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依然滂沱，可此刻雨滴打在油傘上，聽著倒像是一曲優的樂章。

　　雖然沒從黃憲里得到更有價值的報，但他表了要與我站在同一個戰壕里的強烈愿，在他看來，我上披著無數耀眼的環。

　　論親友，姑夫桂萼、師兄方獻夫都是皇上邊的大紅人；論自，既有剿倭軍功在手，又是一榜解元，職連升三級已經足以說明皇上對我的重視和信任，日后他升發財可都要指我了。

　　如此一來，刑部大獄有什麼風吹草，我就能夠在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趁著大雨夜，我找到了蔣逵，讓他用手下那些牛黃馬寶一點點地將風大蝦逐出子胡同，直至在京城無法立足為止；又讓他留意子胡同等幾大風月場所聚階ua出現的陌生人。

　　既然高君侯敢違抗我的京都武令而留下風大蝦，那麼大江盟、慕容世家同樣也不可能那麼老實，一旦埋伏下線人，我的分恐怕很快就會暴，這對我自然大為不利。

　　好在現在朝廷那邊還沒有人來監視我的行蹤，也不知是皇上在向我暗示他用人不疑，還是覺得我武功實在太強，貿然使用，會暴這些探子的份。

　　“說起來，更該謝的是老魯哩！”

　　從馬寧子胡同隔壁那條街開始，我就藉口中元節保安需要，挨家客棧盤查。

　　或許是沒想到這大雨天的我竟然親自突擊檢查，在胡同口的一家客棧里，我果然看到了一個不算陌生的影。

　　“大、大人，俺……俺這就離開京城。”鷹爪門總管宋維長誠惶誠恐地道。

　　“可以啊！”

　　“多……多謝大人。”宋維長神一松。

　　“不過，宋總管大老遠來一趟京城不容易，本看在你們司馬掌門的面子上，怎麼說也該送上一樣禮，你看……一副上好鐵木棺材如何？”

　　淡淡的笑意猶在邊，一道凜冽寒帶著人的殺氣陡然從我腰間飛起，寒過，一顆大好頭顱橫飛而出，凄紅柱頓時沖天而起。

　　“為了們，就算殺盡天下人，我也在所不惜！”

　　“三哥，你好有氣魄耶！”寧馨心神俱醉，撲進我懷里，滿眼都是崇拜。

　　在心目中，死個賤民并不值得大驚小怪，聽到郎重視自己，頓時心花怒放。

　　“……明天……賤妾陪相公打口刀吧！”一旁正在拭著寧馨佩劍的魏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道，人卻不敢看我，只是呆呆盯著劍刃上的一個缺口。

　　佩劍雖然鋒利，卻是剛有余而不足，劍刃又薄，被我當作砍刀使喚，劍刃上便崩了個口子，就是從這兒看出我和別人過了手。

　　“相公自然是求之不得。”我嬉笑道，心中卻一凜，語氣里約出的一縷不安和焦躁自然瞞不過我的耳朵；而易容膏雖然去了臉的細微變化，卻藏不住那一無奈。

　　“看來對我殺宋維長很有想法呀！”

　　魏自即湖正統教育，雖然那種教育遠比我想像中的要世得多，但悲天憫人的宗旨卻實實在在地烙在的心靈上，只是眼下正和我好得里調油，倒了所謂正義的力量，才讓委曲求全。

　　可一旦心里留下我濫殺的影子，日后面對鹿靈犀、辛垂楊的時候，很可能就uo心靈上的破綻。關于宋維長，我真要好好解釋一番了。

　　“師妹，還記得瀟湘館吧！”

　　魏的目頓時起來，輕輕點點頭。

　　“瀟湘館是在鷹爪門寧波分舵的舊址上建起來的，之后為了宋廷之與倭寇走私的據點，宋廷之事敗之后，又把瀟湘館轉讓給了大江盟，這其中的易幕重重，我有九分把握，說鷹爪門與走私相干，剩下的一分，只是尋找證據而已。”

