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漁從院出來, 臉還有些微熱,引得正和柳晏清幾人喝酒的陸承驍打量了好幾眼。
好在衛氏很快也出來了,聊了聊繡莊的事, 總算把剛才那話題的影響岔了過去。
柳漁自九月二十歸家備嫁,已經十來天不曾回過如意繡莊了,不在的影響漸漸的也就顯現了出來,張娘子的裁的裳華麗是華麗,卻到底了幾分靈氣,給人眼前一亮的那種效果相較于柳漁之前做的就要差些,十來天一過, 柳漁裁的裳賣得七七八八,繡莊里張娘子做的樣占了多數,這區別就瞧出來了。
先前偏柳漁設計風格的顧客再來, 總覺了點意思,找不到先前那種驚艷,因而衛氏也好,張娘子也好, 其實都有些急,可婚這樣的大喜事, 急也無用。
衛氏這會兒就問柳漁,“可與家里商量過哪一天回縣里?”
這自然是商量過的, 柳漁道:“原是準備歸寧后就回來的, 娘說最好是再往承驍外祖家走一走,再認一認親, 才合禮數, 所以大概還要兩天, 就能回縣里了。”
聽了確切的答復, 衛氏安心了,笑道:“行,咱們繡莊還真不了你,你做的那些裳喜歡的人還是多,這幾日張娘子照著你之前做的款仿了一些出來,上了瞧著還是差點意思。”
柳漁挑眉,“和布料一樣嗎?”
衛氏搖頭,道:“不完全一樣,你之前說高價裳同樣的款最好不要賣太多件,我們都記著。”
那就是配和選料的問題,這方面個人風格的痕跡會比較重,很難規避。
柳漁了然,道:“再有兩天就回了,應該不妨事。”
等柳晏清他們那邊吃得差不多了,衛氏去收拾碗筷,柳漁幫手,卻被衛氏推了,笑道:“現在回來是客了,哪能你沾這些。”
不讓手。
柳漁可不依,手上作麻利,上也利落:“我算什麼客人,這一嫁出去大伯娘還不拿我當自家人了不曾?”
衛氏說不過柳漁,笑著由得去了。
陸承驍也不干站著,眼里全是活,柳家兄弟從小也沒有什麼大男子主義的概念,再加一個八寶,七手八腳的,沒兩下正廳就收拾了出來。
柳漁待要洗碗,這回真被衛氏勸住了:“你帶承驍回你屋里歇歇,中午怕是沒喝,我再煮幾碗醒酒湯,你一會兒過來給他們端去。”
柳漁一聽也是,也不勞累衛氏,自己起手來,等煮好了,這才端著四碗醒酒湯出去,陸承驍和柳晏清兄弟幾個一人一碗,八寶駕車,倒是滴酒沒沾,用不上這個。
因飲了酒,喝過醒酒湯后,幾人都有些困乏,柳晏清安排八寶在外院客房休息,至于陸承驍則由柳漁帶到院西廂自己房里。
這是陸承驍繼迎親那日第二回 進柳漁閨房,上回里邊站了一屋子人,他也只顧著看柳漁了,這屋子什麼模樣其實沒注意,今天才能好好看看。
柳漁笑著給他倒了杯茶,道:“喝杯水歇會兒吧,然后就該回去了。”
時下嫁出去的姑娘歸寧是不好在娘家留宿的,長鎮離這邊也遠,所以歇個午晌就該回去了。
陸承驍點頭,端起茶杯來,心思倒是轉到了別,好奇道:“大伯娘和你說什麼了?剛才看你出來時臉不太對。”
柳漁:……
“你真要知道?”
陸承驍挑眉:“我不能知道?”
柳漁忽而輕笑:“能,且這事你還真得知道。”
這是和他有關的意思了,陸承驍看著柳漁,靜候下文。
柳漁原想著回家后再說的,現陸承驍問了,與其回頭想著怎麼說,不如現在就告訴他,挨近陸承驍些許,把衛氏說的關于子過早生產比較危險一事說了,道:“子生產如過鬼門關,尤其是年紀太小的話,格外危險些,大伯娘的意思,咱們得留心些,最好不要太早有孩子。”
陸承驍一聽那句生產如過鬼門關,子下意識就坐正了,視線落在柳漁腹部,臉上神都變了,“有這樣的事?那我們這幾天……”
他想到自己這幾天纏著柳漁,一天至是幾回,陸承驍那一瞬間整個人都不好了。
柳漁見他變了神,了陸承驍的手,才發現他整個人都有些繃,知道自己話說得嚴重了,忙道:“想什麼呢,也沒那麼嚇人,只是把風險盡量排除,而且哪里就那樣容易孕了,你看二哥二嫂親這樣久了,不也還沒有孩子嗎?”
陸承驍反手把柳漁的手攥住:“就是萬一也不行,你又怎知二哥二嫂不是跟咱們一樣,打算晚些再要孩子。”
他把另一手的茶杯放下,拉了柳漁在自己上坐下,環抱著擁住:“那我這之后暫時都不你了。”
柳漁又是想笑,又是,雙手環上他脖子,低聲問:“忍得住?”
