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中秋,京畿左近的山東、河南、山西三省的頭領線人就被我用八百里加急招進了京城。頭領線人與新任江湖執法者用這種方式見面,據說還是五十年來的第一次,不過,事急從權,我也顧不得他們的究竟如何了。
新上任三把火,頭一件就是要求三省頭領線人開始把工作重心轉到三省的重點門派,河南是林寺、山西是恒山派、山東是漕幫最大的分舵濟南分舵,我要求有關這三家的消息要能詳盡到夫妻敦倫或者上茅廁都要記錄下來的地步。
林寺自然是個幌子,我通過魯衛已經和林形了默契,皇上前些日子查抄了幾十座著名寺院,偏偏放過了林,這已經證明了我的誠意。
雖說傳言里說是道教真人邵元節出面向皇上求,可空聞心里應該清楚,他和邵元節并沒有半點,誰在暗中出力對他來說不言自明。
我真正的目的是監視恒山派的一舉一,恒山派及練家已經為江湖中最不可捉的一勢力,它的向足以打破江湖的均勢。
在離開京城南下之前,我至要了解到恒山派的經營渠道、它和代王府的關系,以及神弟子練無雙的世報,以便從中判斷恒山派的走向和布置應對的措施。
至于漕幫,與其說是關注,不如說我是對漕督李鉞和慕容世家的關系心存好奇。
與此同時,殷家代表也到了京城,來人正是意料中的柳澹之。不過,妻姐殷寶儀也一同抵京倒是讓我頗意外,看來我那老岳父是想抓住這次機會在京城一展拳腳大干一場了。
住早就安排妥當了,我又拉著蔣遲一同宴請了柳澹之夫婦和蔣逵,以表明我全力支持殷家的態度,又借李佟之口警告蔣逵,別和殷家玩花樣。
但私下我卻告訴柳澹之,寶大祥的事我不會再手,就是寶亭也要完全從寶大祥撤出來了,因為殷老爺子的進取心在我看來是永無止境的,寶大祥的擴張方針也與我要遠離政治漩渦的思想背道而馳,而且我眼下顯然也沒有足夠的財力來支持老爺子的雄心壯志。
'你這個連襟不簡單。'蔣遲邊剔著牙邊笑道,他這幾日紅滿面,志得意滿,恨不得告訴所有人他在床上降服了他媳婦:'可惜殷家大小姐卻病懨懨的沒什麼風采。''你不必含沙影了。'我接過小仙遞來的冰鎮河藕:'娶妻在德,納妾在,這道理我比你明白。'嚼了塊脆生生的河藕,問:'蔣嬤嬤可有什麼消息?''練家收購了隔壁的明月樓,呵呵,這下子胡同可要熱鬧起來嘍。''練家?京城里有這號人嗎?'偎在蔣遲懷里的小仙鄙夷道:'就算他有錢,我看這一腳他也踢不出啥響來,明月樓的頭牌喜寶今兒中午可是投奔我們翠云閣來了,另一個臺柱子花如意也去了百花樓了,想在子胡同坐回莊,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我總覺得小仙的神態與往日有些不同,一問,果然是升任了翠云閣的三管家,開始邁老鴇的行列,而看起來不過二十剛出頭而已。
'為什麼?這要問你們男人呀!為什麼你們男人都喜新厭舊?'見小仙言辭有些激烈,蔣遲笑著言道:'誰說的、誰說的?老子就喜新不厭舊!'我心頭卻微微一震,小仙的話讓我想起了六娘和秦樓。
雖然我并不長于經商,也沒有在秦樓上花費太多的力,可耳染目濡之下,六娘的經營手法我還是學到了不,在用蘇瑾、孫妙、莊青煙和冀小仙這些名把客人吸引來之后,真正留住客人的是六娘不斷推出的新人,雖然這些新人在藝兩方面都略遜一籌,可新鮮的總是歡迎,所以短短一年,秦樓就有了四小、小四小,而六娘手里還有近百名在訓的孩,可以不斷的推陳出新。
從這層道理上講,練家一口氣在滄州購下了二十多個孩,很可能是已經估計到了這一點,準備以新制勝了。
'對了!姐夫,我看在老蘭家建的那座樓都兩層了,怎麼還往上蓋啊?'小仙好奇地問。
