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俟四兄妹離開后,謝蘭胥又來黑火。
曾經只是奴隸之的黑火,如今已經在謝蘭胥的特別擢升下為從八品的侮校尉。練武場上,黑火一雙勁比別人舞刀弄槍的聲響更大,每次他展功,臺下都是一片驚嘆之聲。
一開始,軍中也有過許多異議。
黑火用自己的實力讓他們閉上了。
軍營里就是一個這麼用實力說話的地方,只要你打得過別人,你就是人上人,哪怕你模樣再過奇特。
“你去清點五百可靠之人,就說是奉我之命在外執行任務。駐扎在鳴沙山隨時等候我的命令。此事,除了你和你的隊伍,不得任何人知道你們的行蹤。”
黑火不問為什麼,毫不猶豫地接下了謝蘭胥的軍令。
他向荔知用中原人的禮節彎腰行了一禮后離開。
帳只剩隨護衛在謝蘭胥邊的荔象升,荔知拿不準要不要在這個時候問謝蘭胥此后的目的地。如果有第三人在場,謝蘭胥恐怕不會將真正的目的說出。
正當糾結的時候,帳外走進一個通傳的小兵,拱手道:
“稟告大將,荔慈恩求見。”
謝蘭胥看了荔知一眼,說:“讓進來。”
不一會,荔慈恩走進大帳。
在軍營里,荔知和荔慈恩都放棄了子飄逸的。好看是好看,但是行不便,也沒有什麼防功能。兩人如今穿的都是布甲,頭發也像未及冠的年那樣,用一條發帶高高束在腦后。
荔慈恩剛要行禮,謝蘭胥就打斷了。
“不必多禮,說罷。”
荔慈恩抬起頭來,直視謝蘭胥,張口說出的卻是謝蘭胥和荔知都聽不懂的語言。
“休話?”謝蘭胥問出了荔知心中的猜測。
“托殿下的福,我已經將休話學得差不多了。”
“過段時間應該能俘虜更多休人,到時候你想要誰就提誰,和萬俟家的說一聲便好。”
荔慈恩穿著男子裳,也行了個男子的揖手禮。
“我不需要更多的休人了,但是我另有事想要求姐夫允諾。”
“你說。”謝蘭胥道。
荔慈恩忽然跪了下去。
“草原十四部,以休王庭為首。休王室暴無道,繁刑重斂,十三部中一定有早就不滿休王部統治之人。我大燕國富民強,非草原諸部可比。多年來,草原十三部在休王部的統治下,完全斷絕了和大燕朝廷的聯系。即便有心棄暗投明,也無人可以問路。”
“民愿持節出使,勸服諸部投效,為殿下開通大道。”
荔慈恩鏗鏘有力的一席話說完,謝蘭胥和荔知誰都沒有說話。
“不行!”
事關親妹妹,荔象升再也忍耐不下去,怒聲道。
“此事你做不了主。”荔慈恩頭也不抬,說,“民是在祈求殿下的允許。”
“你——”
荔象升的聲音被謝蘭胥抬起來的手打斷。
謝蘭胥看著帳跪著的荔慈恩,臉上出些許驚嘆。
“人們都說虎父無犬子,現在看來,姐妹也是一樣的。
”
他背著手走下高臺,站到荔慈恩面前,扶起了跪在地上的。
“草原十三部,若能和談拿下,不僅省下一大筆征戰的開支,還能每年多出一筆朝貢。對主君來說,自然和談比征戰好。我也曾想過此事……”
草原十四部各有各的語言,不是說掌握一門休語便能在草原上暢通無阻。此人必須有快速掌握一門語言的能力,還需聰明靈活,能夠隨機應變。若是不幸困,也要有能屈能的心,外使者,最不缺的就是折辱。
謝蘭胥看向一旁的荔知。
“不過,你姊姊應當不放心你深敵境。”
荔慈恩一聽這話便知道,謝蘭胥這里沒什麼問題,只需荔知點一點頭,便可以如愿以償。
“姊姊——”哀求地看著臺上的荔知。
荔知心如刀絞地著荔慈恩。
此時此刻,的心中有兩個人在互相爭執。一個人不愿意讓僅有的妹妹深險境,和那群野蠻的部落人打道;另一個人則理解荔慈恩的想法,理解荔慈恩不愿困居后宅,想要像男子那樣建功立業的想法。
自己選擇了叛逆且危險的一生,若是要求妹妹去過安穩但寄人籬下的一生,豈不是偽善又無恥?
在荔知的長生涯中,一直期著有人能支持真正的自己。
“只要你快樂。”
“想做什麼就去做,般般邊一直有我。”
的雙生姊妹,一直如此支持著。
荔慈恩在臺下哀求而期地著,就好像許多年前,搖晃著雙生姊妹的手臂央求著不想去習舞一樣。
荔知看著,將所有擔憂在潤的眼后,笑著說。
“想做什麼就去做,姊姊相信你的能力。”
荔慈恩的臉龐因為驚喜而綻開了前所未有的笑容。
“殿下!”