陸承驍很確定的點頭:“忍得住。”
柳漁臉上那輕淺的一點笑意就那樣綻放開來,過去嘗他上的酒味,陸承驍頭滾,卻是自嘗得這滋味以來,破天荒的老實,呼吸已經重了,卻只由柳漁吻著,并不迎合與掠奪。
口起伏的幅度越來越大時,他著氣偏開了頭,那呼吸聲一聲聲都了柳漁耳中,接著耳的話,氣息不穩,卻堅定依舊。
“我忍得住。”
柳漁抵著陸承驍額頭,眉眼彎了,角也揚了起來。
從來不知道,這世間會有這樣一個人,遇上了,此后的每一天,每一時,每一刻,給的都是幸福、甜和快樂;會有這樣一個人,將捧在手心,藏于心尖,護若珍寶。
“陸承驍。”
自改口后,柳漁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喚他,語聲卻是近乎呢喃的溫繾綣。
陸承驍不覺就輕應出聲,兩人額抵著額,鼻尖抵著鼻尖,相,氣息相纏,柳漁輕聲道:“我是不是從來沒有說過,我喜歡你?”
陸承驍扣著柳漁腰間的手了,低低“嗯”了一聲,他屏了呼吸,隔著那樣近的距離,期待著的下一句話。
柳漁笑了,也緩緩挨近他,的瓣相,只是輕輕地,像是親昵的依偎,不帶任何l,只是純然地親近。
攬著他,又親昵的依偎間,微微退開寸許,陸承驍此生聽過的最、最聽的話由柳漁齒間逸出。
“陸承驍。”
“我你。”
“比喜歡還要更多一些。”
聲音雖輕,卻字字句句都沁進了陸承驍心里,融在了柳家西廂這個秋日的午后。
陸承驍全副心都被狂涌的喜悅淹沒,這一回不用柳漁主,他自己就吻了上去。
只是親吻,只限于親吻,了便將人擁住,將臉著頰側,角揚了又揚,不下去。
聽柳漁說起不是一點不能,以及衛氏教的那個法子時,已經是回到陸家的夜里了。
彼時陸承驍妻在懷,自然不是全無反應,然而問過那個方法也不是絕對安全后,陸承驍把柳漁腦袋往自己懷中一按,就只說了兩個字。
“睡覺。”
聲音微啞,卻當真能收斂著心神,管束住自己。
翌日確實如柳漁和衛氏所說的那樣,一家子一起去了陳家村,耽擱一日,第二日一早柳漁和陸承驍備了兩樣小禮,夫妻二人一起往崔二娘鋪子去了一回。
離得不遠,也無謂套騾車,安步當車,牽著手散步過去的。
崔二娘見到陸承驍和柳漁,那當真是喜出外:“一個早喜鵲就在院里,我就尋思有客來,當真應驗了。”
泡茶招待自不用提,閑談片刻,崔二娘倒正經和柳漁談了一回正事。
把柳漁拉到自己鋪子里,道:“你看看我這鋪子,瞧出什麼沒有?”
柳漁看崔二娘一眼,依言在鋪子里看了兩圈。
崔二娘今秋的一部分布料是陸拿的,布料重合度頗高,……柳漁眸一頓,轉而看向崔二娘:“從我們繡莊拿的只剩那幾套了?”
崔二娘掌:“就是這個!”
著柳漁,笑道:“原本前兩天就該去你們繡莊再拿點的,可我尋思著你這一段都不在繡莊,樣恐怕也不多,現就等著你回去后,再過個幾天我就去你繡莊定貨,今天跟你問個準信兒,你哪天回繡莊?”
柳漁笑了起來:“明天,二姐要拿貨的話,五天后去吧。”
不過柳漁還是有些好奇,問崔二娘:“二姐怎麼不照著先前的款自己做一些?平價些的款同款料子你也拿了,仿做一些應該不難。”
“怎麼沒做。”崔二娘直接帶著柳漁走幾步,拎出一套裳給看,“你瞧瞧這套。”
柳漁看了看,正是自己繡莊的款,只是細看,又似乎有些不對。
崔二娘搖頭,道:“這是我們仿著做的,看著很像,事實上穿上還是有區別的。”
小鎮里的裁娘子,沒有柳漁和張娘子那樣的手藝,一樣的料子一樣的款抄下來,乍一看很像,穿上就是了一份服帖,看上去就略差了一籌。
崔二娘道:“除非把你做的裳原樣拆了,照著剪裁,要不然要做到完全一樣,我看難。”
把那裳掛回去,拉了柳漁回后院,道:“我其實算過賬,鎮上相對好賣些的平價款,我這邊自己做,工費上也不錢,和你給我的價格一件只相差百來文左右,你那邊過來的款好賣,我與其費那力氣仿制,且仿不,還不如就從你那邊多拿一些,這生意做得倒還省事,你說是不是?要不是每個人材不一,需要定制,我倒覺得全賣你的貨許是這錢還更好賺。”
崔二娘與柳漁關系好,這話略避了避外邊的繡娘,和柳漁倒是沒避忌,說的都是實實在在的大實話,而柳漁,略想一想也就明白了。
照樣子仿很難仿得一樣,哪怕有同款料子,可若要仿得像,那就得拆原樣。
拆一件仿兩件,再把原還原,這實在太費工費事,有那工錢還不如直接到如意繡莊那邊拿,可若拆一件仿多件,長鎮就這麼大,一家不停賣舊款的繡鋪生意肯定不如時時出新的繡鋪好,而且拆了重新合的裳,除非手藝極佳,否則有些貴料子多多是會留下痕跡的,所以最劃算的反而是直接從繡莊拿款。
崔二娘說這些話原是無心,柳漁卻是聽得心頭一,一個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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