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氣自然是有的。
但那樣的解氣之中,又摻雜了點些許空的唏噓。
從前仰江臨淵,只覺得他的背影也像鍍了層金邊,哪怕站在茫茫人海之中,也是一眼就能看到的,獨一無二的存在。
但當如今醒悟以后才發現,江臨淵并沒有那麼好。
他之所以在發,不過是因為仰他時,眼里本就帶著而已。
沈黛錯開視線,不再直直看著臺上。
蘭越察覺了的靜,側頭看:
“不想看你的大師兄挨打?”
“不是。”沈黛立刻否認,但又模模糊糊覺得,確實也并不想看到這一幕,“我并沒有心疼他,我只是……”
只是過江臨淵,看到了過去那樣喜歡他的自己而已。
蘭越看著斗法臺上節節敗退的江臨淵,微微一笑。
“人的原本就復雜難辨,并不是非黑即白,純粹的恨都沒那麼容易。”
江臨淵目力極好,即便是打斗中,也瞧見了沈黛的小作。
他認定這是沈黛不忍看著自己落敗,心中必然對師門,對他,都還是有的,因為本就是一個容易心的人。
若是舍掉這一局,就能讓沈黛變回從前那個小師妹……
江臨淵正在考慮這個可能,臺上的謝無歧卻瞥了一眼下面。
不知為何,原本游刃有余只待一擊絕殺的謝無歧,忽然出了一個極大的破綻。
蘭越和臺下眾人皆有些意外。
江臨淵更是心下不解。
可機會難得,要是能贏,他當然不會選擇輸,即便是陷阱他也不得不一試。
于是揮劍,凝氣,飛上前——
劍氣刺破玄法,長劍割破皮。
謝無歧與江臨淵拉開距離,看著自己手臂上不深不淺的傷口,卻連眉都沒一下。
只是慨了一句:
“仙君的劍,可真是鋒利啊。”
沈黛聞言猛然抬頭。
目便是那一地目驚心的,還有被謝無歧按住,但依然在指浸出的傷口。
——江臨淵刺傷了謝無歧!
那些什麼瞬間都從沈黛的腦子里清空了,驟然銳利起來的視線直直落在了江臨淵的上。
后者還在發愣為何如此輕易就刺中了原本占著上風的謝無歧,下一秒就聽一個小姑娘兇狠的聲音響起:
“江臨淵,你的對手應該是我!他的簽本該是我到的!你今日在他上幾個窟窿,來日我必在你上奉還雙倍!”
江臨淵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在沈黛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方才他被謝無歧傷得渾是的時候,就只是別開臉,而他不過才在謝無歧手臂上割了一條口子,就立刻炸,當著這麼多人說要加倍奉還!?
但他并沒有著急與沈黛計較,而是很快反應過來,掉頭對謝無歧怒目而視:
“你是故意的!”
玄仙君的畔彎起極小的弧度。
眨眼之間,方才還一副負傷虛弱模樣的謝無歧收攏十指,那無影無形的線如彌天大網將他結結實實捆其中,就連江臨淵上的法也抵擋不住,擺邊角瞬間被割得破破爛爛。
若是他再要掙扎,這纖細線就能將他就地大卸八塊。
“你這師妹人真是心好,你如此對,竟還沒對你恨之骨。”
謝無歧與江臨淵距離不過半尺,他聲音得極低,旁人并不能聽見他們在說些什麼。
江臨淵已然落敗,但眼中仍藏著不屈鋒芒,一字一句仿佛是從怒火燃燒的腔里出來的。
“這是我家師妹跟我的事,與你何干!”
謝無歧扯了一下手中法,見線割落江臨淵一截發尾,勾睥睨一笑:
“不錯,你師妹確實很好。”
他看了一眼臺下焦急憤怒的小姑娘。
語調輕飄飄的,狡黠如老謀深算的狐貍。
“可惜,馬上就是我師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