荔象升快步走到荔慈恩邊,跪了下來。
“草原十四部居無定所,想要聯絡上所有部落需要不短的時間,草原上許多流浪武人,還有食人猛,說不準還有許多突發況——”
鮮來話的荔象升一口氣說了許多,臉都漲紅了。
謝蘭胥擺了擺手,說:“行了,準你護衛使節。”
荔象升大喜:“多謝殿下!”
兄妹兩都如愿以償了,謝蘭胥讓他們一道下去收拾出使草原的東西。
帳只剩下荔知和謝蘭胥后,荔知臉上終于出擔憂。
燭火在帳微微搖晃著,兩人的影子斜拉在帳篷上。
夜已經降臨到天地,帳外除了巡邏的腳步聲,只剩下火堆里噼里啪啦的柴火炸裂聲。
謝蘭胥安地拍了拍荔知的手臂。
“我會給他們一支百人護衛隊。你也不必太過擔心。”謝蘭胥說,“若能智取,功勞當然更勝大干戈。到時奏請皇帝封一半職,也無甚不可。”
道理當然荔知都明白。
嘆了口氣,決定尊重荔慈恩的追求,并為此祈愿的平安歸來。
“你要帶我去哪兒?何時出發?”荔知問。
“去了你就知道了。”謝蘭胥說,“今夜,即刻。”
……
說走就走,謝蘭胥當夜真的輕騎兩匹就離開了軍營。
荔知走過三千里流放路,騎馬跋涉不過是子磨一點,和流放比起來算得了什麼。
兩人一路快馬疾馳,兩天后,路過了龍飛舞寫著鳴月塔都護府六個字的石碑。
一開始,荔知還以為他們只是巧路過鳴月塔。
直到謝蘭胥帶著,沒有通報任何鳴月塔的員,弛聘過溪蓬草甸,最終停在高聳云的仙乃月神山的山腳之下。
謝蘭胥騎在馬上,仰著被白云淹沒的神山山巔。
“我們不趕路了麼?”荔知手握韁繩,問。
“不了。”
荔知就像是丈二和尚不著頭腦,茫然地看看謝蘭胥,又看向他所看的方向。
仙乃月神山像一柄圣潔的寶劍,豎在遼闊的天地間,支撐著藍天和大地。從半山腰起,神山便被皚皚的白雪覆蓋,雪白的游云像神山的帔帛,將神山的樣貌半遮半掩起來。
“我們已經到了。”
謝蘭胥轉過頭看著荔知,悠悠道:
“你夢寐以求的寶藏,其實早就在你的眼皮底下了。”
荔知怔住了。
再次看向眼前巍峨的仙乃月神山。山還是山,卻似乎變得更加神圣高大了。
“綠對白兔,金山藏迷霧。”
“誰人猜得出,問鼎天地間。”
曾幾何時,在鳴月塔的酒樓里聽過小唱,那時并未放在心上。
如何都想象不到,足以在天下掀起雨腥風的前朝寶藏,竟然每日都安靜出現在抬眼去的天邊。
看著佇立在眼前的仙乃月神山,忽然醍醐灌頂,豁然開朗。
原來如此!
誰能想到,崔朝數百年的財富都藏在一個有人間地獄之名的流放地里?
謝蘭胥看著已然呆住的荔知,驅馬至邊,輕聲道:
“喜歡我的驚喜麼?”
“這就是你為我準備的驚喜?”荔知吃驚道。
“自然。”
謝蘭胥讓兩馬并排,他也好與荔知并肩。
“般般。”
“嗯?”
“我對你好麼?”謝蘭胥說,“如實回答即可。若是我還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你也可直說。”
“阿鯉為什麼忽然發出此問?”
“還有什麼需要我做的,想要我去做的,都可與我直言相告。我想要對你好,即便任何人都無法說我對你不好的那般好。天上地下,獨一無二。”謝蘭胥說。
謝蘭胥此人,神經上一筋,所以了痛覺。
但不止了痛覺。
他大概還了一些些恥心,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直視著忍不住移開了視線的荔知,說得無比認真,無比真誠。
草原上不乏活蹦跳的小兔子,草葉大幅搖晃的時候往往就是它們在行走。
荔知心中也像有只小兔子在蹦蹦跳跳,忍不住從謝蘭胥臉上移開了眼神。
謝蘭胥朝出了手,習以為常地牽住了。
草原上涼爽的風穿過他們錯的十指。
荔知說:“阿鯉對我十二分好了,往后我也要像阿鯉一般才行。”
謝蘭胥深深地看著,輕聲說:
“……那就好。”
他的畔似有微笑。
那就好。
他已經做完了一個丈夫,亦或是一個男人對心人應該做的所有事。
如此便再無指摘了。
如此,他便能理直氣壯地用一個丈夫的份,對覬覦他心人的人施以懲戒了。
他都已經為做到這種地步了,若是再袒護別的男人,便不算他的錯了吧?
即便他將養在誰都找不到的地方,也沒有理由再怨恨他了吧?
“我們共寶藏,你便要像寶藏一樣我。”
謝蘭胥閉上眼,輕吻荔知的額頭。
“別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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