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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 第49章 夏蟬

 徐未然下了班,回到家已經接近十一點。

 在浴室洗澡的時候聽到手機響,關掉花灑,出去看了看。

 是邢況打過來的。雖然他并不在面前,卻仍覺得不好意思,拿了浴巾把自己裹住,這才把手機接通。

 邢況帶有磁的聲音從聽筒里不疾不徐傳過來:“在干什麼?”

 徐未然靠在洗手池邊,撒了個謊:“在做題。”

 “這麼用功,”他清淺的笑了下:“出來下好不好,我在你家門外。”

 徐未然趕上的水珠干:“好。”

 換了件裳,下意識地挑了件漂亮的小子。頭發噠噠的,大概吹到七干,拿梳子梳好,確認自己的樣子還可以,這才過去把門打開。

 邢況倚靠在走廊,見出來,抬頭朝看過來。

 “怎麼穿子,”他朝靠過來一步,站在面前,好像是要幫擋住外面的風一樣:“不冷?”

 徐未然搖頭,要把他讓進屋。

 邢況并沒有進去,站在門口把兩張銀行卡和一部手機給:“拿著。”

 徐未然認出這些是以前出去的東西,沒有接。

 過往不好的記憶重新浮現,記起當時李章和俞筱那些人欺凌的時候,其實邢況也在。他漠不關己地站在一邊,無于衷地像個看客。

 “我不要。”

 沒辦法再正常地跟邢況對話,聲音里帶了冷:“我現在過得好的,只要你們不來找我麻煩就好。既然你們說這些東西應該是俞筱的,那你們拿去好了,我不會再收回來的。”

 往屋子里退了退,想把門關上。

 邢況一只手撐在門上,低頭看著,氣息變得重。

 完全抵不過他的力氣,干脆松了手:“你想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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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被摟進一個懷抱。

 氣氛一時安靜下來,沒有了任何聲音。

 站在門里,被站在門外的人擁著,聞到了他悉的草木香氣。

 跟之前的那個擁抱不一樣,這個擁抱帶了些侵略的意味。他用的力氣很重,手箍在腰間,生怕會逃走一樣。

 “對不起,”他放低自己所有高不可攀的姿態,下擱在肩窩,嗓音很沉:“是我錯了。”

 徐未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舉,手索著抬起來,抓住他胳膊往外推:“你先把我放開。”

 邢況一手扶著腰,把往懷里又按了按,什麼都沒再說,只是地抱著

 徐未然覺自己被摟得呼吸都有點兒困難,通紅著臉說:“你把我箍得好疼。”

 邢況趕把手松開了些,趁機把他推開,往后退了半步。

 邢況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確實有些僭越,頭滾了滾。

 但也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抱歉,”他說:“以后輕點兒抱。”

 “……”

 徐未然簡直討厭死他了,睜著兩只圓滾滾的眼睛嗔怪地瞪著他。

 這個樣子格外可,像只呆萌而不自知的小松鼠。邢況看得心里發,很想白皙的臉蛋。

 他突然往前走了一步,被迫往后退。

 邢況進了屋,順手把后的門關上。

 只有兩個人的閉空間里,氣氛陡然變得古怪,空氣里開始漂浮著暗昧不清的影子。

 “外面有風,”他解釋了一句,把手機和兩張銀行卡擱在玄關的鞋柜上:“這些你拿著,他們不會再找你麻煩。”

 徐未然仍說:“我不要。”

 “聽話,”他說:“別讓我擔心。”

 懨懨地:“你有擔心過我嗎?你以前不是也覺得我咎由自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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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默了默:“是我不對。”

 徐未然抬頭看他。

 他捉住的手腕,朝低了點兒頭,把的手朝他臉龐拉:“你打我兩下,出出氣好不好?”

 徐未然把手出來。

 他淺淺地笑了聲:“不舍得?”

 “誰不舍得了。”反駁,但雖然這麼說著,仍是任何舉都沒有。

 目往下看,這時候才發現他右手指骨上破了皮,正往外滲

 頓時有些心疼:“你是不是又打架了?”