　　魏凝視著我，原本千頭萬緒的目漸漸清澈明晰起來。

　　“是賤妾錯怪了相公。”莞爾一笑，將劍遞給寧馨∶“相公還要賠寧馨妹妹一口劍哪！”

　　“賠什麼劍呀，要賠，相公賠一桿槍！”我暗舒一口氣，嬉笑著將兩摟在懷里。

　　宋維長的首級硝制后被我用兵部加急快馬送至江南，并且附上了一封措辭嚴厲的信。

　　信是寫給鷹爪門掌門司馬長空的，這就避免了與大江盟的正面沖突，雖然我約猜到，宋維長該是大江盟派去鷹爪門協助司馬的。

　　利用京衛刑部協助順天府整治治安的機會，馬寧子胡同周圍的客棧住戶都收到了沈希儀用順天府及京衛刑部名義聯合下發的公告，為了保證中元節以及接踵而來的重節和皇帝壽辰的安全，所有留宿的外鄉人的路引資料一律上報三府，至于什麼時候解除公告，卻沒有明確說明。

　　公告下發之后，接著就是對馬寧子周圍的一場大規模的掃，據報當天就有十數人離奇失蹤，甚至連行囊都來不及取走。

　　再去刑部，同僚的目就變得有點畏懼。與其他衙門不同，刑部常年和罪犯打道，對江湖總有一點耳聞，他們或許對江湖十大的名頭沒有多認識，但我這個沉穩的白面書生一劍就取了他人命，還給被殺之人安上了一個襲的罪名，這等毒辣的手段不免讓人心驚膽戰，在檔案庫房就更沒有人來打擾了。

　　轉眼中元節就到了。大概是顧忌我的雙重份被人拆穿，皇上并沒有把我調去充當他的護衛，只是把蔣遲、陸眉公了去。

　　倒是我的上司黃良因為人手實在不足，雖然知道我只是在刑部掛職鍛煉，卻還是把我安排到了皇上去顯靈宮的必經之地－－子胡同口的一品樓。

　　其實那兒早安排好了西城兵馬司的人馬，派我去配合，不過是做個樣子－－刑部可是時刻都把萬歲爺的安危放在心上啊！

　　兵馬司的指揮才不過六品，品軼比我還低一級，為避免尷尬，黃良特地囑咐我穿上便服。

　　兵馬司的人見我文質彬彬，以為我只是刑部的一個尋常書辦，便讓我在二樓候著，說有事兒再通知我。

　　我樂得輕松自在，找了個臨窗的座位坐下。外面大街上張燈結彩，人流熙熙攘攘，頗有些過節的氣氛。

　　雖然中元節只是個道教節日，民間原本并不如何認同，可皇上尊寵道教，商家又藉機發財，結果生生造出一個民間節日來。

　　只因皇上不擾民，故而這一品樓在龍輦經過之時依舊可以照常營業。

　　坐下一會兒，我就發現二樓的客人絡繹不絕，沒多久整個二樓竟然坐滿了，我微微一怔，離晌午吃飯的時間還早，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客人呢？

　　心中不免張起來，可仔細打量這些三五群聚在一的客人，雖然三教九流無所不有，卻個個著鮮，神態悠閑，沒一個像是心懷叵測的歹徒。

　　再細聽他們的言談，不由啞然失笑，原來是風大蝦上午在這兒有一場書會，而這些人對風大蝦都是口稱贊，直把他與京咱uW王寶林相提并論。

　　“沒想到這小子還真有頭角，不幾日竟然掙出了偌大的名頭。高君侯這個死窮酸教出來的徒弟武功上不了臺面，這說書的本事倒是一等一。”

　　又等了一袋煙的功夫，果然見風大蝦昂首從樓梯上到二樓，大暴牙咬下，金魚眼目灼灼，神態堅毅沉著，行走間有殺伐之意，瘦小年的氣勢竟與那日在蘭家見到的迥然不同，樓上頓時靜了下來。

　　“言未發而喜怒哀樂俱乎其前，此子之技竟然已近臻境了。”

