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來越冷, 折霜便給刕晴牙帶去了一些無煙的炭火。

　去流云巷子里面也十分的勤快，跟折夫人和折泓道：“我是想著以后住那里的，便去適應適應。”

　這個折夫人倒是認同, “流云巷子可比荔枝巷子好多了，你太子表兄也不常過去, 正好。”

　折霜也是如此想的, 不在這件事多說，轉而跟折夫人道：“阿娘，阿迷今日咳嗽好多了嗎？”

　折夫人點頭，“好多了，大夫說是水土不服，多歇息歇息便好，不是什麼大病。”

　折霖被陛下任命為京都五城兵馬司都尉之后, 折家大夫人便從云州帶著孩子們回了京都，已有半月有余。

　折霖膝下有四個孩子, 其中兩個大的是大嫂子木氏所生, 正好一兒一，老三和老四都是兒子, 分別是兩個姨娘所生。

　大嫂子出云州名門, 自小在云州長大，騎得馬, 拉得弓, 是虎將之，跟折霖很是談的來，跟折霜這些日子也相的好。

　阿迷就是的大兒子，折迷，來京都后便一直上吐下瀉, 嚇的折夫人趕請太醫回來看。

　好在人沒大事，折霜還送了一只他喜歡的木雕給他。

　折家大夫人木氏木清婉贊揚那木雕刻的好，“這是野□□？真是栩栩如生。”

　折迷：“是啊，多謝姑姑，我就喜歡這種野趣的東西。”

　折霜：“……”

　不是的，那是雕的鷹。

　就去了流云巷子，跟刕晴牙道：“我看自己是沒有吃雕工這手藝的天賦了。”

　刕晴牙就看著笑，這般帶著喪氣的阿霜他是沒見過的，之前眉眼間都是天生的貴族傲氣，抬手投足之間帶著一由地位帶來的穩重和漠然，而如今，在他前面，開始慢慢的變得多樣了。

　會有鄰家姑娘的憂愁，就好像神明低了低頭，看見了世俗。

　世俗里有他。

　這個念頭讓刕晴牙瞬間高興起來。

　他準備好為人師了，“我教你一些簡單的雕花？剛開始，就不用從鷹開始嘛。”

　折霜一想，也覺得是，兩人便聚在會火堆邊，開始手把手你教我學。刕晴牙道：“一般冬日里，我們還會烤個紅薯。”

　折霜只知道紅薯，卻沒有見過。這般的人，是吃不著那東西的。但是刕晴牙形容的太好了。

　“放進灶里面，得放在邊上，然后撥一點火蓋在上面，再蓋一層灰，然后灶里面燒柴火，這般過上一會兒，小的紅薯便了，大的還得再等一會。”

　“不過香味是肯定先傳出來的，縷縷，勾的人肚子饞。”

　折霜便讓秦媽媽買些回來烤。秦媽媽笑著道：“那東西廚房有，秦向買著呢。”

　折霜就發現這個宅子除了，誰都吃過烤紅薯。興致沖沖的嘗了一個，卻不喜歡。

　“不好吃。”

　沒有想象中的好吃。

　秦媽媽就道：“都是鄉野之人吃的糙食，肯定是沒有您平日里吃的好吃。”

　折霜便沒了繼續吃的興趣，轉而跟刕晴牙說起京都城里有名有姓的人家宗譜來。

　“我學的東西都有限，不過多知道一些，總是有好的。”

　刕晴牙表示教，他的記極好，基本上折霜說一遍，他就能記下來，兩人用了一天時間，倒是將京都里面的關系理清了。

　折霜幾乎過幾日就要來一次，已經將這里當的家了。在這期間，還要跑到荔枝巷子里面去，那里已經有的護院們了。

　云劍如今就守在那座宅子里面，替看守著宅子里面的眾人。

　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去。臘八節的時候，折霜在折家收到了來自刕晴牙煮好的臘八粥。

　折老夫人……沒錯，折夫人已經榮升為折老夫人了。

　因為某一日，大家發現爺這個稱呼，給了阿迷他們這一代。

　于是，折夫人和南陵公折泓便升了一輩，了老爺和老夫人，木清婉和折霖也了折夫人和折大人。至于折霜，依舊被稱為四姑。

　已經沒有了其他稱呼。

　折霜想，很多年后，應該還有一個稱呼，做四姑太？

　想到這個，就笑的歡樂。

　折老夫人也還不習慣這個稱呼，聞言道：“人總是會有老的那一天。”

　然后問，“這是誰送來的？”