'這我怎麼知道?''咦?人家都說那樓是姐夫和老蘭家的婿李佟一起建的,說是準備開個場子的啊?''別他媽的聽人胡說,我爹知道了,還不把我打死!'蔣遲瞪眼道,不過旋即又嘿嘿笑了起來:'要說倒也不是一點關系都沒有,我這不就向你郎要了好幾個江南孩去幫子愚嗎?'我明白蔣遲是要借小仙姐妹之口把消息傳播出去,小仙卻是一愣,滾在我懷里笑問道:'姐夫干麼向你要人?'我含笑不語,蔣遲卻得意道:'你知道蘇州秦樓吧?'小仙一臉茫然,小仙沉道:'我聽客人提起過,說是江南數一數二的場子。''那你知道這丫是秦樓什麼人?'小仙上下打量了我好一會兒,又想了半晌,突然道:'莫非……王大人是秦樓的東家?''聰明!'蔣遲贊道:'只了個''字而已,這丫是秦樓的東家,放著一尊現的菩薩不拜,我才沒那麼傻哪!''怪不得王大人臉兒雖生,可這行里的規矩卻毫不差。'小仙恍然大悟,笑道:'仙倒是貽笑大方了。''京城里倒真是找不出幾個比這廝更懂規矩的人了。'蔣遲將手進小仙的襟:'好了,咱不說他了,子愚那座摘星樓估再有個把月就建好了,屆時你去當個大管家如何?那老板娘是子愚的小老婆,原來也是你的同行,人好的很。'關于小仙的安排,蔣遲事先早就和我商量過了,而這也早在我的意料之,對于這個報來源,他自然要與我一同分。
'我的小侯爺,還說跟你沒關系哪,我看關系大的很,沒準兒還有……'小仙瞥了我一眼,卻沒說下去:'大管家?聽著倒是很人哩。''那就這麼說定了,我跟子愚說說,給你一干。至于贖銀子,我替你出,李嬤嬤若是連這麼點面子都不給我,我就砸了這翠云閣!'搞掂了小仙,兩人離開了翠云閣。
向西去,一眼就能看到在老蘭家茶食鋪子原址上拔地而起的那座頗為雄偉的摘星樓。
子胡同的地價太高,若是要建一像百花樓、翠云閣那種占地規模的院,是地皮就不下十五萬兩,我和蔣遲都無法承,只好另辟蹊徑,用一萬八千兩買下了蘭家隔壁的兩家院子,與蘭家連一片,準備建一座方圓幾里最高大的樓宇。
而按照宋廷之的建議,沈籬子、八千張四胡同房產的預售也進行的相當順利,屋子還沒賣出去三分之一,蔣遲當初買地加蓋房子投的兩萬五千多兩銀子已經全部收了回來,喜得他把收回的所有資金都投進了摘星樓的工程里,加上我和蔣遲手中握有的大工匠,又得到了蔣云竹的鼎力相助,僅僅一個月的景,摘星樓已初規模。
'可惜秀嬤嬤不能常駐京城啊!'蔣遲慨道:'你那小老婆陸昕,我怎麼看都不像是家中人,說你喜歡的琴技吧,可聽說秦樓有個琴神,你卻沒心……''別和我提琴歌雙絕,這兩人是我心中永遠的痛!一個移別,棄我而去,一個讓我吃了好幾回閉門羹。我縱橫花叢,無往而不利,偏偏就在這兩個丫頭上走了兩回麥城!'知道陸昕貌不出眾,引起了蔣遲的疑心,我只好自揭傷疤:'東山,我像你這般大小的時候,也是天天走馬章臺,可現在我覺得,怡山水、琴弄鶴,未嘗不是人生一大快事!''嚇,你才二十幾歲,就想學陶淵明那廝?'蔣遲哈哈笑道,顯然是聽懂了我話里的意思:'不過,摘星樓有小仙坐鎮,倒是不會出大紕,咱們哥幾個再聯系朋友捧上幾回場,摘星樓大概就在京城坐穩當了。'再往前走,就是通達車行了,著進進出出的繁忙人流,蔣遲臉上漸漸浮起一層黑,沈聲道:'的,這次讓廖喜逃過一劫,我實在是心有不甘!'在我和蔣遲離開京城之后,廖喜、郭槐竟然聯手破獲了刺殺我和寧馨的刺客集團。按照供詞,他們是被剿滅的宗設集團的一部余孽,為了行刺皇上而埋伏在子胡同的,沒得到下手的機會,原本想在子胡同殺人放火制造,卻發現了寧馨這個千金郡主,便臨時更改了計劃。
雖然供詞頗多,可經過通譯的甄別,證實抓獲的兩個人的確都是倭人,就連陸眉公親自審問,都沒審出別樣的結果來,反倒是在大刑之下兩人先后斃命。