 邢況沒明白是怎麼看出來的。

 “你手破了。”走到電視柜旁,從里面把醫藥箱拿出來,轉過看著他,帶了點兒氣說:“你過來。”

 邢況這時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確實破了一塊。

 他依言在沙發里坐下。

 徐未然把他的傷口消毒,抹了些藥,湊近吹了吹。

 孩子上香香的,吐氣如蘭。氣息像是四月的風,地拂在他手上。他心里似被人撓了一把,被托住的整只手都是麻的。

 “跟誰打架了?”問。

 邢況沒有回答,只是覺到的手有點兒冷。他抓上去握了握。

 孩的手指輕了下。

 “去換件服,”他很快就把手松開:“穿厚點。”

 徐未然不肯:“不想換。”

 邢況見沙發旁邊擱了個薄毯,拿過來展開給蓋在上,徐未然也鬧脾氣一樣地拿開了。

 “你還沒有跟我說是跟誰打架了,”糯糯地低語:“你什麼事都不肯跟我說。”

 邢況仍舊把毯子給蓋好,低嘆口氣:“李章。”

 徐未然愣怔下來,想到之前邢況因為打架差點兒進警察局,害得邢韋兆發了很大的脾氣。并不想讓這種事重演,張地問:“那他還好嗎?傷嚴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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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況眉心一跳,臉開始變得不好:“你關心他?”

 “……啊?不是,我是怕你會有麻煩。”

 邢況微不可查地松口氣:“不會。”

 他把兩張銀行卡放到手里:“這里面是你媽給你的錢,所以你可以用,知道嗎?”

 徐未然:“不是俞良山給我媽媽的嗎?”

 “那是大人的事,”他安一樣地拍拍的頭,像在哄小孩子:“小孩不要管。”

 徐未然不說話了。

 時間已經不早,邢況打算離開。

 徐未然把他送到門口。

 “在家里也要穿厚點,”他不放心地說:“你不是怕冷?”

 “……好。”

 邢況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穿著件白的小子,在外面的皮又白。

 像一朵溫室里心養出來的滴滴的白茉莉。

 他笑了笑,朝走近了些:“穿給我看的?”

 聲音低低的,帶了磁,聽得人耳熱。

 矢口否認:“才不是。”

 邢況輕笑:“很好看。”

 臉更紅了,赧地把他往門外推:“你回去吧。”在門口停下,囑咐他:“開車注意安全。”

 “好。”

 等邢況走后,徐未然打開自己的舊手機,點進件里看了看。

 里面仍有很多錢,從轉賬記錄里能看到都是相倪給打過來的。

 相倪找都快找瘋了,每隔幾天就會聯系,微信里發來了不語音條。

 徐未然一條條點開聽。

 “然然,你聽媽媽解釋,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的,媽媽是沒有辦法了。”

 “然然,媽媽又給你轉了些錢。清才消費高,哪哪都需要用錢。你千萬不要不舍得花啊,缺錢了就告訴媽媽。”

 “然然,你接媽媽電話好不好,媽媽很擔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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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音條前面并沒有未讀的紅點,是已經被李章他們點開聽了的樣子。

 徐未然在床上躺了會兒,看著手機和銀行卡,并不確定自己到底能不能花里面的錢。

 并沒有什麼收來源,去沒趣工作會浪費掉很多時間。眼看離高考沒有幾個月了,這個時候不好好復習是會影響明年的績的。

 舊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是個陌生號碼,點開接聽。

 聽筒中傳來俞筱的聲音:“徐未然,邢況是不是把錢都給你了?”

 徐未然并不想跟多說什麼話:“你找我什麼事?”

 “也沒什麼事,就是想告訴你一聲。你的那些錢其實我都已經花了,花得一分都不剩。”

 “所以你該知道,為什麼邢況從我這里拿走的是個空殼子,可給你的卡里卻還有那麼多錢。”俞筱不慌不忙地說:“你如果還有點兒尊嚴的話,就把錢還給邢況。”

 -

 李章請了假,并沒有來學校。

 錢蒙去他家里看過他,他被打得很慘,鼻青臉腫的。錢蒙問他為什麼會挨打,他只咬牙切齒地說是因為徐未然,其它的沒有再提了。

 錢蒙并不想讓兄弟幾個因為一個孩鬧得四分五裂,勸道:“我看未然本就不喜歡你,要不你就算了吧。追你的孩也不是沒有,也有比好看的,你想找什麼樣的沒有,干嘛總是因為跟況哥過不去。”

 李章緒激:“這話你怎麼不去勸邢況!我不能喜歡徐未然,難道邢況就可以?”

 “況哥也沒說他喜歡未然,我看他就只是看不過眼你們總是欺負,所以才多照顧了下而已。不像你,你本就是沒安好心,想著把徐未然追到手,玩膩了就拋開。”

 錢蒙并不覺得邢況會喜歡徐未然那種孩,家世相差太大的人,不用怎麼看都是不般配的,邢況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李章聽得渾不適,煩躁地說:“誰說我把追到手就要甩了?我要是玩不膩呢?”