　折霜當著折霖的面，臉不紅心不慌的撒謊，“秦雨。他守著流云巷子呢，秦媽媽拿進來的。”

　折老夫人很是高興，“秦雨是個知道恩的。”

　還上賞賜了一錠金子給秦雨。

　然后喝了一口臘八粥，“咦——很好喝啊？秦雨的手藝這般好？”

　折霜就順勢嘗了一口，點頭，“嗯，很不錯。”

　折霖就笑，“那我也喝點。”

　他一，孩子們也湊熱鬧，各個都去拿勺子，“姑姑，我們也要喝點。”

　滿滿的一碗臘八粥，便這般的被吃完了。折霜笑著道了句：“阿娘，那我明日去流云巷子那邊。”

　折老夫人沒在意，只點頭：“你去就就是了。”

　折霜去的時候，也給刕晴牙帶了些吃食。

　“都是昨日里我覺得好吃的，便讓人做了帶來。”

　刕晴牙嘗了，贊道：“很鮮。”

　確實是鮮，可見好的食材做出來的東西就是不一樣。

　吃完了飯，折霜照例是要消食的。兩人繞著游廊走，倒是像一對小夫妻一般，秦媽媽遠遠的看了看，走過去，道：“主子，您頭發了，我給您整理整理？”

　折霜了頭發，“嗯，是了。”

　剛剛練了一會刀，倒是沒有注意到頭發。

　刕晴牙就自告勇，“我來吧，我會梳頭。”

　折霜好奇：“你還會梳頭？”

　刕晴牙：“是啊，以前家里的弟弟妹妹頭發，都是我梳的。”

　可是秦媽媽并不信任他。

　“我們家主子的頭發可不是那般簡單能梳好的。”

　可惜了，家主子被別人的相貌迷了眼睛，暫時是不會去想梳的發髻是好還是壞，這是從心的道了一句：“那你試試。”

　刕晴牙就如愿以償的到了折霜的頭發。

　他確實沒有撒謊，之前弟弟妹妹們的頭發都是他扎的。但是扎的確實簡陋。辮子盤起來放在腦后，就是大家最常見的。

　他努力的爭取來了機會，卻因為搶了秦媽媽的活，一上了折霜的頭發，就被秦媽媽虎視眈眈的看著。

　刕晴牙就小心翼翼的去拆了。

　他一邊拆一邊記，不放過任何一個小細節，好在他手巧，記憶力好，拆了一遍后，便覺得信心十足，準備重新給折霜梳回去了。

　誰知道此時折霜卻道：“你以前給你妹妹梳什麼頭？”

　刕晴牙老實的道：“麻花辮子。”

　秦媽媽從嚨里發出了一聲嘲諷聲，笑了，“哎喲喂，那還是我來吧。”

　折霜卻沒有接秦媽媽的話，道：“那便給我編一個麻花辮吧。”

　刕晴牙應下，緩緩的去梳順的發尾，然后慢吞吞的編辮子。他慢吞吞，折霜坐在游廊凳子上，看著湖里的魚，靜靜的發呆，也不催，倒是秦媽媽，著急的不行，“哎呀呀，我說小牙啊，你到底知道不知道編辮子哦。”

　刕晴牙無奈的抬頭，“會的。”

　他認真的討好秦媽媽，“鍋里給您老煮了一鍋栗子粥，您嘗嘗？去晚了，秦向叔怕是吃完了。”

　他是如此說，秦媽媽就聽的滿意，道：“那我就去嘗嘗。”

　就好這口。

　秦媽媽走了，折霜才笑起來。

　道：“你倒是敗在手下了。”

　刕晴牙看一眼折霜，和道：“秦媽媽對我好。”

　很久很久之前，當他開始去剖開那些蟲子的尸時，阿娘就不斷的跟他說，世上好人多。

　“你該從善。”

　想到阿娘，刕晴牙梳頭的手就頓了頓，他道：“我明年，怕是不能回去給他們掃墓了。”

　折霜便道：“那就帶著靈位走吧？”

　一般人都是這樣做。

　但是刕晴牙搖了搖頭，“不用了，總歸只是個儀式。”

　此時，一陣風吹來，折霜覺得有些冷，干脆將也在了游廊坐凳上，對著背后的刕晴牙道：“用紅束帶束起來就好了。”

　刕晴牙照做，兩人一前一后，都沒有說話，但卻有一歲月靜好的意味流淌在水榭中，刕晴牙很是滿意這般的日子。

　要是一輩子都能這般過下去就好了。

　……

　黃昏時候，折霜依舊是要回去的。跟刕晴牙道：“我明日來，給你帶一些花，你想要什麼花呢？”