而裝扮李佟模樣的寧馨也不敢長時間地公開面去興師問罪,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廖郭兩人把案子結了。
因為中元節那天刑部派去子胡同協助順天府和西城兵馬司的人正是我自己,皇上無法太過嚴厲地罰廖喜和葛止野,只好罰了兩人一年俸祿,一場大案就此消弭于無形之中。
趙鑒在刑部一手遮天,葛止野為人忠厚,順天府的刑名又一向給了郭槐,就算我對案子是如何破獲的心存疑慮,也無法用部府兩級的刑偵力量來證實自己的懷疑,只能讓蔣家表示了一通不滿,說服皇上給案子留下了個繼續追捕其他刺客的尾之后不了了之了。
我和蔣遲分析過,兩人都認為關鍵人是趙鑒,可皇上現在要利用他對付張家兄弟,好讓繼嗣派狗咬狗,所以一時不會讓他離開中樞。
而有了趙鑒這個后臺,想扳倒郭槐、廖喜就不那麼容易,之前倒是我想的過于簡單了。
不過,我倒不急于再挑廖喜的病,因為已經有人盯上了他--蔣逵原本以為自己這個西城兵馬司的職位是手拿把掐,沒想到竟是癡想了一個月,心里自然難,眼下正想方設法除掉廖喜。
只不過廖喜不倒,通達就可以照開不誤,而我和蔣遲又沒有那麼多力放在車行上,于是我就聽從了宋廷之的指點,干脆放手讓老張自己先在京城組建起一家小型的商行,專門販運奴兒干都司的皮貨到京城。
蔣遲通過蔣云松的關系幫他打通邊關軍隊的門路,又答應替他弄來上好的馬匹,老張為了趕今冬這一季皮貨生意,便拿著蔣云松的親筆書信匆匆出關去了。
至于赫伯權,因為不想驚洪七發,他又沒有逃跑的意思,就暫且讓他茍延殘些時日。
又陪蔣遲去顯靈宮看了看工程,說來好笑,區區一個修繕宮墻的工程干了一個多月至今尚沒有完工的跡象,而工部竟然一點表示都沒有。
倒不是說工部無能,其實他們不久就發現事似乎有點不對頭,可監工的吳所丞吃了大筆的好,自然百般維護,又借口蔣遲不在京城無法取得聯系,一直和上司扯著皮,而工部則認為這只是個費用不過二千兩銀子、工匠不過幾十個的小工程而已,便沒放在心上。
直到蔣遲回京,威脅工部說,皇上敬道如敬師,他們不尊敬道教就是對皇上不敬,自此工部再無人敢過問顯靈宮工程一事。
'要不要進去拜會一下邵真人?'我搖搖頭:'還是不見的好,皇上敬他如師,咱們私下拜會,怕引起……'見蔣遲遽然而驚,旋即笑道:'再說了,看多了邵真人謙沖和旭的高人風范,我怕到時真需要讓他背黑鍋的時候,我連冤枉他的勇氣都沒有了。''沒準兒還真不是冤枉他哪!'蔣遲不由哈哈大笑起來:'說起來,那天我實實在在當了回爺們,從早晨到……''打住打住!東山,我已經聽你講了八百遍了!'我苦笑道:'弟妹好歹也是個郡主,你就給人家留點面吧!''嘿嘿,我這不就是跟你說說而已嘛!'蔣遲訕訕笑道:'丫的我就不信,皇上他練了就沒用!''你這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到黃河不死心啊!'我笑道:'其實,用不著你自個兒說,昨兒我聽寧馨講,們幾個相好的郡主聚會,弟妹就把你好一頓夸,弄得大家都莫名其妙的,寧馨回來還問我究竟是怎麼回事哪。''是嗎?'蔣遲又驚又喜,隨后摟著我的肩膀,低聲笑起來:'我媳婦回來也說了,寧馨這丫頭八是懷孕了,今年才十五歲吧?你丫的心可真夠黑的了。我跟你說,作快點吧!萬一穿幫了,代王爺臉上可不好看,到時候那是誰說話都沒用了!喂喂,你丫的別愁眉苦臉的裝可憐了……怎麼樣,我就猜出來你沒安好心!……好好好、行行行,我現在就去找我姑姑,他媽的誰讓你是我朋友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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