　　我心中大為驚訝，原來他在蘭家還留了一手。果然檀板一響，風大蝦幾句話就把眾人帶到了雨腥風的戰場。

　　但覺縱橫撼，聲搖屋瓦；劍戟刀槊，金鼓起伏。其疾徐輕重，吞吐抑揚，理，筋骨。

　　眾人則俱屏息靜坐，側耳傾聽，全神貫注的模樣仿佛是生怕了他的一句話、一個作，整個二樓只能聽到風大蝦那抑揚頓挫的聲音。

　　風大蝦的目不時掃過眾人的臉，我的座位雖不算好，可他還是很快看到了我，聲音便突然一頓，好在他機靈，一抖嗓音遮蓋過去，從此再也沒向我多看一眼。

　　眾人聽得如癡如醉，誰都沒發現他中間出了小小的錯誤。

　　“孺子可教啊！”

　　我心下暗贊一聲，他分明認出我來，卻能把這場書堅持下來，心志之堅也算江湖見了，招攬他的心思越發強烈。

　　“酒財氣，不知道哪一個合他的胃口。”

　　著說完書周旋在縞紳中間的風大蝦，我暗自琢磨開來。

　　他不像高七、萬金或馬鳴那樣可以曉之以義，之以利，或者干脆以府的份威，他上面還有他師傅高君侯，江湖重師承，讓他背叛師門，日后他在江湖都無法行走，也就失去了招攬他的意義。

　　而眼下高君侯向不明，我不想在沒弄清他意圖之前輕易開罪他。

　　就算投其所好，也要給風大蝦一個可以u災v開的理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師傅。

　　“該讓蔣逵加快作了。”

　　英雄不單單可以救，也可以救風大蝦。不過因為不能把風大蝦放在邊，出頭的自然是李佟，他是蔣逵的對頭，凡是蔣的敵人，就是他的朋友，這樣在外人眼中，一切都順理章了。

　　風大蝦在眾人的簇擁下離開了一品樓，他下一個落腳點則是通達車行。

　　車行特地派了一個管事來接他，態度十分謙恭。風大蝦只是在臨行前，才有意無意地又了我一眼。

　　那時我正著窗外，遠旌旗蔽日、馬蹄轟鳴、鼓樂喧天，正是皇上的儀仗車隊快到了。

　　我下意識地掃視著跪在街道兩側的人群，又抬眼了四周的宅子，各家各戶都門窗閉，似乎怕被林軍誤會，就連我眼前的窗戶也被伶俐的伙計隨手關上了，皇城下的子民畢竟見多識廣，懂得如何趨吉避兇。

　　其實，有必要嗎？著四五百號訓練有素的錦護衛著的龍輦，我心里明鏡似的，除非有三五個絕頂高手組突擊小組，以十幾個名人榜上的高手做接應，大家抱著必死的信念，或許才有可能接近龍輦。

　　只是等到接近了，大概也已強弩之末，面對氣勢恢弘的嘉靖，恐怕連下手的勇氣都沒有。

　　真要想行刺皇上，必須要五六個像我這樣的神箭手配合，以期快速殺開一條通道，接近龍輦，方有希功。

　　三五個絕頂高手的組合，在江湖各大門派的連縱下，還有可能做到，甚至像林武當，本暗藏的實力或許已經足夠，但要找出幾個神箭手來，卻絕非易事。

　　就像況天之死，在江湖上就絕找不到兇手，因為除了我之外，有數的幾名養由基似的人都在軍隊里，這也是后來況天一案不了了之的緣由之一，反正大江盟與慕容世家已然開戰，藉口就變得無足輕重了。

　　況天的死雖然充滿謎團，可在我看來，鷹爪門的滅門是慕容的杰作卻是不爭的事實，既然已經背上了黑鍋，當然要盡可能地剪除大江盟的羽翼，而作為大江盟最堅定同盟軍的鷹爪門首當其沖，自不奇怪。

　　“人總是這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我心中輕嘆一聲，況天之死與我并沒有太大干系，我便不太在意他究竟是怎麼死的，只是后來樂茂盛的出現，才讓我了心思，可案子已經時過境遷了，又礙著武舞武承恩的父關系，只好把猜疑放在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