 錢蒙不信:“那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長時間新鮮勁。”

 徐未然去銀行取款機那里查了查,兩張銀行卡里一共有五十萬,加上手機里的,邢況默不作聲地給了六十多萬塊錢。

 在查清數額的那一時間,到一陣強烈的自卑。

 在邢況眼里,是需要施舍的人。他稍稍從指出點微不足道的關,就能把從現在的泥潭里拯救出去。

 外面下了雨,噼噼啪啪地打在玻璃門上。已經是十一月份,天氣越來越冷,樹上的葉子掉得七七八八。

 等熬過這個冬天,到了明年夏天,不知道會不會好起來。

 等了一會兒,雨小下來,徐未然推開門走出去。

 快到學校門口的時候跟邢況走了個面。正是學生校的高峰期,周圍人很多,有生看見邢況沒有帶傘,興高采烈地跑過去把傘舉過他頭頂。

 徐未然裝沒有看到邢況的樣子,自顧自往前走。

 邢況打發走過去的那些生,兩手兜往徐未然這邊過來,經過邊時,他摘下頭上的鴨舌帽,扣在了的發頂。

 周圍傳來一陣生的驚呼。

 徐未然的步子頓了頓,抬起頭,能看到他仍在邊不不慢地邁著步子。

 生們的議論聲更大了。

 并不習慣為人群中的焦點,手抓著書包帶往前快走了幾步,撇開了邢況。

 還沒到教室,已經把頭上的鴨舌帽取下來,裝進書包里,生怕會被更多的人看到。

 進班不久,邢況也從外面走過來,在邊坐下。

 已經把鴨舌帽塞進了他桌肚。

 邢況看得想笑,懶懶散散往椅背上一靠,散漫地說:“我很見不得人?”

 “沒有,你就是太見得了人了。”徐未然把銀行卡還他:“手機里的錢我也轉進去了。”

 因為這一舉,兩人之間的氛圍驟然安靜下來。

 覺得還是說清楚比較好:“你以后不要再做這種事了,我又不是乞丐,為什麼總想著施舍給我錢呢。”

 邢況:“里面的錢本來就是你的。”

 “可是被俞筱花了,”說:“你跟俞筱原來這麼親近的嗎,的錢由你來補,你們就這麼不分彼此?”

 話里帶了醋意,借以掩藏掉心深的自卑。

 邢況下意識否認:“不是……”

 “以后不可以再做這種事了,”沒讓他說完,堅持把卡放到他面前:“不然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邢況,沒能再說出什麼來。

 為了減邢況和徐未然的接,邢韋兆開始每天派人過來,一到放學的時候就把邢況接去公司,把他丟到那幫聒噪的董事里,讓他幫著解決事端。

 徐未然并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邢況不在,可以更加輕松地去“沒趣”打工,掙點兒糊口的工資。

 李章臉上的傷差不多好后開始頻頻去“沒趣”找

 徐未然自從知道他的心思,就在盡量跟他保持距離,不給他半點兒希。但他就像是狗皮膏藥一樣,怎麼甩都甩不掉。

 說過很多次,在高中的時候不想談。每到這個時候李章就會問:“那明年上了大學能跟我談嗎?”

 徐未然煩不勝煩,又一次地跟他重復:“我說過很多次了,我不喜歡你!現在不喜歡將來更不可能喜歡,你為什麼就是聽不懂我的話?”

 李章好像是有自傾向一樣,越不喜歡他的人他就越喜歡。

 “不喜歡我,那你喜歡誰?”他問:“難道你真是喜歡邢況?就算知道他只是在玩你,你都愿意湊上去讓他玩玩?”

 徐未然簡直有打他一掌的沖,好不容易忍住了。

 李章繼續說:“你別不信,天下男人都是一樣的,都玩個新鮮,尤其是有錢又好看的男人,件條件這麼好,不多玩幾個妞那不是可惜了嗎,你自己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徐未然冷笑:“你這麼說他,那你自己呢?”

 “我也沒否認過我想玩啊,”李章點了煙:“可是我比他坦率多了,他明明是想玩你卻不承認,你再看看我,我是很誠實的,能給你什麼不能給你什麼我都先跟你說清楚,一點兒不讓你吃虧。而且我多能比邢況長一點兒,不至于太快就去找新歡。”

 徐未然被煙嗆到,不想再跟他廢話,轉就走。

 “徐未然,”李章突然惻惻地一聲:“我好好追你你不答應,那你就別怪我了。”

 徐未然多是害怕的,但沒有表現出來,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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