　如今冬日，除了這個時節常開的花，一般都要在暖房里面養。折霜家里就養著許多花。

　刕晴牙倒是將重點放在了折霜明日會來這句話上。他歡喜的道：“折一些紅梅吧？”

　這個倒是簡單。南陵公府就有一院子的紅梅。折霜點頭答應，坐上馬車離去。

　一路上倒是通順，只是到了回南陵公府家必經的道路上，就見前面有人在那里吵吵嚷嚷。折霜開簾子看了看，便發覺是一群人在為難一個十五六歲的年。

　年人捂著頭，一群地流氓正在對著拳打腳踢。

　一拳又一拳，看著是要將人往死里去打的。

　秦媽媽哎喲一聲，朝著折霜道：“主子，這可不好不救，我瞧著是要出人命的。”

　這才剛說話，那邊一個人就掏出了一把刀，將刀進了年人的上，狠狠的捅了幾刀。

　秦媽媽驚呼，“天爺！這真要出人命了。”

　卻著急，折霜卻無于衷，只是靜靜的看著，過了一會，才見輕輕的道了一句，“真是無趣。”

　真要致人死，可不是將刀在那些無礙的地方。這般的出了，看著嚇人，卻不致命。

　想了想，道：“去將人救了吧。”

　秦媽媽趕忙去了。

　秦媽媽一輩子在南陵公府做事，又跟著折霜，氣勢還是很足的，只見過去說了幾句話，那群混混便一窩蜂的散了去，只留下地上一個吐不止的年。

　秦媽媽就趕忙到車上來取急救的藥——富貴人家馬車上總會帶一些，就怕會出事，以防萬一。南陵公府是武將世家，這種傷藥最是多。

　折霜便也下了馬車，對秦向道：“你去個大夫來，我們就在這里等著。”

　此時也過來了幾個人，見到：“這位夫人，可有什麼要幫忙的？”

　秦媽媽道：“就見著一群人捅他刀子了，哎喲，幸虧不致命，我們已經去大夫了，你們可有人是大夫？”

　眾人搖頭。

　折霜就坐在一邊的石凳子上，看著前方的年道：“出過多了，該報。”

　道：“秦媽媽，待會讓秦向去府。”

　此時秦向背著一名老大夫也來了，簡單的做了包扎，道：“這得要養著。”

　折霜給了銀子，“無礙就是好的。”

　道：“那便勞煩您了。”

　于是走人，回到家里之后，左思右想，沒有在第一時間告訴折泓和折霖，而是選擇了自己去琢磨。

　這個人肯定是想要救人的。

　是誰送到邊來的呢？

　是誰？如今還有誰，想在的邊安一個人？

　還是用？

　一時間，有些難以理清頭緒，然后才發現，能用的人實在是太了。

　即便是有了護院，但是能用的也只有一個秦雨。

　而此時，突然出來一個人，就找不著方向了。

　十六歲的折霜再次對自己有了一個新的認知。

　并不是那麼的聰慧。

　但是這激起了很大的好奇心和好勝心，在紙上寫寫畫畫，想：如今想不通不要，他總會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

　甚至沒有讓秦雨去查他的世，因為知道，他很快就會出現，秦雨去查，還不如他自己出現的快。

　沒有猜錯，臘月十八這日，再次遇見了那個年。

　梨園戲臺子上，他站在上面唱了一曲秋千記，折霜了戲班的班主來，問他，“那個唱馮生的是誰？”

　班主笑著道：“是新學的，天賦高，學了還沒一年，如今已經能登臺了。”

　折霜問：“什麼名字啊？”

　班主道：“哎喲，他的姓氏可見，姓刕，喚作寶清。”

　折霜眼睛瞇了瞇，嗯了一聲，然后道：“他唱的好，賞他。”

　班主便拿了銀子走，然后等折霜要走的時候，又帶著刕寶清來謝恩，道：“寶清說無論如何要謝謝你。”

　折霜便看他，他也看過來，眼神十分的純凈，無辜，然后還帶著一點點的呆。

　他應該是極為聽話的那種，等千恩萬謝離去的時候，還不忘用單純的目回頭看了一眼。

　折霜就想啊，這種模樣像誰呢？很是悉。

　然后突然記起，刕寶清的模樣像極了以前的陸遠之。

　就覺得，這背后的人，揣的心意沒有揣清楚，倒是姓刕……是巧合嗎？

　事倒是越來越復雜了。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昂，出門了一趟。

　晚上還有一更，老規矩。謝在2021-09-14 20:30:48~2021-09-15 18:08:4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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