：“爹……”

　　老者一揮手，腰板得更直了。

　　“唐某沒來得及向齊兄通報，就在大江盟地頭上置叛徒，還齊兄恕罪。”那灰人自然就是我的老泰山唐天文了，他從容不迫地道：“碧落煙有毒，奉上解藥，也算敝門略表歉意。三年之，敝門不再涉足江南。改日，唐某再登門負荊請罪！”他邊說邊收起斷兩截的神仙索，從懷里掏出只瓷瓶遞向我。

　　我這才從震驚中完全清醒過來，這是我頭一回看到十大中人生死相搏，這火石電的一剎那，已經完全刻在了我的腦海里。

　　大江流刀法讓齊放使將出來，與齊小天絕對不可同日而語，那刀勢仿佛大江東流，不可阻擋，就算師傅鼎盛時期的天魔刀亦不過如此。

　　而唐天文的法更是如同九幽鬼魅，神鬼莫測，竟然在沒使出暗的況下，活生生地在齊放的眼皮底下擊殺了唐天威，而僅僅在撤退的時候，才用了毒煙阻敵。

　　兩大高手生死對決中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讓人回味無窮、嘆為觀止，我和能看懂他們手過程的每一個人想來都是益匪淺。

　　不過，讓我更加佩服的是，剛剛恨不得你死我活的齊放和唐天文，此刻卻如同老朋友一般的寒暄不已，看來這兩個老巨猾的家伙天生就是一對兒。

　　唐天威一死，大江盟的如意算盤頓時落空，此刻再和唐門翻臉，只能是兩敗俱傷，白白便宜了慕容世家，李思和柳斯的傷只好打落牙齒往肚子里咽了，反正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而唐天文也毫沒有得便宜賣乖的意思，連捧帶哄，又許下誓言，讓大江盟總算找回了點面子。

　　可鐵劍門能咽下這口氣嗎？萬里流重傷、齊默被俘，無論如何，鐵劍門鐵定要從十大中除名了。

　　我一邊去接瓷瓶，一邊打量著宗亮，奇怪的是，他臉上并沒有一哀容，似乎眼下發生的一切，都跟他毫無關系似的。

　　我心中正暗自揣，卻發現老泰山的手在輕輕地發抖，虎口上更是多出幾道裂口。心頭一驚，這才明白過來，他表面上的從容淡定竟然都是偽裝出來的－－他已經了傷，而且傷勢不輕！

　　“這就是擊殺唐天威的代價吧！”我若有所思地走向齊放，雖然神有點溜號，可在我有心震懾那些依舊懷著蠢蠢之心的大江盟高手的念頭影響下，我腳下的每一步都是那麼扎實而有力，讓人覺得我簡直是無懈可擊。

　　“后生可畏啊！”齊放頗有些意外地了我一眼，似乎我展現的大羅天刀法還不如我的步法來得驚心魄：“令婿好人才，真要恭喜唐兄了！”

　　他含笑接過瓷瓶，可從他掌中卻傳來一泊然的力，險些沖破了我布下的防系。不過，這力雖強，卻與我預料的尚有一段差距，也不知道是他手下留，還是真的了傷。

　　“彼此彼此。”唐天文謙遜了兩聲，將解藥的服用方法詳細說了一遍，這才從容告辭。

　　齊放既不阻攔，也不派人跟蹤，我們一行五人順利地撤出了瀟湘館。

　　剛出瀟湘館的大門，一輛馬車就駛了過來，駕車的陌生漢子見到唐天文，剛開口說了半句：“三哥，事……”

　　唐天文一擺手，說上車再說，一掀車簾，便鉆了進去，可還沒落座，一口鮮已經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