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里,經年的木柱橫梁散發著沉郁的木香,有傭人送來膳后茶。
祁淵接過茶盤,一一擺弄,頭遍洗茶,二遍沖開過濾,上公道杯,修長手指里作慢條斯理,一套七彩孔雀翎茶被他擺弄得優雅矜貴,不落俗塵。
茶香飄起,他端上一杯,遞到老太太手邊。
老太太手接過,和藹笑道:“果然結了婚不一樣了。”
祁淵沒說話,喝了口茶,又重新沖泡,陪著對方靜靜地喝了幾小盅,聽見外面起了落雨的聲音,站起,打算回家。
老太太目送他背影,在他快走出門的時候,了聲“小淵”:“你明天帶矜矜一起回來吃晚飯。”
祁淵腳微頓,后背寬闊拔,轉說了聲好。
老太太這是松了口了。
祁淵到家時,沒想到家里是冰冷黑暗的。
沈逸矜不在,吳媽也不在。
他拿出手機,翻了下,才發現自己并沒有存儲沈逸矜的號碼,微信也沒有。
都做了夫妻了,連個聯絡方式都沒有,也是沒誰了。
祁淵角勾起淡淡的自嘲。
他把電話打給吳媽,問他的太太哪里去了。
吳媽笑著回他:“太太今晚約了朋友吃飯,先生你要想,就給打電話。”
祁淵皺了眉:“什麼朋友?在哪吃飯?”
吳媽:“我不知道,太太沒說。要不,我給太太打個電話問問?”
祁淵一句“不用”,掛了電話。
他往樓上走,一邊走,一邊開燈,開了家里所有的燈。
想沈逸矜那麼大人了,怎麼還怕黑呢?
他印象里只有六、七歲的小姑娘才怕黑。
進帽間,換了運服,往四樓健房去做運。
健房很大,擺了很多械材,祁淵隨便做了幾組仰臥起坐和杠鈴臥推,心不在焉地去看手機。
偏偏今天閑,公事沒人找,私事也沒有,醫院里祁景東在,他又不想去,倒是有幾個狐朋狗友約他去喝酒,他卻提不起一點點興趣。
健房靠臺的一整面墻都是落地窗,祁淵拉開一小部分窗簾,手里漫不經心舉起一個啞鈴,狹長的眼眸將視線投進那漆黑的雨中。
雨不大,稀稀落落,卻沒有停得意思。
驀然抬頭,很稀奇地看到一彎月亮,清凌凌的,掛在蒼茫雨霧里。
如果沈逸矜在,就好了。
肯定會很開心。
總是能為一點點小事開心。
祁淵放下啞鈴,又看了下時間。
下雨天,見什麼朋友?
結了婚,還不知道著家!
想起婚禮那天,老爺子派人查到的有關沈逸矜的資料,寥寥數語,除了公司和登記了房產信息的一套別墅,并沒有任何有關的社信息。
換言之,他至今并不知道有些什麼朋友。
這念頭一出,祁淵沒來由地煩躁。
下樓,進衛生間洗澡,花灑噴出粼粼熱水,氤氳的水汽漸漸浮上玻璃。
那上面分明幾個深刻的手指印,是今天早上他單手撐住自己,由著人胡來的證據。
溫熱的水兜頭而下,祁淵默了默眼。
今晚一定要好好報復。
不是,是“報答”。
祁淵迅速出水,胡了一下,選了一件平時不可能穿的黑套頭衫,戴上口罩和棒球帽,出門。
他開了輛低調的保時捷,去了超市,拿了幾盒避孕套,想想太突兀了,又進零食區拿了很多和巧克力。
他有看見沈逸矜往包里塞這兩樣吃的。
猜喜歡吃。
回到家,看了眼鞋柜,又看了看時間,他的太太還沒回來。
上二樓主臥,祁淵將避孕套放進床頭柜的屜里,巧克力塞進枕頭底下,又把的外包裝拆了,一粒一粒散在床上,蓋上被子。
想著沈逸矜發現時,會是什麼樣的表。
可是再想想自己。
瘋了。
他在干什麼?
祁淵掀了被子,又將一粒一粒重新撿起來,和巧克力一起丟到沙發上。
一場心慌意。
居然他也會有這樣的一天。
他躺倒床上,后背到一粒,出來,剝開塞進里。
那咬開的甜,不膩,帶著清香。
不錯。
像沈逸矜。
正此時,手機響了,是祁時晏發來的,一連數張照片。
點開來,照片里的人毫無意外得是他的太太,可是對面的男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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